长宁坡往事——少年"古惑仔"

 

长宁坡娃娃们的故事...

少年”古惑仔”
1.

长宁坡地处长宁乡和河道乡的交界地带,紧挨着西北北线,地理位置在关中道上还算优越。或许是名字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距离长宁街道就十分钟的路程,一直以来,很多人都以为长宁坡是属于长宁乡管辖的,而事实上我们村却是归河道乡的。但地理姻缘,村子人办啥事,几乎都是去长宁街道;对于那个远在十几里外的河道乡政府,或者说河道街道,都有些陌生遥远之感。

六年级时,毕业升初中。近旁的长宁中学距离我们村也就二三里路,远在北边的河道中学则有十几里多。那时的政策,还是那个乡的学生就在所在乡中学读书,没有就近或者择校这么一说。这就意味着,长宁坡(包括新小村)的娃们,都将要远行三年上初中了。然而,村子有些家里还是”想法设法”让孩子去长宁读书,图个近,让孩子少遭些早起晚归的罪。

就这样,我们一个村快五十个娃,三十个去了河道,二十个去了长宁。

在河道读书的我们,从此开始了五点多起床,步行十几里的初中生涯。

2

初到河道中学时,我们村的娃们都比较谨慎地调,平时下课、上厕所、吃午饭几乎都在一起。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当时那个年月,中学生打架很是平常;各种”少年帮派”,各类”拉帮结伙”,即使是在河道中学这么一个教学风气好算好的地方,也经常听闻。尤其是那些学校跟前的,和村子中”有人”在学校霸着的学生,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高调,甚至有些”飞扬跋扈”。而那些边远村庄的娃经常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当年学校还没有统一的食堂,都是学校跟前的村人自开食堂,卖给我们这些路远的学生。而我们则从家里驮来小麦,交给村人,一斤麦子换一斤粮票;吃的也都是家常的面条馒头等。长宁坡的娃们,大多都是在”王灶”交粮吃饭(主人姓王),而”王灶”也因此像是我们村娃们的一个据点一样。这种”聚集、紧抱”,也反映了在这个和村子有些”偏远”,又无人撑腰的地方,我们的拘束和不愿惹事。即使长宁坡娃打架也不输谁,但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还是都懂。

学校的一切有条不紊,平静而又正常的运行着。而在所谓的”下面”,却暗流滚滚,风起云涌。

皇甫村作为学校跟前的大村子,出了好几个“刺头和爱惹事的”;不远的西马和咬马,也都各有”坏蛋头子”;远处青口村的”青口八怪”更是在学校响当当;而更为远的三马村,更是让很多学生忌惮……..几乎,每一村子,都会有几个高调满处声张的大娃头子,他们四处声张,总爱欺负人惹事。在这里,他们不仅代表着自己,更是代表着自己的村子。

而说到大娃头子,我们长宁坡也有。峰国、彦党、大毛…….这些都是村子中”打架”厉害,能罩的住大家的人;尤其是峰国,无论从块头、劲道、霸气程度,从小学起都一直是我们这一批人的”老大”。我们村的娃们开玩笑说,轮单挑,学校的那些”刺头,坏蛋、头子”们,肯定没有几个是峰国的对手

但是,长宁坡的娃中,却始终没有出现”爱惹事的”,他们多半地调安静,少为人知。



3

每次放学,都能听到说学校后墙外,或者苹果树地有打架的消息。什么”七班单挑张老大”,“皇甫村对干河道村”,“三马村内斗”……各种各样的打架好戏,经常上演。那时的我,特别喜欢看打架,一放学就和刚锋,陈盟几个人,跑老远老远看;每看一次,热血一次。当然偶尔也会背后骂上几句:”这些狗日的,就知道欺负远路的娃”。

我们村的娃,也有被欺负过的,但不是很多,也都是些小打小闹,没太过分。只是听说有一次,一个伙伴的被皇甫村的几个人打了,对方指名道姓说道:“长宁坡的,你们最好安静消停些”。后来峰国他们出面,把对方堵住打了一顿。再后来,对方又要叫大头,不过让”说事人”说停了。但也就从此结下了梁子,这个梁子不是和某个谁结的,而是和长宁坡的一众人。

初二下半学期,应该说大多数人都”消停”了些,毕竟初三在跟前,压力多少都会有些。然而,中午在“王灶”吃饭时,却听村子伙伴们说,那些皇甫村的时常爱找我们村娃的事,都是没事找事,很咄咄逼人。直到一次,他们对峰国有些放肆无礼,很是挑衅;终于,长宁坡娃们多年淤积的那口气,彻底爆发了。

那天放学,我们看见峰国、彦党、大毛、伟伟、新盟、育国、猴子…….甚至还有一些刚上初一的村子娃,一大堆人在商量着什么。一问才知道,大家决定明天给皇甫村的”刺头”强子下战书,”约战”一场。约战,意味着是光明正大的下战书,不搞背后袭击;大家约好时间、地点、叫上各自的人,不废话,直接上拳脚。

约战的消息在长宁坡娃的内部传开着,大家一个个都倍感热血有劲,期盼着强子的应战。

4

第二天,学校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一切照旧。

课间伟伟说强子接受了约战,并开始四下约人,扬言要在他们的地盘好好教训长宁坡这些不知好歹的人。

就这样,一切,都将在放学后见分晓。

那一天,我的心思几乎都没放在课堂和书本上,放学铃一响,就马不停蹄娃跑去”王灶”。等到”王灶”时,看见一大群村子的娃们已围在一起——应该说是几乎所有长宁坡的男娃都到了,无论南堡,北堡,还是新小村。我走到大毛和彦党跟前,脱下书包,还没等开口,他们两同时笑着说:”刚毅,你就算了,咱堡子娃就你念书好,还指望你给咱堡子争个门面呢,你们压阵就行,咱这些人绝对够”。

没过多久,峰国、彦党抱着成捆的板凳腿开始给村子的娃们一个一个的发。而此时的王灶外,已经围满了人,连过往交通都被影响了。这场面阵势,很多人包括我,都未曾见过。吵吵闹闹,七嘴八舌,所有人都等待着强子那一帮人的出现。

强子终于出现了。远远的他就笑着和峰国打招呼,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强子的身边不仅围着平日他们村的那些刺头,还有一帮人高马大的小伙。人群中有人认识,说他们都是强子村的高中生,也都是一个个打架不认人的主。围观的人群,出现了巨大的骚动。有人说:“今儿这戏好看了”;有人说:”强子不守规矩啊,初中生约战,请高中来,太不地道了”;有人说:”长宁坡这些今儿估计得惨了……”。然而,峰国他们却依旧淡定如初。强子忽略了一点,他叫的那些高中生都来自长宁中学,而那里却是长宁坡娃的地盘;当时”霸着”长宁中学的,就有我们村好几个娃。

尽管村子的娃们都骂强子不地道,居然来这阴的,但峰国始终没出面和强子去理论。他和大毛几个人一商量,赶紧派人骑车去长宁中学,叫上来了我们村的”冬哥”。”冬哥”是一个人来的,他刚一闪面,那帮围在强子跟前的高中生都一个个蔫了。”冬哥”笑着给他们说:”初中娃打架,咱们就别掺和了。马上晚自习了,要不咱们一起回吧”。

长宁坡的人群中出现了喊叫,这喊叫中带着一丝挑衅,一丝瞧不起;而再看强子,那脸色一绿一白。就在大家以为”战斗”即将开始时,人群中突然又闯进了一个拿着铁棍的小伙。这个人大家都认识,是在河道街道开三蹦子的混混,强子村的人。他一手晃动着铁棍,一手指着我们村娃的方向骂道:  ”干啥,还欺负到我们地盘上来了,得是都不想活了;谁今儿敢碰强子一下,把你们血全给放了”。一旁的强子马上就脸色红涨,来劲起了。说来也巧,我们村里平时开面包车的汪大哥刚好路过,看见这个场面,也下车钻紧人群,指着那个混混说:”你狗日的还想开车不,以后路过长宁坡桥口时,试一下”。我们村子的桥口是河道车辆外出的必行之地,所以,混混在听到那句话后,朝着村子的汪大哥一笑,一溜烟的的跑了。

一切都妥定了,围观的人看了一出又一出的精彩插曲,都焦急的等着这最后的”决战”了。

峰国环顾了一眼村子的所有娃,然后起身,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其它后排的长宁坡娃们开始一个个握拳踢腿,做着”大战”前最后的准备。峰国朝着强子笑了笑,仰头说道: 强子,咱开始吧。突然,大家看见峰国牙一咬,额头青筋暴出,伸出右手指着强子的方向大声喊道:”以后你狗日的再敢惹长宁坡娃试试”!然后,只见峰国一个人大踏步的向强子的那堆人群冲跑去,后面的长宁坡娃们,看着勇猛的峰国,也一个个喊叫着,冲将过去。

再看强子那一帮人,瞬间四散,胡乱的跑开;而平日在学校耀武扬威的强子,也是一撒腿,向远处跑去。而峰国和长宁坡的那一大群人,依旧喊叫着,猛追着强子…..



5

第二天,学校里四下都讲说着长宁坡娃们的”丰功战绩”。班级里的同学笑着问我:”你们长宁坡娃很团结,很猛啊”。而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后来,就很少听说有人欺负长宁坡娃了,而学校里更是始终没听说过长宁坡娃欺负谁。但那些”一战成名”的伙伴们,却还是和往常一样地调;长宁坡的娃们还是聚集在王灶,和往常一模一样……。

6

十五年后,我和大毛在天坛南门相聚。两人十几年没见,一个拥抱,仿佛回到了昨日。

饭桌上,我们谈说着村子的人事,说起了我们的少年时代,当提说起当年在河道中学的”那一战”时,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莫大的高兴和激动。那并不是对”打架”,或者”暴力”的回想思念;那是对一段热血生活的遥望。那里记录着当时最单纯的冲动,冲动里有对伙伴的情谊,有对长宁坡这个集体的荣誉感。

时过境迁,十五六岁的小伙们都长成了三十几岁的大人,天涯四海,各自为家。生活早已让我们甘于沉默,甘于条框,甘于多年一直的的平静如水,就像电影《古惑仔》中唱的:

每日拼命进取

奔波的风雨里

不羁的醒与醉

所有故事像已发生

飘泊岁月里

风吹过已静下

将心意再还谁

让眼泪已带走夜憔悴

即使如此,那段难以替代的少年经历,总会在某个时刻浮现,让人满心荡漾,充满渴望;也正是过往这些教会了我们成长,不分高低,只有一腔热血,一声豪迈。所以,我们怀念它,相信它,因为——

来忘掉错对

来怀念过去

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不相信会绝望

不感觉到踌躇

在美梦里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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