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努力奔跑,只是为了被这世界慢一点改变

 

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x0a虽饰以金镳,飨以佳肴,愈思长林而志在丰草也。...

记得直到上了初中,逢着暑假的时候还要回去农村老家然后做些放羊啊浇地之类的农活。那时候政策不许放牧了,为了避开上头不定时来检查的车子,我和其他几个孩子会把羊群赶到很远的后山去。那些山路可真长啊,跟那弯弯扭扭的小河一样,先人们用铁锹和脚板造出来的路上散落着牛羊的粪便,偶尔还会逢着一只懒洋洋的兔子卧在我们追不到的视线之内,我们年少的身子轻,蹦着跳着,总觉得自己是那逐日的夸父,等到把太阳攥在手里,袅袅炊烟散发出奇异的香味,耳畔好像听得到母亲纷纷呼唤自己的孩子,回家啦。也不知道羊群吃饱了没,我们的身上挂满了尘土和阳光的味道。

我常常会怀念起那些身居农村的日子,只觉得那样的时光清透,冬有白雪夏有鸣蛙,秋天门前就会落满金黄的叶子,踩上去会有火药燃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乡亲善良,会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酸酸甜甜的杏干塞到我手里,有时候也会用新捉的黄鼠吓我,待反应过来我又心里一阵乐儿,因为我知道待会儿就有肉吃了,后来我再也没有吃到过味道那么好的肉。

天也蓝水也清,黄土是一切欢乐的源泉。我幼小的身躯赤裸裸地行走在那天地之间,任由一只蚂蚱一根狗尾草构成我此生未了的性格,我的膝盖磕在石块上留下一道永恒的疤痕,像一弯残月也像一把镰刀,我心想这天地可能是与我融为一体的,它们会伴随我的余生,是我心上两片浓墨重彩的胎记。

在我更小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土狗,那是我第一个亲密的玩伴,好像我六岁之前的记忆全部被莫名其妙地清空掉了,唯独记住了它。但凄凉的是我已经想不起来它的颜色了,只记得那年冬天那一场雪,雪下了整整一夜然后覆盖了整个村子,然后带走了它。那个早上我没有听到它一如既往的有些奶声的叫唤,等小姑把它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时候它硬的像一具生动的雕像。后来我养过两只猫,我也重新试着爱上了冬天。

那时候地里还是种满了庄稼的,麦子土豆高粱荞麦苜蓿谷子糜子玉米向日葵等等,大人们天不亮就已经收拾着去地里了,等到阳光照射着我赤裸的屁股蛋子,那个时候奶奶会拍醒我,布里包着新出笼的馒头,一壶茶水,然后我就得晕晕乎乎的把这些拿到地里去,有一次大人们迟迟等不到我,后来他们在路旁的一颗杏树下发现了熟睡的我,年幼的我在睡梦中还准确的弹走了爬到胳膊上的一只蚂蚁。

等我再大一点的时候家里那头灰色的毛驴便成了我的新伙伴。和它一起来家里的还有一头黑色的,那头黑驴看起来更加的威风神气,但我坚持喜爱这头有些病怏怏的小灰驴,我怪异的审美大概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形成了。它也不负我,没过几天就已经很懂事了,或者说,很体谅我,当我站在高处冲它喊一声它就会乖乖靠过来,然后我就心满意足的跨上脊背,它达达的驴蹄声在我听来就像是一曲威风凛凛的战歌,伴随着我征服了一个个山岗与河石。它好像活了很久,久到我都忘了它也会老去然后被大人们在脖颈上剌一刀最后成为一滩骨与肉。

关于老家的最后一个年少的记忆则是那场事故。那一晚和我爷爷一起住在村里小学的门市部里,这些泥土堆砌的教室已经废弃了,堆了一些村上的还有学校里的杂物,新学校距离不远,小卖部也就没有搬。那一晚到了大半夜突然外边就很吵,有人慌慌张张地敲门,爷爷起身去开门,我把被子裹在身上隔着窗户往外探,那个时候玻璃上还都粘着报纸(我也没有想清楚老一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散乱的光影和奔跑着的人们。敲门的是村里的会计,听他说是村子在修的隧道塌了,死了人,需要一些蜡烛和纸,随后爷爷拿了这些东西和一串钥匙,他们需要一间教室来暂时存放那些尸体。爷爷去了很久,房间里的灯很暗,到最后终于一点亮都没有了。

许多景象是在一夜之间消逝了的。就像那座崩塌的隧道一样。我年幼的灵魂也在某个时刻被肢解地支离破碎,随着年岁的流逝,我再也拼凑不出一块完整的记忆,那些发生在黄土地里的片片刻刻,成了我最奢侈以及最不可多得的荣光。

后来我一直在忙着长大,忙着把自己改造成另一个陌生人,忙着去感受风和雨,忙着爱与悲凉,忙着封闭,忙着迷路。

如果没有置身在阳光之下,我也不会觉得黑黯有什么不好。

如今我已是人群里的一员了,被时光推着往前再往前,我把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鞋子也擦得干干净净,微笑,问候,握手,和这个世界和平相处。

可是我最亲爱的朋友,我们如此努力的奔跑,仅仅只能让这个世界慢一点改变我们吗。
END


我准备好了故事和纸巾

就差你的烟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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