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东方散文奖征文】邓贵环情系高山柳

 

邓贵环,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教师。有散文多篇发表于各级刊物,有散文、随笔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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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高山柳
在磨坪中学读过书的人,想到磨坪,就会想到校园里的几棵柳树;想念磨坪,也就会想念这几棵柳树。

我小时候跟着爷爷走亲戚,要从磨坪中学学校旁边经过,远远地,就看到几棵高高的繁茂的柳树,在阳光下,泛着油油的光。那时候学校是个四合院,院子的东面是长长的一排土坯房,那是学生的教室。南面是一栋四层的砖混结构的楼房,听说是老师的宿舍,院子其他两面是一米多高的土坯盖瓦的围墙。楼房两个单元的入口处,各有一棵柳树。靠近大路,在围墙的两个角落里还分别站立着一棵柳树。四棵柳树,形成一个近似的正方形,端居在院子里,它们棵棵笔直挺拔 ,让人过目不忘。现在想起来,那个院子其实是很小的,但在当时,我却觉得它无比广阔。

听老人们讲,那四棵柳树,在解放前就栽种下了。当时此处是一所小学,树是这所小学的校长带领老师们栽下的。老师们还在院子里开辟了小花园,栽种了花草,一年四季,校园里花香鸟语,景色迷人。不知道那位校长当时作何考虑,想到要在院子里栽下四棵柳树。如今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学经历了小学初中合办,又转办高中,撤去高中之后又办初中,几番辗转,形成了今天的规模和格局。当年上山下乡来此接受再教育的知识青年有的落地生根,有的早已返城;大城市来此教书的满腹经纶的“臭老九”,为大山里幸运的孩子打开了一扇瞭望世界的窗口之后,也很快回到了原来的岗位;这里走出去的学生,足迹也遍及了祖国的长城内外和大江南北。学校不断地有人进来,也不断地有人出去,只有那几棵柳树始终站立在那里,它的根往地下钻,它的叶往云端生,枝繁叶茂,葱茏健硕。

七十年代后期,连接磨坪与外界的通道“沙镇溪——磨坪”公路动工修建。规划图上,公路恰好穿过校园。于是,修路的人们推倒了那堵妨碍公路贯通的围墙,也砍去了靠近公路的那两棵柳树。校园里,就只剩下了两棵柳树。

随着年轮的增加,剩下的两棵柳树更加繁盛婆娑,躯干也越来越健壮。往日粗犷雄伟的教师宿舍楼在柳树庞大树冠的掩映下,变得婉约,变得富有诗情画意。

又一个夏季的傍晚来临,那是一个改变了两棵柳树命运的夜晚。明亮的天光突然隐没,天地间顿时漆黑一片。一会儿狂风大作,像有个巨人舞动着利剑在天地间胡乱地搅动。它霹开了乌云,砍倒了体力不支的树木,还把窗户抽打得啪啪山响。闪电紧跟着出来,拖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条火蛇,在黑暗的大海里蜿蜒游动,引来轰隆隆的雷声,震得地面不住地颤抖。暴雨顷刻就到了,那阵势,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人们紧紧闭起门户,慌作一团不知所措。当人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风静下来,雨也停了。走出屋子,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讶不已。院子里半大的小树全部仆倒在地,楼角处的一座砖砌的小房子也已经倒塌,砖石散落一地。附近农舍的屋顶被狂风掀出了黑黢黢的洞,破碎的瓦片满地都是。那两棵根部已差不多有小脸盆粗细的柳树,被狂风吹得倾向了彼此相反的一侧。

倾斜的柳树让人担忧,人们担心它们会枯死过去。让人欣慰的是,几个月过去了,两棵柳树虽然身子还倾斜着,但清峻遒劲的风度不减,叶子也片片抖擞。那场灾难并没有打垮它们,相反,还锻造出它们别样的神韵。大难过后,它们俩虽然再也没能回转到之前的笔直挺拔,但生长似乎更加勤奋,树干在不断地加粗,枝叶也越来越繁盛。现在的它们,倾斜的身子,也早已高过了身后崛起的五层楼房。它们俩互为参照又互相呼应,像同胞兄弟那样并肩比翼,守护着校园,也给校园带来别样的风采和味道。

早春时节,当风里还残留着点点冰花,落在越冬的小麦上,冰出点点烫熟似的印痕;当迎春花枝还灰白着脸瑟缩着,不肯露出一点青色;当年前种下的土豆还在昏睡不愿醒来,那两棵柳树,已经慢慢地,在落光叶子的枝条上,悄悄地,悄悄地,睁开朦胧的小小如针尖的眼睛,打量着这个还残留着冷气的世界。它在悄无声息地宣告:春天就要来了!此时大年刚过,寒假还没结束,闹腾的学生们都回家了,留下来的只有住在校园里的三三两两几个人。人们缩着脖子,哈着腰,匆匆瞥一眼这冷清的天地,赶紧又缩回到他们温暖的屋子里去。只有数只麻雀和几只寒鸦,在校园里四处刨食,叽叽喳喳地吵闹着。两棵柳树就在这冷寂的世界里静默着,悄悄地酝酿着一个轰轰烈烈的春天。

冷风渐渐温和,几道艳阳、几声惊雷过后,柳树呼啦一下似乎在一夜之间枝舒叶展,满眼的葱翠,说不出的惊艳奢华。不知不觉中,山花就红了,柳絮就飞了。我在这个院子里读书的时候,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说中国人有折柳传情的习俗,于是在一个春花绽放柳絮飞扬的日子里,捡拾了几穗柳絮,悄悄地夹进书页,希望等到长大后的某一天,在一个浪漫的时刻亲手将它送给应该送给的人。

夏季很快到来了,高山的夏季,中午的日头还是毒辣的。庄稼晒得卷起了叶子,知了烦躁地长鸣。那两株柳树却在此时打起了精神,它们撑起团团的华盖,遮蔽出厚厚的浓荫,让午间小憩的人们,在下面打盹或者闲聊,小孩子在树下玩乐嬉戏。细心的人仰起头,总能在密密的叶子中间,看到一两个喜鹊窝,几只喜鹊在窝里忙碌地进进出出。喜鹊是美丽的鸟儿,它有着俊美矫健的体型,黑白两色的羽毛和长长的尾翼,很是讨人喜欢。眼尖的还能看到出壳的小喜鹊在窝里向外探头探脑。难怪每天早上或者傍晚,校园里总是有喜鹊在呼朋引伴,叽叽喳喳。在磨坪人的内心里,喜鹊是吉祥的鸟儿。人们早上出门,若听到喜鹊叫,心里就高兴,说这预示着喜事降临,所以即使人们用“丫鹊窝里去了蛇”来形容它们吵吵闹闹的聒噪,心眼里也仍然是喜欢的。喜鹊在树上筑巢,是一方水土安宁祥和的象征,于是这柳树之于这块土地,和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就有了某种神圣的意味。

到了深秋,降霜了,山上的树木都像喝醉了酒,叶子呈现出各种颜色,深浅不一,大山便因此便具有了一种深沉的美。柳树也落叶了,落了叶的柳树枝桠疏朗了一些,树上的喜鹊窝此时更分明地显露了出来。在风力的作用下,不时地有几段小树枝从窝里落下,那窝也就越来越大而化之不成形状。夜幕里一抬头,看到树上一团枝枝杈杈黑乎乎的影子,你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喜鹊筑的巢。校园里依然时时能听到喜鹊欢快激越的叫声,却不知道它们住到哪里去了。树下堆积着厚厚的一层柳叶,松松滑滑、柔柔软软的,踩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禁不住想躺下来,倚靠着大树懒懒地晒一回这秋日煦暖的阳光。

当大地一片白雪茫茫的时候,两株柳树的每一根枝条上,都戴上了一顶松软的白云做的帽子,在寒夜过去的清晨,又颤巍巍地挂了一树的冰凌。它们的根须在地底下彼此相握,它们的枝桠在寒风里互相致意,沉默地互致坚强。

后来,学校扩大规模,修建教学办公大楼和教师学生宿舍,于是在原先四合院学生教室的那一面,新建了教师和学生宿舍、学校食堂。拆去了老旧的砖混结构的教师宿舍楼,向后延伸几十米,新建了一栋教学大楼。之前的两棵柳树,就站在了学校扩建出来的操场上,位置位于篮球场的一侧。在球场奔跑的人们,累了斜靠在粗壮的树身上,享受大树带给他们的清新和阴凉。学校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整个布局形成了一个真正开阔的四合院。两棵柳树也倾斜着,长成了参天大树,它们在蓝天里欢笑,在白云间放歌,老哥俩一起站成了磨坪中学最耀眼的风景。

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回故乡无论是否顺道,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去看望那生长在院子里的两株柳树,抚摸它古朴的身躯,回忆当年在它身边的每一个难忘的日子。或者搂一搂抱一抱它,在它的身旁留一个满足的笑容,一个动人的回眸。站在两株柳树身边,我突然想到那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话,只是这句话已经包含了不止一种的含义。若没有那位校长栽下的这几棵树,一路走来的学校去哪里寻找灵魂呢?若没有这几棵树,母校那生生不息的历史谁来见证呢?若没有这几棵树,走出去的那些人的记忆又靠什么维系呢?若没有这几棵树,人们依依怀想的情怀又该如何寄托呢?


作者简介:邓贵环,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教师。有散文多篇发表于各级刊物,有散文、随笔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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