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航海时代 — 法属赤道非洲

 

做为欧洲内部地缘政治博弈的外延,理解非洲当下的地缘政治格局,需要从更高的视角来审视那段被殖民史。就我们当...



做为欧洲内部地缘政治博弈的外延,理解非洲当下的地缘政治格局,需要从更高的视角来审视那段被殖民史。就我们当下在非洲西海岸所触及的版块来说,法国的主导作用是非常明显的。这得益于法国在地缘位置上优势,同时拥有大西洋、地中海海岸线的地理特点,使得法国人在整个非洲西半部的布局,比之另两个竞争对手更有优势。20世纪初,法国在非洲获得的政治成果被整合为了三大板块,即:法属北非、法属西非,以及中部非洲的“法属赤道非洲”。

这三大板块中,与法国隔地中海相望的马格里布地区(也就是法属北非),应该是法国最重要的海外领地。从划分地缘利益区的角度来看,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三个位于西地中海的马格里布国家,属于西欧的地缘利益区。当然,这种划分是建立在欧洲本位的基础,或者说欧洲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前提上。历史上很多时期,比如迦太基、阿拉伯时期,马格里布与西欧算是对等的竞争关系。不过必须承认的是,由于人口潜力差异巨大及工业时代的来临,马格里布以及整个北非(包括阿拉伯半岛),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不再有机会与欧洲进行对称竞争了。这也意味着,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这片无论在气候还是意识形态上,都与欧洲截然相左的土地,还将会更倾向于使用一些“不对称作战”(比如自杀性袭击)的方式,来显示他们的不甘。

从地理位置上看,代表西欧洲经营马格里布地区的,可以是西班牙也可以是法国。不过在19世纪末,西班牙做为大航海时代先行者的先发优势,已经消耗殆尽,兼具大陆、海洋优势的法国,成为了欧洲渗透并控制马格里布地区的代表。问题在于“渗透”并不总是单方面的。就像历史上很多外来民族曾经在政治上入主中原,反过来却又在文化和民族上融入中国一样。今天法国变成西欧穆斯林比例最多的国家(10%),其中大部又是来自马格里布国家,又何尝不是缘起于这段成功的殖民史呢?

法国在殖民非洲问题上的地缘优势,也体现在了对中、西部非洲板块的争夺上。传统的跨撒哈拉商路,以及葡萄牙人开拓的海上航线,法国人成为了西非的最大赢家。统治之下的“法属西非”, 包括有现在的:毛里塔尼亚、塞内加尔、尼日尔、马里、几内亚、科特迪瓦、布基纳法索、贝宁,以及尼日尔。可以说,除了西撒哈沙(西属)、几内亚比绍-佛得角(葡属)、塞拉利昂/贝宁/尼日利亚(英属)、多哥(德属),这几个沿海地区以外,整个利比亚-乍得湖以西的非洲西部地区,几乎都成为了“新法兰西”。

法国人在非洲西部统治秩序的建立,也为他们在乍得湖-阿达马瓦山脉以东的非洲中部地区扩张,提供了有力的支撑。一方面,法国人可以在内陆,从西北方向渗透今天为尼日尔、乍得两国所有的“乍得盆地”,进而南下刚果河流域;另一方向,还可以像英、德等国一样,遵循传统的海洋扩张路径,从加蓬登陆向刚果渗透。正是基于这双重优势,法国成为了欧洲三强中,唯一能够把自己在非洲(大陆部分)殖民地连成一片的国家。

与刚果盆地同属地理中非范畴的“乍得盆地”,也同样是各方争夺的焦点。今天乍得湖周围,呈现出的四国分列的格局,就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其中乍得湖西南的尼日利亚,属于英国殖民地;南部的喀麦隆属于德国殖民地;西北的尼日尔、东北的乍得,则为法国人所有。不仅如此,乍得湖也是法属西非和法属赤道非洲两大殖民板块的分割线。湖以西的尼日尔被划入“法属西非”,以东的乍得则属于“法属赤道非洲”的范畴。



事实上,纯粹从原始的地缘关系来看,横跨撒哈拉沙漠-萨赫勒地带、热带草原气候区的乍得,也属于跨撒哈拉贸易涵盖板块,跟西非、北非板块之间的接触,远比比跟刚果盆地紧密的多,在法国人渗透乍得地区的19世纪后期,从东部苏丹达尔富尔地区而来的穆斯林,刚刚在乍得湖盆地成功的建立了统一王朝。两大地缘势力在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博弈的结果,也在如今乍得宗教结构上也有所体现。今天的乍得共和国,穆斯林的比例约为44%,基督徒的比例则约为33%(剩余为原始宗教信仰者)。很显然,前者主要分布于中北部的干旱地区,后者及遵循原始信仰者,则生活在南部湿润的热带草原地带。

基于双线出击的地缘优势,在争夺乍得盆地的博弈中,法国人最终取得了胜利。由此,英国人无法把自己控制下的尼日利亚,与东、北非的英属埃及、苏丹等地连成一片。而法国人,则可以将自己的控制线,从地中海向南一直延伸到赤道地区。由于在柏林会议上,未能取得刚果盆地的控制权,法国在中部非洲所拥有的“法属刚果”有些形单影孤,并且随时有被德属喀麦隆割裂其与北部殖民地联系的可能。为此,法国人决定将乍得与南部的法属刚果板块整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法属赤道非洲”(1910年)。

所谓的“法属赤道非洲”在地理上涵盖两大地理单元:乍得盆地和刚果盆地。为了连接这两大板块,法国人在乍得湖流域与刚果河流域相接地区,划分出了一个叫作“乌班吉沙里”的政治单元。其中的“乌班吉”指的是刚果河上源的“乌班吉河”;“沙里”则指的是乍得湖的主源“沙里河”。两条河流都有很长一段,为这个政治体充当其与乍得、刚果(金)两国的边境线。这个标注显著地理特征的地缘政治标签,也为我们了解这片土地的地缘归属提供了方便。不过现在大家在全球国家序列中,是看不到“乌班吉沙里”这个国名的,因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找到了一个更为高大上的政治标签——中非。

法属赤道非洲地区摆脱法国直接统治,获得独立的时间在是上世纪50年代末年,与其它殖民地区一样,法国人本希望法属赤道非洲四大政治单元(加蓬、刚果布、中非、乍得)之间,能够继续以联邦的形式,留在其为延续海外影响力而成立的邦联组织——“法兰西共同体”中。不过很显然这种努力没有成功,为此在1958-1960年之间,一个叫作“中非共和国联盟”的政治体,承担了帮助法属赤道非洲四个国家向独立过渡的任务。在四国分获独立,而其它三个国家又都有彰显自己地缘属性国名的情况下,对自己名称不太满意的乌班吉沙里,顺势接过了“中非”这笔地缘政治遗产。

以自身的潜力来说,人口不到500万的“中非共和国”,着实有点受不起“中非”这顶大帽子。不过这并不妨碍它的统治者,曾经因此而怀有一个帝国梦。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百度一下“中非帝国”这个标签,看看这个曾经短暂存于1976-1979年所谓“帝国”,以及它的嗜血皇帝博卡萨,在这片土地上做过的荒唐梦。

法国人在中部非洲的成功扩张,并非没有受到过挑战。在喀麦隆站稳脚跟的德国人,就曾经用围魏救赵之法,扩张了自己在喀麦隆的殖民地,并成功的将法属赤道非洲一分为二。我们知道,就海外殖民这件事来说,德国属于后起之秀。如果说16世纪在世界范围内争夺殖民地的主力,是西、葡两国的话,那么19世纪的世界,则主要是英、法两国博弈战场了。基于法国在地中海的优势,以及英国在全球范围内的海洋优势,二者在20世纪初达成了共识,即英国承认法国在非洲西海岸的优势;而法国则认可英国在非洲东海岸的主导地位。体现在北非,则是法国得到马格里布,英国得到埃及(中间的利比亚则由意大利缓冲)。

英法两国的这种做法,很明显会影响到德国的利益。尤其此时的德国,已经将非洲作为了海外扩张重心。一如葡萄牙、法国等国一样,在德国的非洲扩张之路上,与大西洋相接的摩洛哥是重要的前进基地。为此,英国承认法国在马格里布的政治权力之后,德国人以维护摩纳哥独立、利益均沾为名,先后在1905年、1911年,在摩洛哥挑起外交、军事冲突,史称两次“摩洛哥危机”。最终法国以割让部分法属刚果的土地为代价,换取了德国对其控制摩洛哥的承认(1912年)。德属喀麦隆的领土,也向东北方向扩张到桑加河及乌班吉河口,与比属刚果相接(乍得、中非而因此与刚果布、加蓬割裂)。当然,没有谁会真正满意这个结果。一战结束后,终结“德意志第二帝国”的英、法两国,瓜分了德国在非洲的殖民地;而二战时期,“德意志第三帝国”又把它最优秀的统帅之一,送到了北非战场。

想要全面了解非洲的前世今生,还需要把视线渐次扩张到整个大陆。基于葡萄牙人先行者的地位,我们还是回到这条主线上来,看看已经航行到安哥拉的葡萄牙航海家,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从位置上看,他们离发现好望角及印度洋已经为时不远了。不过就像西游取经到了最后,还要遭受一次磨难一样,葡萄牙人之后的航海之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至于会遇到什么,我们下一节再接着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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