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奇怪的道士

 

------奇怪的道士------

《聊斋志异》第八十章

山东济南,有一个道士,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无论春夏秋冬,他总是只穿一件单衣,腰上系一条黄色的带子,此外再也不穿别的衣服了。

常常用一把半截梳子梳头,输完后,把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用梳子别起来,就像是带了一个帽子一样。

道士天天赤着脚,在集市上闲逛,晚上就睡在街头,身体周围几尺以外的冰雪,都被他融化得干干净净的。

道士最刚开始来济南的时候,常常给人表演魔术,街上的人看罢,都争着送给他食物吃。

有一个市井无赖,买了些酒送给他,想要跟他学习魔术,但是道士却不肯。于是,无赖怀恨在心,准备找个机会报复道士。

一次,道士来到河边洗澡,刚脱下衣服进入到河里,无赖恰巧经过看见了,于是便突然跑过去,抱起道士在岸边的衣服,以此要挟道士。

“你教不教我魔术?你要是不教我,我就把你的衣服拿走,让你上不了岸,你就一直待在河水里吧。”无赖威胁道。

道士一看,做了个揖说道:“你快把衣服还给我,我一定教你,不会吝啬自己的这点小法术的。”

无赖听罢,却害怕道士骗自己,依旧抱着衣服不肯放下。道士说:“你还真不还我吗?”

无赖答道:“不还!”

道士默默地不再说话了。一会儿,忽然看见,那条黄带子变成了一条大蛇,有几把粗,绕着无赖的身子,缠了六七圈;然后又昂起头,嘴巴里吐着红色的芯子,怒目瞪着无赖。

无赖大吃一惊,吓的半死。哆嗦着,脸也吓青了,气也喘不过来了,急忙跪在地上,嘴里连喊饶命。

道士一把抓过那条黄带子,竟然不是蛇,另有一条蛇,蜿蜿蜒蜒地爬进草丛里去了。

从此以后,道士更加有名。那些官宦人家听说了他的奇异本领,都要请他去,要与他交往。从此,道士不断地出入于富贵官宦人家。

甚至连司、道的长官都听说了他的名气,每次宴会,也总是把他请去参加,十分荣耀。

一天,道士声称要在大明湖水面亭设宴,款待各位长官。到了那天,每一个被请的客人,都在自己的桌子上得到了一份请帖,但是谁也不知道请帖是怎么送来的。

客人们如约来到了设宴的地方,道士急忙恭敬地出来迎接大家。可是,众人走进亭子一看,却什么也没有,静悄悄的,干干净净的,甚至于连桌椅都没有摆设。

大家都怀疑道士在说谎骗人,道士听罢,对几个官员说道:“贫道没有仆人,想借用一下你们的随从,来帮帮忙,可以吗?”官员们都一一答应了。

道士便去一面墙面上画了两扇门,然后用手敲敲,墙里面竟然传出了答应声,接着是开锁的声音,“哗啦”一声,门敞开了。

大家一起往里面瞧,见里面影影倬倬地,有很多人正来回忙碌着,屏风帷幔,床榻桌椅,一应俱全。

有人不断地将这些东西递出来,道士便命那些官员的随从们接过来,排列在亭子里,还嘱咐他们,不要和里面的人说话。

双方传递东西时,只是互相打量对方,互相笑一笑。不一会,亭子里便摆满了,用具都极其华丽。接着,又从门里面递出发着阵阵香味的美酒和热气腾腾的佳肴。客人们见了,无不惊骇诧异。

水面亭本是背靠湖水的,每当盛夏时节,几十亩湖面盛开着荷花,一望无际,十分美丽。可是,道士请客时,却恰巧正值隆冬,从窗户里往外望去,绿色的湖水白茫茫一片,只有清波在荡漾而已。

一个客人看罢,偶然叹息着说道:“今天的盛会,可惜没有莲花的点缀,真是美中不足啊。”大家也都随声附和,都有同感。

道士听完众人的话,笑了笑。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衣的仆人跑进来大声喊道:“荷叶长满池塘了!”

满座人都十分吃惊,推开窗子往外一望,果然满眼都是绿葱葱的荷叶,中间还夹杂着数不清的荷花苞。

一眨眼的功夫,千万朵荷花一起怒放,严寒的北风吹来,送来了沁人心脾的荷香。

大家都感觉很诧异,便派了一个仆人荡着小船去采些莲子来。远远地看见仆人进了荷花深处。过了不久,仆人返了回来,两手空空。

官员们问他:“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仆人一脸委屈地说道:“小人驾着小船去了,见荷花总是在前面隔的很远。一直往前划到北岸,却依旧是看见荷花远远地开在湖的南面。”

道士笑了笑说道:“哈哈,这不过是梦幻中的空花罢了,你们是摘不到的。”

不久,宴席结束,荷花也慢慢地凋谢了。一阵北方吹来,将一片残叶全部吹倒在水中,再也看不见了。

客人中有个济某,很喜欢道士的法术,将他请到官衙中,天天陪着自己玩乐。

一天,这位济某与客人一起喝酒,他家里有家传的秘制好酒,每次请客,最多一斗,不肯让客人多喝。这天,客人喝了酒后,觉得味道很美,喝完一斗,还要再喝。他执意不许,说酒快没有了。

道士便笑着对客人说:“你一定要过足酒瘾,我这里有好酒,跟我要好了!”客人请他拿酒。

道士取过酒壶,塞进袖筒里;一会儿拿出来一看,满满一壶,给在座的都斟上。壶里的酒与济某的酒味道没什么两样。于是大家尽欢而散。

济某起了疑心,客人走后,忙去看看自家的酒坛子,见坛口上依旧封得很严实,抱起来一摇,空空的,一点酒也没有了。

济某既羞愧又愤怒,把道士抓了起来,说他是妖怪,命人用棍子痛打。棍子刚打到道士身上,济某便觉得屁股一阵剧痛;再打,屁股上的肉像要裂开一样。

道士装模作样地在台阶下声嘶力竭,济某屁股上的血却已染红了座椅。济某只得命令不要打了,将道士赶了出去。

从此道士离开了济南,不知去到哪里。后来听说有人在金陵遇上他,还和在济南时一个打扮。问他话,只是笑笑,却也不回答。

------阴梦------

《聊斋志异》第八十一章

在河北,有一个白翁,家中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白甲,在江南做官,一去三年都没有消息。

这天正巧有位姓丁的瓜葛亲戚,来他家拜访。白翁于是便准备酒席,设宴招待他。

这位姓丁的平日常到阴间地府中当差。在两个人的谈话间,白翁问他阴间事,丁某对答了些虚幻不着边际的话;自翁听了,也并不信以为真,只是微微一笑罢了。

别后几天,白翁刚躺到床上,便看见丁姓亲戚又来了,邀请白翁一块去游玩,白翁跟他去了。

走进一座城门,又走了一会,丁某指着一个大门说:“这里是您外甥的官署。”

当时,白翁姐姐的儿子,是山西的县令。白翁惊讶地说:“怎么在这里?我外甥在山西做县令啊。”

丁某说:“如果你不信,可以进去看个明白。”

白翁进了大门,果然见外甥坐在大堂上,头戴饰有蝉纹的帽子,身穿绣有獬豸图案的官服,门戟与旌旗列于两旁,但没有人给他通报。

丁某拉他出来,说:“你家公子的衙署,也离这里不远,你愿意去看看吗?”

白翁思念儿子已久,于是急忙答应了。

跟着丁某继续往前走,走了不多一会儿,来到一座官府门首,丁某说:“你进去吧。”

白翁探头向里一看,有一头大狼挡在路上,他很畏惧,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丁某看了说:“进去吧。”

白翁又进了一道门,见大堂之上、大堂之下,坐着的、躺着的,全部都是狼。

再看堂屋前的高台上,白骨堆积如山,更加畏惧。

丁某以自己的身体掩护着白翁走进去。

这时,白翁的公子白甲,正好从里面出来,见父亲与丁某到来,很高兴。

把他们请到屋里坐了一会儿,便让侍从准备饭菜。

忽然,一只狼叼着一个死人跑进来,白翁吓得浑身哆嗦,说:“这是…这是…干什么?”

儿子白甲说:“暂且充当疱厨做几个菜。”

白翁急忙制止他,白翁心里惶恐不安,想告辞回去,可是一群狼挡住去路。

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见那些狼,纷纷地嚎叫着四散逃避,有的窜到床底,有的趴在桌子下面,白翁很惊异,不明白这是什么怎么了。

没一会儿,有两个身着黄金铠甲的猛士闯进来,拿出黑色的绳索把白甲捆起来。

白甲扑倒在地上,变成一只牙齿锋利的老虎。一个猛士拔出利剑,想砍下老虎的脑袋;另一个猛士说:“别砍,别砍,这是明年四月间的事,不如暂敲掉它的牙齿。”

于是,就拿出大铁锤敲打老虎的牙齿,牙齿就零零碎碎地掉在地上。老虎痛得吼叫,声音震动了山岳。

白翁大为恐惧,忽然被吓醒,才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白翁心里总觉得这个梦很奇异,马上派人去把丁某请来,丁某却说有事推辞不来。

白翁把自己梦的经过记下来,让次子送到白甲做官的官府,信中劝诫白甲的言语很沉痛悲切。次子到白甲处,见白甲门牙都掉了;惊骇地问他,说是因为喝醉酒,从马上掉下来磕掉了。

细细考察一下时间,正是白翁做梦的日子,更加惊骇。他把父亲写给他的信拿出来,读完信,脸色变得苍白。

沉思了一会说:“这是虚幻的梦,是偶然的巧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时,白甲正在贿赂当权的长官,得到优先推荐的机会,所以并不以这个稀奇的梦为意。弟弟在白甲的官府中住了几天,见蠹役满堂,行贿通关节的人,到深夜还是不断。

弟弟流着泪劝谏白甲不要再这样干了,白甲说:“弟弟你自小居住在乡间土墙茅屋中,所以不了解官场的诀窍啊。官吏的提升与降职的大权,是在上司的手里,而不是在老百姓手里。上司喜欢你,你就是好官;你爱护百姓,有什么法子能使上司喜欢呢?”

弟弟知道白甲是说什么都不会往心里去了,就回到家里,把白甲的行为告诉了父亲。

白翁听到后,悲痛大哭。没有别的法子可行,只有将其家中的财产捐拿出来周济贫苦的人,天天向神灵祈祷,求老天对逆子的报应,不要牵累到他的妻子儿女。

第二年,有人传说白甲以首荐,推举到吏部做官,前来祝贺的人挤满了门庭;白翁只有长嘘短叹,躺在床上推说有病,不愿接见客人。

不久,又传闻白甲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强盗,与仆从都已丧生。

白翁就起来,对人说:“鬼神的暴怒,只殃及到他自己,保佑我全家的恩德不能说不厚。”就烧香纸感谢神灵。来安慰白翁的人,都说这是道听途说的消息,但白翁却据信不疑,限定日期为白甲营造坟墓。

可是白甲并没有死。原来四月间,白甲离任调往京都,才离开县境,就遇到强盗。

白甲把携带的行装,全部献出来,众强盗说:“我们到这里来,是为全县百姓申冤泄愤的,那里是专为这些东西而来的!”

接着就砍下了白甲的头;又问白甲的家人:“有个叫司大成的是哪一个?”

司大成是白甲的心腹,专帮他干坏事。家人都指着那个叫司大成的人,强盗们也把他处死。

还有四个贪婪的衙役,是为白甲搜刮百姓钱财的爪牙,白甲准备带他们到京城。强盗们也把他们从仆从中找出来杀了,才把白甲的不义之财分了带到身上,骑马急驰而去。

白甲的魂魄趴在道旁,见一位官员从这里经过,问道说:“被杀的这个人是谁?”走在前边开路的人说:“是某县的白知县。”

官员说:“这是白翁的儿子,不应该叫他这大年纪见到这样凶惨的景象,应当把死者的头再接上。”

立即有一个随从把白甲的头安上,并且说:“这种邪恶之人,头不应使它正当,让他用肩托着下巴就行了。”安上头就都走了。

过了一些时候,白甲苏醒过来。妻子去收拾他的尸体,见他还有一点气息,就把他用车子载走,慢慢地给他灌点汤水,他也能咽下去。可是住在旅店中,穷得连路费都没有。

半年多,白翁才得知儿子的确实消息,就派二儿子去把他接回来。白甲虽说是活了,但两只眼睛只能顾看自己的脊背,人们都不拿他当人看待。

白翁姐姐的孩子从政声望很好,这一年被考核进京做御史。这些都和他梦中所见完全相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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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悬疑灵异小说 《聊斋志异》

连载状态:完结
小说总字数:31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7-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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