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杞花开》十年纪 ——兼怀冯志远老师 端庄·教师节特辑

 

可是冯志远老师已经一个人带着黑暗远行而去,无法见证这欢庆的场面了。在思念的长夜里,我的眼前又闪现出那片中宁的枸杞林,成片的枸杞花固执地用火红火红的颜色,在辽阔的原野里摇曳抽搐,像是冯老师用他最后的光明点亮的万盏烛火。...



《枸杞花开》十年纪
——兼怀冯志远老师
 
石彦伟


     (冯志远老师)


2006年的春天,正在东北师范大学读大二的我接到了校团委的一个通知:要为9月份即将举行的60周年校庆出个朗诵节目。能够参与校庆这样的大型活动,对于每一个热爱母校的学生来说,无疑是一桩大事。朗诵什么呢?再不是像《东北师大,我拥抱着你》那种肤浅的抒情诗,而是要讲一个校友的故事。

“讲谁呢?”我问老师。

“冯志远。”

哦,是冯老师,我知道他。“稿子呢?”

“你自己写。”

那时,我虽在写作上有些专长,总为学校写这写那的,但文艺性的创作实在涉猎贫乏。此前七拼八凑过一些所谓的朗诵诗,在小演出中应个景,是勉强可以的,但校庆这样的场合,说实话,当时的我接不住。偏偏老师又说了重重的一句:“好好写,这是中央2月份的批示,要求学习冯老师的事迹,也要体现出咱们东师的精神,这可是第一次把冯老师的故事以艺术的形式搬上舞台啊,看你了!”

我心里一抖,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

不是矫情,是冯志远这个题目实在不容易。相比其他同学,我可能对冯老师的故事更熟悉一些。因为3月开学之初,我就被叫到北苑食堂二楼的校团委办公驻地,闭门锁了两天,吃透了一沓材料,写出一篇《关于向校友冯志远学习的倡议书》,署名是校团委和校学生会、研究生会、社团联合会等几大团学组织。可能因为有一些动了情的句子,后看到电影《冯志远》“导演手记”中原封不动地放了不少倡议书中的话。

我不知已在多少场合把冯老师的故事一遍遍地讲着,如若今天再来讲,我想应该突出这样三个角度:一是,冯志远老师是东北师大上世纪50年代的毕业生,1949年入学,1953年毕业。新中国成立之初,高等师范教育远未像现在这样遍地开花,老牌师范学府只有北师大、华东师大、东北师大这三所,而中文系又是东师的重中之重,是延安鲁艺的余脉,公木、杨公骥先生是创始人,萧军、舒群、穆木天、李辉英、吴伯箫、唐圭璋等先生均曾在此任教。冯志远的求学生涯正是汲取了最为丰厚的给养,且他本身博闻多才,属于那种有光芒的学生。他若在大天地里施展,可想而知将会是怎样的前途。

二是,冯志远毕业后,分配到上海的中学教书,新婚不久的1958年,响应国家支援西部教育事业的号召,自愿去了宁夏中宁,一人教语文、历史、地理、俄语四门课,与学生同吃同住。那个奉献光荣的年代,这样无私的支教老师很多,冯志远只是沧海一粟,但谁也没有要求他们一辈子在边远地区支教,随着岁月的变迁,别的支教老师都陆续迁回了,只有冯志远留了下来,一呆竟是整整42年!这其中,最深的纠葛就在于他与家庭的关系,长期与妻儿分居两地,假期偶尔才得相见,使他没能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一辈子只是做了一个好老师。这是冯志远一生吞咽的剧痛,也是他唯一可能被指摘的理由。

最后一个角度,也是人们众所共知的冯老师积劳成疾,在语文讲台上双目失明,又在黑暗中摸索着,凭着惊人的记忆力继续给学生上了几年课,直到世纪末全身瘫痪了,实在不能上课了,才被妹妹接回了长春老家。回顾他的从教一生,没分过房子,没评过职称,没涨过工资,却培养了超过一万的学生,有的已成为北大教授、上影导演。

电影《冯志远》中,张嘉译扮演的冯志远让太多人泪流满面。据说母校每一届新生都会观摩这部电影,它告诉学子师范精神的伟大。一个朋友观影后曾对我说:“这是中国最伟大的老师,没有之一。”我乍听以为他情绪激动,把话说大了,静下来想想,数十年来我们对教师模范的宣传实在太少了,恐怕连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都说不出。如果硬要举一例出来,或许冯志远恰当不过。







那次校庆临危授命,大概是我文艺创作生涯的一个起点。我钻进资料的瀚海,搜遍网络上一切视频、报道,可由于缺乏生活体验,总也找不到状态。今天的我责问自己,要写冯老师,为何不去拜访一下冯老师,当面听他讲一讲呢?可当时的确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根本不懂得创作要深入生活的道理,看了新闻,见全是领导在慰问,没有想过自己一个毛孩子也要去打搅一下病床上的老人。就硬着头皮,昏天黑地地写。

基本的构思是,节目中应该有冯老师的话,这自然是由我来完成表演,而与冯老师直接相关的人物就是学生,显然这不是一个自说自话的独诵。这时候,我的同班同学王洋顺理成章地进入了节目组。此前我们是校内外各种比赛的对手,只是在一次演出中,搭档朗诵过纪念巴金先生逝世的一首诗。王洋的介入,为我注入了旺盛的灵感,她是属于那种自己怯于动笔,但提出的建议、思路总能高我一筹,遇到我不好的句子,也能一眼识破,大加批判的那种搭档。浩如烟海的资料,如此负重的一生,如何串联在短短几分钟里?我们忽然想到,冯老师的支教地宁夏中宁是枸杞之乡,他培养的学生成千上万,就像枸杞花一样成片地绽放——多美的意象啊!《枸杞花开》的初稿就这样一气呵成了。

我与王洋兴奋地冲进广播站,一口气录出了样带,并状着胆子试播了一下。那天下着蒙蒙春雨,我们青涩的声音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讲述着冯老师的故事。因是雨天,以为不会有几个人听到,没承想竟有同学闯进广播站,泪眼汪汪地问道:“是你们播的吗?这故事是真的么?”我们无法作答,因为此刻,泪水也早已浸湿我们的脸庞。做了两年的播音员,听众因为感动闯进站里的事儿还是第一次遇到。对这个作品,心里有了底气。

随着演出临近,稿件几易其貌,几乎每次都是大手术,但真的一遍比一遍真切许多。导演组对节目的期待越来越高,因为别的节目都是音乐学院编排的歌舞,基本都是获奖作品,水准上乘,只有我们这个唯一的语言类节目,一切都要从点滴编排,演不好,可能给全场拖后腿,演好了,却可能成为点睛之笔。

排练中,舞蹈系最厉害的两位学生孙庆龙和梁婷,根据我们的意象即兴创作伴舞,有点类似《两棵树》那样的意境,但由于朗诵的情绪每次都发生变化,忽快忽慢,与舞蹈动作很难契合,导演组决定舍弃双人伴舞,改为由东北师大附中舞蹈专业的中学生们跟着音乐进行群体伴舞。看着孩子们那么艰苦的排练,我们更有了压力。

多次排练下来,总导演王稼之先生终于不乐意了,生气地吼着:“作品没高潮,没有集中的线索,缺乏感人的力量,这样怎么能镇住两万人的体育场!再给我改!”我几乎要哭了,一个大二的学生,要生活没生活,要经验没经验,脑细胞已经榨干了,实在是改不动了。就哀求稼之先生:“要不还是您出马吧。”估计稼之先生那时也实在是无语了,便在休息间歇在音乐厅的座位上,细看起稿子来,看了两分钟,嘴中就念念有词,我赶紧如获至宝地记下来。

先生的建议是:要把冯老师的矛盾心理作为情感火力点,矛盾是什么?就是“走”还是“不走”。首先是学生对老师说,“你不愿走”,老师也承认如此,但又说“我何尝不想走”, “每次接到家里的来信,我的手就开始发抖……”这就还原了真实的人性,说明老师和普通人一样,并不是一个不想家、不顾家的铁石心肠。然而,虽然想走,但想到学生们,他实在“不能走”,“我得看着你们这些碎娃娃,开成最美的宁夏红……”

接下来,就是最见功力的一刻,尽管冯老师不能走,但“终于有这么一天,我得走了!”为什么呢?于是有了下面一段感人肺腑的对话,可以说是稼之先生给出的原话——

女:为什么老师,你不能走!

男:我的眼睛不行了,我看不见你们了……

女:我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男:我的腿也不行了,我下不了床……

女:我扶你!我们都扶你!我们给你挑水,给你喂饭,给你穿衣,我们养着你!

男:不,我还是得走,我教不了你们了!

女:你能教!你在教我们学做人,做一个问心无愧的好人……

老师失明、瘫痪,不得不走,学生极力挽留,老师却极力要走,怕给学生增添负担……情感的层层递进,实现了表演的戏剧化,使作品有了灵魂。这次修改,是《枸杞花开》日后得以流传的基石,是用力最重的一段。因此我执意把王稼之老师的名字放在创作者的首位,尽管他从未这样要求,甚至可能至今也不知道我这样的做法。


(创作者之一,指导老师王稼之)


终于迎来演出的时刻!

2006年9月10日,教师节。长春五环体育馆,两万多名东师学子和四海宾朋屏息倾听,我伫立在追光里,扮演着尽管已经熟悉、但其实仍很遥远的冯老师。

“我的眼睛不行了,我教不了你们了……”

“我在这,我们都在这!”

伴舞的女孩们全都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了我的身边一齐大喊:“我们养着你……”

掌声雷动。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哭了,青年学生哭了,摄像师的手颤抖了。

昼夜两场演出下来,打开手机一看,全是各种祝贺短信,说节目太感人了,演得太好了……那一刻我毫无曾经听到表扬时的那种洋洋自得,相反和王洋交流了一下,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就是觉得负罪难安。怎么会是我们演得好呢?一切都是因为冯老师的故事实在太震撼了,换任何人来演,都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说到底,我们是在沾冯老师的光啊!这样的荣誉,谁敢接受?

一个月过去,是第九届齐越节的赛期。我和王洋决定去试试,也不写什么新作品了,就带着那朵清澈如水的枸杞花。那是东北师大第一次参加这样高水平的全国性朗诵大赛,我们又没有受过专业的朗诵训练,听了外校选手的语言面貌,心里特别恐惧。我们怕的不是自己落选,怕的是万一排在倒数第一怎么办,我们不怕自己没面子,就是怕给母校的声誉抹了黑,怕给冯老师丢了人。在珠江绿洲旅馆的地下室里,有一面大镜子,我与王洋就不分昼夜地站在镜子前面苦练,互相严厉地挑毛病,逼着自己提高。我们鼓励对方的最管用的话就是:“为了把冯老师的故事带到更大的舞台上,我们必须往前走!”

说来这样的理想主义,在今天好像有点古怪得令人发笑了。谁参加齐越节,不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可是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与王洋的枸杞花,只是为了冯老师而开放的。

命运垂青了善良、干净的孩子。《枸杞花开》十分意外地以京外组第四名的成绩闯进决赛。我们没有感到胜利的狂喜,因为又一个深深的担忧袭来了。当时广院还保留着哄台的传统,复赛中我们就见识了广院嘘声的威力,凡是来自外校的、与广院风格不一致的、露了一点怯的,都要被嘘声哄一哄。我们是决赛第一个出场的,最担心的不是拿不到名次,而是一上来就被嘘声掩盖,那样我简直是无法再朗诵下去了,因为我感到站在大礼堂上的那个我不是我自己,而是我身后成千上万的东师人,代表着病床上的冯志远老师——怎样侮辱我都是可以的,但我的冯老师,他经不起这样的侮辱!

那次决赛,我们果然没有拿到更好的名次,但对于我们更高的荣誉是,《枸杞花开》没有受到任何一声挑衅。我想,那是因为师德的崇高让一切高傲的心,感到了谦卑。

后来,在北京,在重庆,在许多大大小小的舞台上,枸杞花不知开了多少遍,每开一次,场上场下都是泪流成河。渐渐的,也有越来越多的朋友知道了这个作品,纷纷朗诵起来,有的获了奖,有的出了名,有的靠它考上了艺术院校。单是我知道的流传过的高校,就有几十所之多。按理说,自己创作和首诵的作品“红”了,被那么多人喜欢和传播,是件很幸福的事,可是我总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敏感地觉得太多的传诵者都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朗诵的作品,而对于作品背后的那个人,缺乏低微的理解与关怀。



         (《枸杞花开》首映)


转眼就要毕业了。

因为《枸杞花开》的滋养,我与王洋在有声语言艺术的道路上一路相伴,去北京拜师求学,珍惜大大小小的一切表演机会,就这样积累了不少的作品。就想着搞一次毕业朗诵会,为大学生活作一次总结。几经斟酌,朗诵会题目还叫《枸杞花开》。因为没有哪部作品,还能比它对我们的影响更重要。朗诵会结束后,我们笑着对彼此说:“这一次,枸杞花终于要凋谢了。一个人的舞台,没有枸杞花。”然而,时任校团委书记的郝运老师却说,枸杞花不能凋谢,要永远开下去!

2008年7月1日,是我的毕业日。就要和母校、和长春告别,留给我的众多遗憾中,最深的一条就是,还没有看望过冯志远老师。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会努力创造这样的见面机会,可是当时作为学生,的确没有这样的魄力。郝运老师好像看出我的这个心思,主动叫上我和王洋,随同母校第十届支教团五位即将赴中宁支教的同学,还有从那里支教归来的学生,一起去吉林省医院看望冯老师!至今我还在吟味着郝老师把这次见面安排在毕业日的寓意。

一时局促不安,不知该怎样迎接这突然到来的初见,抑或重逢。

我们轻轻地走进了病房。

我看到了他!

冯志远老师躺在雪白的床上,一只眼睛半睁着,可是暗淡无光,左臂紧紧地贴在胸前,粘合在一起,动不了。他不仅是作品中写的那样失明和瘫痪,还增添了股骨头坏死、脑血栓等一堆顽疾。我和王洋送给他一只收音机,他用衰老抖动的手摩挲不停,口里微弱地道着感谢。

应大家的要求,我们当着冯老师的面,朗诵起那首被传诵太多的《枸杞花开》。枸杞花原来真的没有凋谢。今天,她又一次红了。

“她红的时候,像一串烧红的玛瑙,叫人心里头发烫……”

我们不敢用夸张的表情,尽管他看不到;不敢用洪亮的声音,尽管他听不清。在那一刻,面对冯老师张着的嘴和孩子般的表情,我们稍微一动感情就会泣不成声,那样对老师的病情不好。我只看见王洋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在地板上,而我则强忍住鼻头的酸楚。

那是我最粗糙的一次朗诵经历,却是千锤百炼的枸杞花第一次真正地开放。冯老师一直微笑着,艰难地蹦出“好”“感动”“真不错”这样的词汇来。大家都掉了眼泪。

我是冲出病房以后号啕大哭的,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种大悲。那感觉仿佛是这位共和国最伟大的人民教师就要离开我们一样。至今清楚记得当时跟老师说了这样一段话:“我们带着枸杞花走了许多地方,让许多人热泪盈眶。但《枸杞花开》不属于我们,它只属于您一个人。不是我们朗诵得好,而是您的故事感动了人们。”

王洋压抑着泪水,接着我的话说:“我们没有上过您的课,可我们特别想当着您的面叫您一声老师,我们都是您的学生。”

冯老师听完这句话,面部明显地抽搐起来。我们怕极了,马上嘻嘻哈哈打个岔过去,便匆匆辞别了。一路上,满脑子都在想着冯老师听朗诵时的表情,心潮难平。

记得郝运老师说过,十年以前,他曾接到一个老人打来的电话,声音喑哑而滞重:“我想知道现在母校的孩子们还有没有人在支教?可以让我见见他们吗?”提出这个恳求的老人正是冯志远老师,当时很多人还并不知道他的事迹。如今,母校的研究生支教团已经在全国赫赫有名,学生自发的公益支教活动也很频繁,冯老师如果知道这些,应该感到欣慰了吧。

然而,今天的支教,和冯老师的支教,是一回事吗?


(2008年看望冯志远老师)


毕业以后的日子,我因工作需要,去西北的机会多起来,心里惦念着,一定要去中宁看一看冯老师支教过的学校,看一看带给我无限荣誉和精神鼓舞的枸杞花。

2011年6月,这愿望实现了。我在去西海固的路上,专门在中宁下了车。倒着中巴,找到镇上的鸣沙中学。这是冯老师最初来到中宁时躬耕过的学校。学生正在放假,校园里空无一人,还是和门卫说清,进去走了一圈。风物应已改,这空阔的土地上还会保留着我想要追寻的记忆吗?

问中巴司机,问小卖铺的老板,问土路门口闲坐的老奶奶:“你们知道有一个叫冯志远的老师吗?”他们的答案令我惊讶,他们无一例外地都知道冯志远,而且一个老人说,她年轻时候还见过冯志远,走路腿抬得高高的,生怕绊倒的样子(冯老师早年的确患有夜盲症)。老人叹息说:“那是一个好人啊。”

一个好人,这简单的评价不正是《枸杞花开》中的语言吗?

黄昏时分,镇子远处隐约响起了邦克声,我才注意到,中宁这地方虽然以汉族为主体,但也散居着不少的回族。如此,当年冯老师的万千学生中,也一定有回族的身影。这是冯老师对宁夏的恩,对回汉人民的恩啊。

我又央求司机师傅把我带到有枸杞的地方。司机笑了,说这里到处不都是枸杞吗?我一望窗外,原来原野里成群连片的绿色植被,就是我苦苦寻找的枸杞啊。六月里,正值花期,可是我怎么没有看到火红的一片呢?凑近些,走到密林深处,发现那些花蕊都是紫色的,而不是我所写的红色。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当初创作时,因为缺乏生活阅历,见网上把枸杞说成是“火枸杞”,“火红的一片”,就想当然地把枸杞花描述成了红色,殊不知,火红的是枸杞果,而不是花。真正的花应是紫色或粉红色的!

这个迟到的秘密把我击溃了。一个低级的玩笑竟开了这么多年。我更加感到几分羞愧,终于明白真正的艺术创作应该如何地向土地学习了。

2013年5月29日,好人冯志远在长春逝世。

与王洋通话,两人陷入久久的沉默。谈论人的离去,本来是应该悲伤的,但冯老师的离去,好像让我们悲伤了好长时间。因为我们成长的道路、收获的荣誉,甚至我们精神品格的熔铸与养成,都与冯老师的默默教育有关。这是一份属于我们二人对冯老师的独有感情。手足无措的我,除去为校友会寄去一则平生第一次所写的唁电之外,就在和王洋思量着,去追悼会,送一送冯老师。我们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商量,还是按常规送一副花圈,写一幅挽联吧。

一声恩师尽湿两面几度悲声诵枸杞,

两身荣誉只归一人毕生赤心传师魂。

当时的王洋已留校任教,我也常在艺术课堂上带课,我们都从学生成长为老师了。这“传师魂”已不是一句空话。花圈是王洋代表我们俩去追悼会现场敬献的。她告诉我说,所有的花圈写的都是“沉痛悼念冯志远同志”,忙碌的人们无心写下再多的心言。

今天,母校已迎来七十校庆,距离《枸杞花开》首演的日子已过去整整十年。

十年,应该可以作一个纪念了吧。

可是冯志远老师已经一个人带着黑暗远行而去,无法见证这欢庆的场面了。在思念的长夜里,我的眼前又闪现出那片中宁的枸杞林,成片的枸杞花固执地用火红火红的颜色,在辽阔的原野里摇曳抽搐,像是冯老师用他最后的光明点亮的万盏烛火。


(敬献花圈)


原载《银川晚报》2013年6月3日

2016年9月10日教师节,再改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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