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第十二章 求太子救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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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求太子救梨香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我去小院落里,陈嬷嬷告诉我,可以从后门去挑水。

我才发现后面的风景甚是好,像是小山坡一样,四处都种着树,谈不上大也不算是小,总是能把夏天的热给挡个严密的。

曲径通幽,从这里去挑水倒是好,没有人会看得见我难看的样子。陈嬷嬷说,这里不会有什么人看到。她大概也知道,每天早上那两个宫女会在那里休息,会取笑人,她虽然不多话,可是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从那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只要没有什么事做,我就会到这里来闲睡一会,倒也没出什么乱子。陈嬷嬷也没有说过我什么。我是愈来愈大胆吧,无事,坐在那小房里只会闷得心都急促起来,浓重的药味我总是不喜欢的。中午的这段时间,我最是清闲,我觉得比在任何一个宫更好,我在这里,真的很自由。

她侍候宁妃娘娘的时间最长,我钦佩她的忠心,哪怕是冷宫,这么多年也不曾有过怨言,不曾对宁妃娘娘大声说话,这一点,就值得我佩服了。

她就像把宁妃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着。

宁妃娘娘的精神越来越好了,说话的时间也长。

宁妃很喜欢看我画画,她喜欢什么,我就学着去画什么。

我打扫完院子,陈嬷嬷叫我:“初雪,进来。”

我放下扫帚走进去,赶紧把门带上,不让燥热的风也吹了进来,“宁妃娘娘醒了吗?”

“初雪。”宁妃有些兴奋地叫,“我教你写字,快过来。”

我正要进去,陈嬷嬷拉住了我的衣袖,小声地说:“初雪,你……看着点。”

我有些不解,还是点点头。

宁妃娘娘曾经兴致勃勃地把她的字帖给我看过,那字写得真是美,如云一般轻飘,娟秀灵慧。而且她最厉害的是左右手都可以写不同的字体,一个刚劲有力,如刀削云峰,一个轻柔如水,如含笑春雨,让我佩服得不得了。

我铺好了宣纸磨好墨,“宁妃娘娘,想写什么样的字?”

她接过笔想了蛮久,然后说:“不如,就写你的名字吧!倪初雪,倪初雪。”她轻轻地念着,然后,拿着笔慢慢地写,我看到她的指都在轻微地抖着,写出来的字,一弯一曲,极是不好。

但是她写得很认真,很仔细,大大的“倪初雪”这三个字,她写得其实不好看。

“你试着写写看。”她将笔给我,当我是初学写字的小孩子一样。

我现在明白了陈嬷嬷的意思,我故意将笔拿歪了,歪歪斜斜地写下了三个字———倪初雪。

就是小静,也不至于会写得那么难看。

宁妃已经没有那种力气和神魄,她回不到以前去了,现在她难得气色变得那么好。我也高兴,替她高兴。

宁妃看了一眼,皱皱娟秀的细眉说:“初雪,你要写好一点啊,你写得好难看呢。”

我点点头,“是的,初雪会好好地跟宁妃娘娘学的。”

“今天的天珠开得漂亮吗?”她侧着头问,她每天都得问,非要我保证之后,才会安心。

我点头,“是啊,开得好漂亮呢。今天更多紫色的小珠儿了。”

她有些叹气,“要是我身体好就好了,我可以天天去看,我很喜欢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她很喜欢。

院里响起声音———“陈嬷嬷。”

陈嬷嬷站了起来,“宁妃娘娘,是张御医来了,是来给娘娘瞧瞧的,我去开门。”

宁妃有些兴奋地理理发,“初雪,我是不是精神很好?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我点头,“是的,好了很多了。”气色都有些好转,只是还是很苍白。我想大概是在这里闷得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心闷也容易让人气郁,陈嬷嬷说,宁妃娘娘以前一天说不了几句话,现在倒是说得多了。

她小声又高兴地说:“初雪,我告诉你哦,皇上应允我,说我病好了,就让我回去。等我们回去了,我就不能这样跟你说话了,我要说,本妃,不能自称我,也不能总是叫你的名字了。”

我淡淡一笑,心里有些叹息,依我看她这病可不轻啊。

一会儿张御医进来,看到宁妃娘娘马上行礼,“宁妃娘娘金安。”

礼数却是不周全,我看得出他是在敷衍宁妃娘娘。而且他没有等宁妃说“平身”就已经起来了。这是冷宫,他们的礼数,也不过是随便做做样子的。

宁妃轻笑,优雅地说:“张御医,又得麻烦你了。”

“不敢当。”他坐正之后一脸正色地看着宁妃,“娘娘的气色大好啊。”

宁妃伸出如玉般的手,只有皮连着骨一般,让人看了都觉得怜惜,“张御医瞧瞧,本妃是不是好多了?”她又如高贵的妃子一样,端庄,守礼,而且,她一言一行都很得体,没有那种小女儿家的娇态,也不任性。

张御医把了一会脉,笑着说:“娘娘的身子骨啊,真是大好,不用多久,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了,微臣再给宁妃娘娘开些补气之药。”

“陈嬷嬷。”宁妃看着她,眼里有着一些激动的微光在闪动着。

她似乎在哭,我也高兴啊。难得她身体好转了,我每天看着她喝大碗大碗黑糊糊的药都觉得恐怖。

“恭喜娘娘。”陈嬷嬷笑着。

张御医抬起头看我一眼,“这小宫女倒是厉害,到了这里,宁妃娘娘的病也好了大半。”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不是大夫,我也不会看病。

陈嬷嬷赶紧说:“张御医,你误会了,这小宫女啊,只配扫扫地、洗洗衣之类的。宁妃娘娘一向都注重保养身子,才会好得那么快。”

她一瞪我,“你还不去洗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口气有些凶,陈嬷嬷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呢。我有些吃惊,却顺从地说:“是,初雪马上去洗衣。”将宁妃娘娘的衣服,不管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都抱了出去。

我想陈嬷嬷突然这样对我,一定是有她的用意的,我听话就是了。

做一个宫女,我越来越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了。有时,要聪明,有时,不能聪明,有时要听话,有时,不能听话。笑,不一定要开心才能笑。

我洗完衣服,就看见陈嬷嬷从冷宫的门口而来,大概是送张御医出去了。

“初雪,宁妃娘娘的事,你哪里也别说。无论是谁,一句话你也不得透露。”她很严肃地说着。

这些主子的话,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不喜欢到处乱说什么话的。

“娘娘呢?”我压低声音问。

“睡着了,你也去休息会吧,这衣服我晒便是。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好好照顾宁妃娘娘就好。要是有一天,还有人这样赞你,你能推就推了。”

我点点头,陈嬷嬷在宫里多年,她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要多,她的话,总是有理的,不然,她不会忽然就变了脸对我。

我也不会耿耿于怀,宁妃的身子变好了,我也高兴。

在后树林里,听着鸟声,我就想打瞌睡,这里很静,而且很清凉,风细细地吹着。我喜欢坐在树底下听风吹过树沙沙作响的声音,它们像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一样,有时高兴,有时生气,我暗笑我自己,做白日梦,但是,不否认,我是真的喜欢这里。

其实,不同的心情,看事,也是不同的。

进宫也都快一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宁妃娘娘身体好一点了,我爹爹呢?我不知道,我不能侍候在他的身边,我连他的消息也不知道。

悲伤的情绪又上来,我摘下叶子,抹抹放在唇里轻轻地吹着家乡的曲子。

轻轻悠悠,淡淡长长,像是少女的心情一般,带着我的心,回到那莲叶何田田的地方,天是蓝的,水是碧的,叶是绿的,花是香的,秦淮好风光啊。

“你这个宫女怎么在这里?”一声厉喝,吓了我一跳。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他襟口和腰带上镂着金丝,既华贵又脱俗十分的刺眼,再加上颀长的身形,优雅的动作,俊美清逸的容貌,温和沉静的气质,更显得丰神如玉,斯文俊雅,而且还有着一种凌厉气息,似乎能看穿人的五脏六腑。

他必不是一般的人,那眼神,似乎是很气闷一样,冰冷的眸子看着我,有些不屑。

我哪敢多看,赶紧站了起来,弯腰垂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一个男人,浑身透着尊贵的气息,而且还能在后宫来去自如,就是不简单。

“你是谁?”他冷冷地问。

他竟然会问我?!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

这让我也呆住,但是我不敢再说谎,这里是宁妃小院的后面,他到这里来,必是去宁妃那里的。这么久以来,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来这里探望宁妃。

“奴婢叫初雪。”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也不敢乱叫。

“七皇兄。”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

那男人又看了我一眼,“初雪?你在宁妃娘娘的身边当差?”

“是的,七皇子。”我恭恭敬敬地说。刚才那一声,我听得清楚。

他冷笑,“倒是聪明得很。侍候宁妃如此不力,在这偷懒,要是宁妃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这小宫女就等着偿命吧。”

他说得不大声,可是从薄唇里吐出的字,有些冷绝。

我缩了缩脖子,他的话,让人很冷,“奴婢会尽心尽力侍候宁妃娘娘的。”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这树林。

我松了一口气。七皇子?七皇子怎么会来这里呢?唉,我搞不清楚宫里的复杂关系,不过,宁妃娘娘好起来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吧!我却不知道,宁妃娘娘的好转,带给她的,是什么样的风暴,也让我再次见到了上官雩。

傍晚的时候,还是彩霞满天飞,落日如金,绚丽得让人感叹。没一会儿,就开始变天,竟然下起了蒙蒙小雨。在冷宫里侍候过宁妃用膳,等着她睡,我侧耳听着外面的潇潇雨声,一边看着烛火下的宁妃娘娘。

细白的脸上都渗着汗珠,这样叫她如何安睡,但又不能给她扇风消热。

真是受苦了,这咳血病,为何如此的厉害,要是换了我,能坚持八年在冷宫,还这样病着,我可受不了。

“初雪,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陈嬷嬷皱着眉,“这一下雨啊,又会凉上几分的。”

我知道,她又担心宁妃的身体了,我走近她轻轻地一笑,“宁妃好转,没事儿的。”

“但愿如此,明天要是下雨,你就别来那么早了,宁妃会睡得迟一些。这里连伞也没有,你倒是要淋着雨回去。”

我喜欢听她这样说话,像我的奶娘一样,我点点头,“没事儿的,嬷嬷,初雪不怕淋雨。”

我轻轻地出门,那院子里的白花如黑影,在雨中散发着香气,天珠现在也黑压压的看不清楚。尽情地享受这雨水吧,明天一定会更加的晶莹剔透。我得早些来,把那落花落叶落珠子给扫干净,不让宁妃看了伤心。

用手挡着雨,我直往冷宫的门口跑去。下了一场雨,却还是很闷热,地上的热气都给浇得往上直冒。

没有月亮的晚上,这冷宫更黑,偶尔的哭声传来,如同鬼泣一般。

我已经不怕这哭声了,起初我会为这样的声音惊吓到,会不安。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怕了,人的安然是习惯性的东西,只要习惯了,一切就好了。

走出冷宫的时候,大雨更是滂沱而下,一片迷蒙。连路我也看不到,又没有宫灯,没有伞,借着雷电闪过的瞬间光芒,就往秋菊院冲去。

那守在冷宫入口的几个御林军在那小房里笑我,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回到秋菊院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我才发觉冷了起来,换过衣服,还不见梨香回来。

我低声地问一个宫女:“梨香呢?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她那几天都很早回来的。

那宫女轻笑,“殷梨香,只怕在洗衣池里跪着呢。”

我一惊,“怎么回事?”

“一个刚进宫才多久的宫女啊,就学会了偷懒,学会了顶嘴,嬷嬷们怎么会不惩罚她呢?离我远一点,你身上有冷宫的气息,那可是晦气,别沾染到我身上。”她不悦地捂着鼻子,跑得远远的。

我跌坐在床上,怎么会这样呢?梨香那么聪明的人!宫里的小惩小罚还可以应付,动不动就要鞭打,这让人怎么去承受啊!

我无助地看着各自聊天的宫女们,没有人会关心梨香。

我有些悲哀,在宫里,连一起做事的人都会落井下石,更谈不上关心。可是我也没有什么资格、权利去指责她们,我还不是一样自私?我只关心自己在乎的人。如果不是梨香,我大概也不会知道今晚谁没回来。

我站起身,匆匆忙忙地抓了两个馒头要出去,迎面而来的,是连秋池。

我朝她点点头,她美眸一闪,看了我那边的空铺一眼,笑着侧身进来。

幸好宫女的房里还有油伞,我提了个油纸灯笼就往雨中走去,却得很小心地护着纸灯,不然火会熄,也不能让雨淋得太多。

灯笼上面大大的“秋菊”两个字,彰显着宫女的身份。

风将雨拉得长长的,我身上的衣服,又一下子让雨给打湿了。

借着微弱的光往洗衣池而去,雷声在头顶上,一声盖过一声。

真可叹啊,我以前最怕打雷了,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能怕。

它欲将天劈个洞出来一般,轰然作响,连地都在发抖。长长的银蛇在挥舞着,沉声的闷响,清脆的砰然而响,让这后宫显得寂静,听不到歌舞之声,也看不到哪里有灯火通明。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中走着,连头发都湿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洗衣池里却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雨声。

我大声地叫着:“梨香,梨香。”

我四处找着她,却没有看见,那就唯有在里面的洗衣宫了。那是洗衣宫放干净衣服的地方。

因为好多妃子的衣服都是珍贵无比的,就得放在里面,也有人守着。

我没有进去,每一个宫,都有每一个宫的规矩。

我明白,可是我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了,会不会被鞭打,还是怎么样?一件衣服,有时候,比宫女的一条命还要珍贵。

宫女死了,没有人会说。妃子的衣服没有了,上面责怪下来,受罪的,还是宫女。

我还是鼓起了勇气上前看着那两个守着门前的公公恭敬地说:“奴婢是秋菊院的宫女,奴婢见过两位公公。”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一个尖着嗓子叫。

我吸吸气,“奴婢的妹妹梨香,在这洗衣宫做事,只是这么晚了,也不见她回来,奴婢就过来看看,也没有看到。”

“殷梨香?”一个人也尖着嗓子叫。

我点头,“是的,两位公公是否见过?”

有一个恶狠狠地说:“不就关在里面跪着吗?等洗衣宫的嬷嬷醒了,再惩罚她。我们两个在这里守着,连饭也没得吃。”

我赶紧将用油纸包着的馒头捧起,“这是奴婢的晚膳,两位公公不介意的话,先吃一些填肚子。”

“两个馒头就想打发我们?”有人冷笑。

我一急赶紧摇头,“不是的,公公,奴婢不敢有这个意思,奴婢想见一见妹妹,还请两位公公能通融一下。”惩罚梨香偷懒,竟然是如此大的惩罚。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冷宫,不然那里倒是自由一些。在这洗衣宫里,她遭了不少的罪。

那两个公公互看一眼,另一个吸吸气说:“行,给本公公跪下磕头,再去把外面那些衣服洗了,就让你见上一见。”一手扫过,依然拿走了我手上的两个馒头。

他们的衣着,也不过是最低下的太监,这般地难为人。大家都是下人。

我叹叹气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请公公们多通融。”

这是我进宫后第一个正式的磕头,宁妃那里没有,皇上没见到,更多的妃子也都没有看到,这磕头,我是第一次磕给了这两个小公公。

他们挥挥手,大口地咬着馒头,“去去去,洗完了衣服再让你见。”

雨小了很多,我也没有再打伞,将灯笼挂在树上,满堆都是脏衣服,我提来水,坐在那洗衣宫女的小板凳上,一搓一搓地洗着衣服。

慢慢地雨停了,月亮出来了,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这么大的风雨,我以为,要足足地下够一整晚呢。

雨后的月亮,更是圆圆亮亮,散发着洁白的光芒,纯净得那般柔和,欲将这黑夜照得亮堂堂的,月光映着水,闪着一层银光。

我擦擦汗,看了一眼那房里,远远地,那两个公公似乎坐在那里睡着了。

我真是担心啊,现在关住她是无所谓,最害怕的是明天会有什么样的处罚,或许我洗完这里所有的衣服,她们一个高兴,就不会再重罚梨香了。

我很努力地洗着,我甚至没有听到向我走近的脚步声。

“青青?”一个不悦的声音叫起。

我看到一双大脚出现在眼前,我突然间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会是他吗?一定是,不然不会叫青青,我不敢抬头。

他走近,一手制住我的下巴,看着我,他背着月亮,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可是,很凌厉的光芒,几乎让我都颤抖了。他咬牙冷厉地说:“是你,你这个骗人的小宫女。”

“奴婢不是青青。”在他的逼视之下,我真佩服自己,还能安静地说出这话。

他冷笑,手指上的力道加大了些,我痛得眼泪差点流下来。

“连宫女也学会骗人了,真是该死,我最恨别人骗我了。”他冷冷地说着,带着一股怒火。

“我叫倪初雪。”我不敢再骗他。

他看着我的脸,“当真?”

“绝不敢再有半句假话。”我说得认真。

他端详了一会放开我,然后说:“原来是无盐。”

无盐,无盐是什么?就是没有绝色之貌。宫里,有太多的美人了,我只配是无盐。

一个深夜在洗衣宫出现的男人,是谁呢?这般的大胆,也不怕被人发现。

我做错了什么吗?要让他这样找我。

我喃喃地说:“对不起,是奴婢的错。”

他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好像有些失望一样,“见到本太子也不跪,好大的胆子。”

我脚一软,跪了下去,“奴婢见过太子,太子金安。”竟然是太子,如此显赫的身份还会到洗衣宫来,真是不可思议啊。

“你不是洗衣宫的人?”

他必然是调查过了,如果不是今晚梨香被罚,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他永远都找不到的,但是,有些事,就是发生了,没有后悔可言。

我点点头,“奴婢是冷宫的宫女,奴婢的妹妹在这洗衣宫,但是,犯了点小错,奴婢代妹妹洗衣服。”我从容地说着。我没有犯错,虽然他是高高在上的人,但是,也不至于会是无理之人。

他冷哼,没让我起身,看了我很久,我都觉得头皮发麻了。

好大一会他才说话:“倒是有几分聪明,起来,说说犯了什么错。”

也不浪费我那番话了,他半夜出现在这里,必是极其无聊吧,那我刚才说的,他就会听进去,所以,他说我倒是有几分聪明。

“奴婢也不知道。”

他打胸腔笑出声,“倪初雪,你不知道你妹妹犯了什么错,就开始洗起衣服来,能代替她的错吗?说你聪明,真是浪费了,笨得可以。”

我不说话,依旧低着头,他不是我,他体会不出我的这种心情,妹妹我只有一个,不多。一世的姐妹情,也不长。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发,又让我的脸对着月亮。他太鲁莽,扯得我头皮好痛,我咬着唇,不敢叫出来。我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刚才他说话,明明是通情达理很平和的。

他冷冷地说:“为什么你背后那么像她,可是你又长得这般普通?”

我长得谁也不像,只像我自己。真的好痛,我制止不了的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咬着唇,硬是不让它落下来。

“好倔犟的宫女。”他一个重手,让我差点摔在地上。

他大踏步地往外走去,我也不敢问他,是不是帮我说说情。

他只需要一句话,就会让任何人都听令的。

我不了解这个男人,我却能感觉得到,他既然多问我那一句梨香犯了什么错,就会帮我了。

这个太子,为什么半夜出来晃悠呢?为什么看到我的样子会那样失望?他明明是带着一种异常的心情叫我。

我耸耸肩,不去想这些,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有自知之明,我长得怎么样,照镜子都看了十几年了,闭着眼睛我都能构造出我的样子。

太子,太子,唉,又是姓楼的,我多讨厌这个姓啊。

幸好我的猜测还是对的,结果我才洗了没多大一会,就有人过来了。

梨香在他的特意关照下,免过了什么处罚。

我感谢太子,虽然他真的很粗鲁,抓得我很痛。但是我还是得感谢他。今天可真是不知怎么了,遇上高贵的皇子和太子。

我看到,梨香在听到东宫的人过来指定她专洗东宫的衣服时,她眼里亮晶晶,让我无可奈何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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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可怜的宁妃------

第十三章 可怜的宁妃

由东宫的太监出面,指定梨香,那么洗衣宫的人,怎么会再处罚梨香呢?而且她以后可能会更轻松一点吧!

我和梨香踏着清冷的月光回到秋菊院里。

已是静悄悄的,众人都睡着了吧,拿着干净的衣服到那小房里去换上。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连秋池皱着眉头出来,大概是起来如厕,梨香也没有睡,她在等我。

我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状况,两个人眼对着眼,像是有什么仇一样。

两人四只眼对上,各自喷着火。

她们两个,各有千秋。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美人都是敌对的。

连秋池算不上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但是她身上那种清高而又神清的气息,让人都会多看她两眼。她们不在一个地方做事,却各看各不顺眼,见着,就像是仇人一样。何必这样呢?彼此退让一步,有什么过不去的?

我们做宫女,已经是很悲哀的了,却还要争一些面子和傲气上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笑话一样。

我轻声说:“梨香,夜很深了,进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连秋池的眼里写满了惊异,像是觉得我们现在回来,明天还能去做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一样。

梨香有些得意地说:“倪初雪,我现在真的非常明白什么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去告状,你知不知道,丽妃身边的嬷嬷都亲自过来了,说我洗的衣服不干净。我真是不知道,每天有千千万万的脏衣服,怎么就说是我洗的呢?算了吧,是我的命,我们是宫女,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人理会。”

她一笑,看着连秋池,“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东宫的公公呢,亲自过来指定我洗东宫的衣服,丽妃身边的嬷嬷就是再有能耐,我倒也不怕。东宫啊,我倒是要好好地谢谢东宫的公公们。”她的眼,满是得意地看着连秋池。

连秋池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脸色有些发白,有些急地说:“借过,没兴趣听你们说这些废话,如不是自身有问题,岂会让人抓到。”

“你!”梨香瞪着她。

我赶紧搀着梨香的手,“梨香,你干什么呢!这三更半夜的,你跪得也不痛吗?这是干净的布巾,擦擦脸睡吧,我们是宫女,别随便评论上面的人。”

就不知道,为什么不对眼呢?

梨香还转过头去叫:“有些人,就是没有安好心。”

“好啦,梨香,不要再说了,回去回去。”

她看着我,很认真很严肃地说:“倪初雪,如果不是她捣鬼,别人岂会只抓我?偷懒的人多了,又岂止我一个人?她是恨我说了她,装什么清高啊,明明就是倒夜香的。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我要让她们都不能随便欺负我,我殷梨香,岂是好欺负的。”

“梨香,得这些口舌之利有什么好处呢?多一个冤家,倒不如多一个朋友。”多一个朋友,也不至于会受到这些惩罚。

她甩开我的手,“倪初雪,有时我在想,你是不是我姐姐?为什么你的心里总是这么的怕死?你怕她干什么?”

我摇头,“这不是怕,梨香,为什么要闹得不开心?我们都是宫女,大家的命,都苦啊。”

她冷笑,“你要做宫女我倒是不拦你,我是不会一辈子做宫女的。”

“三年以后,你不想出宫吗?”一辈子,不,我不要一辈子困在这里,高高的红墙绿瓦,折了多少人的翅膀,困了多少人的梦。

我不喜欢宫里,不自在,我不喜欢这里,做什么也不自由,为什么宫女没有得到允许,连笔都不能拿?宫女就不是人吗?

如果没有宫女,这宫里,又是怎么的一番景色呢?一切下等的事,都是宫女做,这里的宫,也不是皇上建起来的,这里的地,也不是皇上扫的,这里的花花树树,也不是皇上栽的,可是,这一切,都是皇上做主的。

我并不是抱怨,我只是觉得有些无奈,想不通的事,我不想去钻牛角尖。在宫里,越是是非多,越是不好,小小的一个问题,都能置人于死地。

我越发地想念秦淮,那是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地方。

她瞥我一眼,“我出什么宫啊,我不出人头地我不出宫。”

“梨香,那也只能做到才女的份上,这里,始终不是我们的家。”宫女做上才女,那是和皇上选的秀女都差不多了。或许因为进宫久的缘故,身份上还要比秀女高上一些。

她一笑,似乎在笑我的笨,“你以为我非要做下人吗?我告诉你,我要做,就要做人上人。”

我一惊,人上人,那可是皇上的妃子啊,“梨香,这个梦想太远了,你不想回去见爹爹了吗?”

她有些酸涩,“见什么见,爹爹说不定还等不到我们出去就走了呢。”

我一怔,一种热热的东西从我的脸上流下来。

我捂着嘴巴鼻子,不让自个儿哭出声,好难过,爹爹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要想办法知道爹爹的音信。

我真的很在乎他,我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理智,不冲去找林司记,让她一定要帮忙。可是,我拿什么理由去说呢?我拿什么好处去说呢?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是。

我抬头,看着那秋菊院上空的月亮,澄净得像是银盘一样。那么美,那么清,那么无邪。

它对着我,它无语,我对着它,我无语。

连秋池再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用很轻的语气说了一句话:“倪初雪,你还真有办法。”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费心思猜她的话,我很累,我不想活得这么累。

同一个月亮,是的,无论在哪里都是同一片天,同一个月亮。

我在这里想着爹爹,爹爹在另一边也会想着我们,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上官雩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会去的。

虽然我和他相识不久,了解不深,可是,我相信。

我已是了无睡意了,坐在秋菊院的石凳上,我又听到了那一声一声寂寞的箫声,这个宫女好大胆啊,竟然会在夜半吹这些,也不怕让人治罪。

但是很好听,我听得很入神。

风轻轻地吹来,月色下的一些小雏菊,那么美,轻轻地点着头,送着它们独有的菊香。

这雏菊,是宫里最不名贵的吧,可是,开得很美,每一朵花,都有它们的生命,一草一世界,一树一天堂。

只要给它们一点泥土,不论是低下的地方,还是养在玉盆里,它们都会开出它们的灿烂,开出一片荼靡。

我闭着眼,深深地闻着这安心的香气。但愿我是一株野菊花,也能开得那么自在,独自散发着我自个儿的味道,不和牡丹攀艳,不和荷花比清丽,不和玉兰比清香。野菊花就是野菊花,别的花无法生存的地方,它都可以生存。

就是要这么坚强,我趴在那石桌上,夜凉如水,伴着那没停止的箫声,闻着那淡淡的野菊花香,坐到天蒙蒙亮就去了冷宫。

我在担心,下了那么久的大雨,不知道那小院落如何了,只怕是大雨过后,百花残伤,那里的小白花一定会满院子都是。那紫色的天珠,可千万不要有事,那是宁妃的命根。

每天一早进冷宫,都能闻到这清冷的味道。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我打着精神往小道上走,远远地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在树林里跑着,边跑边叫:“有鬼啊,昨天晚上有鬼啊。”

后面有宫女打着呵欠不耐地说:“这红嫔又发什么疯啊,有鬼怎么不把她给掐死了?省得让我们待在这冷宫里。”

“就是。”另一个和着。

我不想停下来看红嫔,她的声音很凄惨,她的样子我看了只会很无奈。陈嬷嬷说,红嫔是因为不太正常,就送到了冷宫。

我对她的事不好奇,冷宫能有什么好事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酸啊。

我往小院里走去,轻轻地推开了门,却看见陈嬷嬷坐在地上,一脸的痛楚,一张老脸没有半丝血色。

我吓得赶紧跑过去,“陈嬷嬷,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眼神呆滞:“完了,完了,初雪,什么都完了!”

我吓了一跳,“嬷嬷,怎么回事啊?”别吓我,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啊?

她指指一边无力地说:“你自个儿看吧。都完了。”

我转过头一看,也觉得心在瞬间停了一样,美丽的紫色天珠,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落得满地都是,残枝乱叶,四处都是紫色的小珠,连根也拔了起来,还折了好几段。天啊,这是谁干的?为什么会是天珠?

这可是宁妃娘娘的命根子啊。

“陈嬷嬷,怎么会这样?”我心里,生出一股无法说出的痛。

“有人不想要宁妃好起来啊。”她似乎老了很多一样,用着苍老的声音说,“宁妃今天还会看天珠的,怎么办?初雪,她会受不了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干着急,干看,不是办法。现在终于明白,她昨天为什么对我凶了。有人不要宁妃好起来,如果是因为我,我就会和这天珠一样,不得再存活。

“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我耳中浮现出了林司记的话,眼前一亮,“陈嬷嬷,我去找林司记想想办法。”

她却抓住了我的手,很用力,扼得我手腕都发痛,“不许去找她。”

我忍住痛,看着她,她的眼里,有着一种恨恨的神色,“宁妃的事,都不能去找她。”

“为什么,嬷嬷?”我不解地说,“林司记说,宁妃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她会想办法帮忙的。”万不能让宁妃娘娘看到,她会崩溃的。

“我说不能就不能。”她厉声说着,“把院子打扫干净,让宁妃娘娘能不出来就不出来。”

我点点头,“是的,嬷嬷。”

宫里的事,有那么多的禁忌,我不能去挑战。我没有那个能耐,但是,我真的不想让宁妃娘娘出什么问题,她是如此好的一个人啊,为什么还有人要这样?

我扫着满地的落花,满地的紫色天珠。双手捧着昨天还开得正艳的天珠,我的心在抽痛着。

我天天照料着它们,别说是宁妃的命根子,我也生出了感情啊。

“嬷嬷,怎么办呢?”我好难过。

“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怔怔然地说着。

我摇头,“嬷嬷,纸是包不住火的。”

“都是平贵妃让人做的,都是她。”陈嬷嬷带着一丝的恨意,“初雪,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我要那般说你了,不然,今天的天珠,就是你的下场。”

“嬷嬷,我不会怪你的,你说什么,都有你的原因,可是,宁妃都在冷宫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将她心爱的东西连根拔掉呢?”就因为她的病好转了吗?就这样,也招人恨了,宁妃,她多可怜啊,谁竟然还下得了手?

但是,宫里的事,焉是我能管的。

“有些事,你不明白。”她看我一眼,“你现在就进去守着宁妃娘娘,让她不要出来,我去想想办法,要记得熬药给宁妃娘娘喝。”她说完,就直直地朝门口走去。

我咬着唇,满心都在痛,这些天珠,漂亮的天珠,可爱的天珠,种了几年了才长成这样,一朝就让人这样毁了,这不是一株平凡的观赏之物,是这宁妃的命根子啊。

我现在也终于知道红嫔叫着有鬼的事了,大概她看到了什么。这天珠根上的泥,尚是湿的,定是凌晨的时候拔的。

我也不知道陈嬷嬷的想想办法是什么办法,我却期盼着她能早点回来,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出法子。但愿她能求到一株天株,再栽回去,宁妃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应该有一些人脉吧!

我心惊胆战地侍候着宁妃娘娘,果然她又叫着要去看天珠了,那眼神里纯纯的渴盼,是对那天珠的重视啊。

我摇摇头,“娘娘,不能去啊,你身子才好,等更好一些,你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也不会只闷在房里了。”

“是啊,御医也是这么说的。”她叹着气,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问,“初雪,陈嬷嬷呢?”

“娘娘,陈嬷嬷去请教张御医,要怎么才能让娘娘好起来。”我撒谎,我进宫后就不停地说谎。

她点点头柔柔地笑道:“初雪,陈嬷嬷真好。”

“是啊,娘娘,来,喝了这些药,陈嬷嬷回来看到会很开心的。娘娘喜不喜欢看小孩?”

“喜欢啊,我们破雪就很可爱,都已经九岁了,很可爱的,初雪,我给你说,你画出来。”她来了兴致。

我不知道谁叫做破雪,不过,宁妃眼里的光彩,是一种母性的。

“我们破雪啊,最乖,最听话了,不过等你出去,你要叫他皇子哦。他排行第十七,叫楼破雪,好不好听?皇上好喜欢这个名字的,就把这两个字赐给了我们破雪。”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宁妃娘娘这般虚弱的身子,也曾生育过,还是个皇子,那就可以想得出,她以前必是风光无限的。

可是就算是生儿子又如何呢?宁妃娘娘还是一样的孤独,一样的独守冷宫,皇上不会再来见她。只有想到她儿子的时候,她脸上才浮现出一种为人母的骄傲与慈爱。

“好的,娘娘,我们就画十七皇子。”皇上的血脉何其的多,一个儿子,也不算什么。

她眸子含笑,努力地回想着说:“我的破雪啊,他的眼睛可漂亮了,圆圆的,很有神。昨天我似乎感觉到他来看我了,可是我没看到。他好小啊,他走路都不稳,摔倒也不哭。初雪,”她抬起头,一脸的哀伤,“我要快点好,我要出宫去看着我的破雪,如果他哭,我也可以在他的身边扶着他一把。”

我心里有些哀伤,“是的,宁妃娘娘,好起来了,就可以出去了。”我只能如此安慰,我怕她会嚷着要去看天珠,我尽心尽力地做她所喜欢的事,我要她把天珠给忘了,就不会想着去看。

天下间父母最关心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一谈起这个,她倒也没有再说去看天珠,她的眼神似乎回到了从前,我认真地描绘着她脑中的十七皇子楼破雪的样子。

画出来了,有几张,一张是小小的,还是个小孩子,有一个是他五岁左右的,还有一张是六岁左右的,她的记忆也就到这里为止。

是个漂亮可爱的小男孩,和小静差不多,我却悲哀,宁妃娘娘记得十七皇子多少岁,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却是描述不出来了。九岁的孩子,已经是个大小孩了,为什么她这几年都不曾有记忆呢?十七皇子也曾来看过她啊,我知道的,是七皇子来的那一次,宁妃睡着了。

中午的时候,我侍候着宁妃娘娘喝药。习惯了午睡的她,沉沉地睡去。她睡得舒坦,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几重天。令我担忧的是,陈嬷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趁着宁妃小睡,去挑了水,也不敢走远,就在院子里洗了衣服,我神经竖起来,我就怕她突然推窗,看见那不复存在的天珠。

这大概真的会要了她的命,她如此的虚弱,不堪一击。

我的一颗心,一整天就没有再放下过,到了傍晚,月色下沉,宁妃正在用晚膳,皱着眉头,“为什么陈嬷嬷还不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啊,可是,不能让她操心。

“宁妃娘娘,陈嬷嬷……”我真的想不出理由。陈嬷嬷去哪了呢?为什么还不回来?这真是急死人了。幸好天黑了,宁妃就算推窗也不会看到天珠不见了。

正在我难以回答的时候,外面的门轻轻一响,我放下心,“宁妃娘娘,是陈嬷嬷回来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可是很久之后,她都没有进来。

宁妃娘娘问:“陈嬷嬷,你怎么不进来啊?”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地传来:“娘娘,嬷嬷染了点风寒,就不进去了。”

她垂下脸,有些叹息,自言自语地说:“我这破身子,一点什么病都怕。”

“娘娘,没事的,娘娘用过药早点安睡,明儿个早上,陈嬷嬷就会好多了。”

她倒也听话,喝过大碗的药之后,就上床。

看她安睡,我才悄悄地走出院子。清亮的月色如水一般的温柔,幽幽的月光下,我看到陈嬷嬷坐在地上,她的头上,满是什么东西,我走近,竟然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嬷嬷。”我吃惊地叫。

她却摇摇头,“嘘,别吵到宁妃娘娘,她可喝药睡着了?”

我眼里有些东西掉了下来,烫烫的,使劲地点点头,“宁妃娘娘一天都很好,睡着了。”

为什么她会满头的血?为什么她想办法,竟然是想到满头是伤?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宁妃娘娘如何。

“初雪。”她哀老的声音响起,“今晚我大概不能侍候宁妃娘娘了,你留下来侍候她吧,你也要学着晚上侍候她了。”

“嬷嬷,我不要。”不是我不肯,而是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娘娘会难过的,嬷嬷。她已经习惯你了。”

“人老了,总是要去的,扶我到那间小杂房里。”

我扶她到那里坐着,点上烛火,灯光下,那触目惊心的血,满头都是,她的脚还是颤抖的。我心里酸痛,“嬷嬷,怎么会这样?”头破血流,我连擦拭都害怕。

“什么都不要问,初雪,我竟然帮不到宁妃,这可怎么办啊?”她闭上眼,一串串泪从老眼上流了下来。

“嬷嬷,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嬷嬷不要太操心了,如果娘娘看到嬷嬷这般,岂不是更伤心?嬷嬷你在这里休息着,今晚我守着宁妃娘娘。”

为什么她宁愿到处碰壁,碰个头破血流的,磕头磕得连站都发抖,还是不让我去找林司记帮忙?她们之间,必是有什么过节。

我只有感叹,我帮不上忙。宫里的是是非非,不是我所能明了的。我守在宁妃的窗下一夜,脑子想了整整一夜,还是想不出办法。

我能瞒得住宁妃一天,两天,还能瞒得了多少天?

想要再种回一株天珠,冷宫的人,要这些东西,谈何容易。

昨天七皇子和十七皇子来了,凭那七皇子语气里的关心,或者可以找他的。但宫里如此之大,我上哪里去找?我根本就看不到他,也无法见到他,我的身份太低微了,要等他来却不知是何年何日。

一夜月圆了缺,缺了圆,我守在月光下一夜,任凭薄薄的雾打得凄冷。

我不知道,我一夜未回秋菊院,竟然有人如此地生气。

那个人,就是太子。

天色尚早,顶着秋凉的晨风,我去挑水,早早地做好这些,在宁妃醒来的时候陪着她,她就不会总吵着要看天珠,昨天她最在乎的是十七皇子,那今天呢?总是瞒不住的,可是,宁妃的身子,真的不能受刺激。

唉,我叹气,为什么到了冷宫,还有人不容她于世?

陈嬷嬷负伤而归,她没有说去哪里求,求谁,我也没有问,宫里的人,心都比外面的人冷上一半。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63920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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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古代言情小说 《宫女》

作者:倾城之恋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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