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第八十八章 落崖

 

------第八十八章 落崖------



第八十八章 落崖

那李公公睁开眼看着,在思索着,在想着,这情况要怎样处置?

“说。”楼破邪大吼一声,对面那李公公,吓得他几乎摔在地上。

想必也是在宫里见多识广的了,扶住了桌子,收收精神,还是持着架子说:“这是皇上下的圣旨,奴才只是奉命来宣旨处置。”他一板一眼地说着,末了,还阴沉地瞪着我,“七王爷,你虽然贵为王爷,可是宁妃也是王爷你的亲姨,七王爷怎么可以胡信他人?皇上的圣旨,还有玉玺,别人有眼无珠不认得,可是七王爷,你认得啊。”

他还振振有词,似乎不害怕一样。

我气愤地说:“皇上的字,一直都是深长而有力,这些字并不是皇上亲笔所写。”

关系到了上官雩,我很怕,可不能怕,更不能乱。

我一手捂着嘴巴,酸液一下就涌了上来,我跑到外面弯着腰吐。

他以为我怎么了,也上来顺着我的背,用手帕擦拭着,“别怕,初雪,我会查个清楚。不为你们,也为心中这么一个正义。”

“……”我又干吐起来。

“喂,七王爷。”女声高高扬起。

米如玉站在前面,一双锐利的眼看着他扶住我的肩,眼里,有着怒气流转。

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位大夫。

楼破邪也不理会她,而是转过我的脸,黯然的眸子看着我,“初雪,相信我。”

我点点头,一会好些了再进去,楼破邪大声地叫了起来:“来人啊。”

好几个侍卫进来,站在一边听令。

楼破邪也不多跟李公公废话,而是淡淡地说:“李公公,今天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不说个清楚,我自也不会再逼问,用刑便是。”

“七王爷,你这不是反了吗?老奴可也是皇上派来的啊!”李公公还不怕死地说着。

楼破邪一个眼色,众人就涌了上去,去抓李公公,他反抗地大叫,总是说一些有没有王法,怕不怕死,眼里有没有皇上之类的。

可这些人,听从于楼破邪的,自然不管他那么多,很快就捆住了,就连带来的好些人,欲进来施救,也让外面的人围困住。

“七王爷,你这不是跟皇上作对吗?对你,没有好处的。”他苦口婆心,“不就一个上官雩吗?皇上容不下他,你要知道啊!”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冷怒地说:“废话。你没有试过刑的滋味不说实话是吧?哪来如此大胆的公公,试过刀在大腿上割的滋味吗?再撒上盐水,挑了脚筋,你试过吗?那种痛,一定会让你终身难忘的。”

他挥挥手,一个侍卫拉出了大刀。

“七王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米如玉大声地说着,又看了我一眼,“因为这个女人,跟皇上作对值得吗?”

他厌烦地看了米如玉一眼,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不知道就别多话。来人,动刑。”

刀一靠近,李公公还在大声地说着,可是刀落下,那红红的血一流下来,他的话就终结在舌尖了。

痛楚,让他知道楼破邪可是说话算话的人。他有些害怕了,脸在扭曲着。当第二刀欲落下的时候,他吓得大声哭叫着:“我说,我说,七王爷,你就别查了,这事对你没有好处的。”

“不管是我亲姨,还是我亲娘,还是皇上,处死一个人,当得给一个理由。上官雩以身涉险,亲自到这来治疗,不论功倒也罢,还处死?世上,岂有这等的事?你给我听清楚了,说。”

惊彻天地的痛叫声响起,李公公再也受不了了,下身鲜血淋漓的。

一个侍卫对着他的脚,就是狠狠一刀,将他的脚筋给砍断了吧,那痛,却又让人捏着某些穴位,而不至于昏过去。

太过于血腥,我转过头。

“我说,我说。”再也忍受不住,还有着颤抖的声音。

“说便是。”他还是淡漠地说着。

谁知那李公公却看着众人,大口地喘着气,“这……兹事……体大。”

“都下去。”他挥挥手,却牵住我紧抓成拳头的手。

侍卫退下欲合上门,米如玉却是一手挡住,逼视的大眼无声地看着楼破邪。

他有些不耐,“下去。”

“她呢?”米如玉指着我。

“来人,将米小姐请回房,十步之内,不能让人撞进来,谁也不许。”楼破邪倒也不去管米如玉。

我看米如玉是很喜欢他的,大概是因为他,才来这里的吧。

兹事体大,大到什么程度呢?

可是米如玉看我的眼神,似乎要将我焚烧了一样,紧瞪着我。

我轻轻地挣扎,抽出了让他抓住的手。不能这样的,这样会伤害他愈来愈深的。

楼破邪的手动了动,还是没有再抓,而是冷淡地看米如玉,“她和你不一样,你焉能和她相比?”一挥手,众人也就将米如玉拖着走。

门一关上,室内也就安静了下来,有些幽暗,那细缝的光线照在李公公的脸上,是那般的扭曲。

“七王爷,你不能再追查下去,这对你无利啊。”李公公还苦口婆心。

他轻哼:“你另一只脚的脚筋我不介意亲自下刀。”

李公公的脸缩了缩说:“是宁妃娘娘仿的圣旨,难道你要查办自己的亲姨吗?”

七王爷凌厉的眼神看过去,“当是我的决心下得不够是吧!说。”

“就是宁妃娘娘想杀上官雩。”他低垂下了头。

“看来,你还不够老实。一个妃子,如何指使得了你,又如何拿得到玉玺来盖?再不老实一点,我是不跟你客气的,宫里的刑你也略知吧,我这倒没有那么讲究,也不让人有后悔的机会。你不说,宁妃那里,我自也是得去问清楚的。”

“我说,我说。”他如斗败的公鸡。“是李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去拿的圣旨和玉玺,由宁妃仿字。”

难怪李公公如此的不怕死,又甘愿冒险前来杀上官雩。那当是为的什么呢?我想,上官雩没有得罪过太后和李妃啊!

“说清楚,若是糊弄一句,必叫你后悔终生。”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楼破邪才说:“皇上欲废李妃,欲将太后打到冷宫,此事凑巧让老奴听到了,告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身上有遗旨,先皇过世之时,想得最多的是上官雩,还有七皇子这两个皇子。终日总是忧思,下了一旨,如驾崩之后,上官雩、七皇子并封为王,燕朝兵权各一半。太后娘娘一直保管着这遗旨,不曾泄露出来,而今皇上容不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就出此下策。皇上若是驾崩,最有权力的,就当是你和上官雩。七王爷战功赫赫,也有兵权在手,一旦回京,那么局势最有利的就是宁妃娘娘。于是,太后找宁妃商议,保宁妃的十七皇子为太子。一杀上官雩,七王爷就会急着回京城了。届时皇上会和七王爷对质,兄弟之间,不再有信任。李妃密谋给皇上下药,到时候天下人指责皆是七王爷所做。乱中,便可立了十七皇子拥为皇上。”他眼如死灰一般,在喘息着。

我一咬唇,“又是宫里的这些破事。”

我最讨厌了,最恨了,居然是为了夺权,才要杀上官雩,就是整个皇位送给他,他都不屑。

楼破邪有些头痛,揉了揉额,“皇上为何要处置太后?”

我冷声说:“这些我大概略知一二了。皇上是太后亲妹妹所生,太后杀了皇上的亲母妃,又欲除掉太子,可是,让你母妃挡了一刀。”太子的心思可深呢。

他看着我,眼里的沧桑在凝积着,摇摇头,“为何总是不能得个痛快?这边事重,宫里可也真是不甘寂寞。”

宫闱秘事,翻云覆雨的是她们,一个个都在为自己谋私利。

他看着李公公,“你也自然是不能留的了。皇位算什么呢?我欲争,还不至于今天这样跟你说话,你早就跪在明堂之上呼我为万岁了。父皇还在世的时候,问我是否有意做一个君王。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出征,他千书万信地呼我回宫中,我一日都不曾放弃与辽人血战到底的决心。今日我留你一口气,回京城去告诉你的主子们,翻云覆雨不是这样翻的。自己做了什么,迟早会吃到恶果。”

我倒是不知道,他差点做了皇上。

她们都太小看皇上了,以为他在她们的面前可能还是和做太子时一样,无志,甚至大多是听从。错了,她们终会尝到错的滋味。

楼破邪也冷笑,“简直是胡闹,这些罪,一并回京让皇上处罚。来人,把他带出去。”

接着是开门的声音,光线一亮,我有些不适应,用手挡着。

心里翻滚着,又一阵的不舒服,我跑到门口扶着吐了起来。

好一会儿,蹲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急促得我手指都有些发冷。

他蹲在我前面,轻细地用袖子抹着我的脸,“吃些东西。”

我摇头,“不用了,我想现在就回家去等上官雩。”

“用一些吧,初雪,也许是我和你最后的一餐饭了。我让人送了李公公回去,为的就是让她们心里害怕,而不至于下毒手害皇兄。而我,也就为皇兄所难容了。”

我心里一酸,我竟然没有替他想到这些。

皇上的狠心,想必太后是知道的,所以不顾一切了。

这可笑的一幕落了之后,矛头对准的,却只有楼破邪,皇上还能容得下他吗?

我咬咬唇,轻轻地点点头。

他像得到什么一样,笑了开来,有些苦涩,还是扶着我的手往一边而去。

米如玉站在那屋檐下,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管,可我不知道,后来她却害我那般。

她是很骄傲的一个人,她喜欢人人当她是神一般地尊重着吧。

“楼破邪。”她大声地叫着。

“你就不必来了。”他淡淡地说,扶着我走。

我转过头,看到米如玉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心里觉得怪异,“我是不是破坏什么了?”

他说:“有什么?本就没有什么,她跟随父兄入宫赴宴,就那样认识了。”

“可是一直跟着你,你是不是也考虑一下?”我小心地说着。

他不幸福,我始终也是如一根刺一样在心头啊。

他却笑,好是苦涩,“别谈这些,我不喜欢,你也别想太多,其实我拥有一些回忆,已经是很满足了。”

我现在无法跟他说对不起,说出来像是对他的一种污蔑一般。

桌上摆上了些菜,我坐在他的对面。

他轻笑,“初雪,说些话吧,或许我过两天就离开这里,没有‘七王爷’三个字了。我想你是幸福的,这样我走得比较安心。”

我沉默,心里却是难过。

他夹了些菜在我的碗里,就是我那时喜欢吃的。

他又道:“如今之计,就是我放弃所有。你说得对,禽鸟尽,良弓藏,毕竟是兄弟,没有到那一步。”

他如此一说,我就惊叹起来了,看着他,“你是说,这些是楼破日的计策?”

“水清而无鱼,而风声一起,便也知道宫里的局势如何了。清君侧,这倒也是一幕好戏。”他垂下了眸子。

我看到他眼中的伤痛,心中好是难受,“别说了。”我替他不值啊。

他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为燕朝连命都不要,为什么到最后,还是逃不开权势的旋涡呢?如今他让那李公公带话回去,只怕,也是要告诉楼破日,他无意于皇位。

只是皇上会放过他吗?一员大将啊,又是民心所向。

不能没有他,可是,又不能养大了。

养虎就必成患,我以前单纯的想法中,就没有这些的存在。

可是,宫里的局势,皇上就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抓在手中。

他笑,如此的好看,像是轻轻落在屋檐上的白花一样,有着叹息的美。

“初雪,你很聪明,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你告诉上官雩吧,让他带你四处走走,凡事别总是站在第一位,太傲可不好。还有叫他以后可不能再让来让去,我可不会手软的。看到他半夜一个人抱着酒坛哭,像什么男人样。”他唾弃地说着。

我觉得心里难受,他知道,那时候是上官要我与他一起的。其实对他,又何尝公平,轻声地问:“你呢?”

“我?走远些便是了,这世上没有楼破邪便是了。皇上的玉玺,焉能随便动的?就连太后,也难啊,若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会让人拿了去呢?很多的事,他看着,却不出声,等到最后才铲除异己。其实在宫里,我对谁也不会防着,可是东宫,我却不得不防。”他睁大了眸子笑,“所以才发现你,觉得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怎么纯净得和水一样,总是笑笑笑。”

“对不起。”我吸吸鼻子,“以前我总是把你想得很坏。”

我却不知道,人性的可恶,总是藏在深处的。

他装了一些汤给我,“初雪,吃些东西吧,我喜欢看你吃东西。”

我端起汤喝,却觉得好难受。

“初雪,你说,如果那时我没有送你上道观,我们会不会真的在一起?”他突然这样问。

我来不及答,他又笑笑地说:“过去了,没事,你吃吧。”

心里有些纠结,那上道观的路,我都记得清楚,可是,终是过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我是上官雩的小丫头。

他又给我夹菜,夹得满满的,他说:“初雪,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可以了结,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七王爷,是我又负了你。”说出来心里真轻松。

他不介意这些,只是微笑地看我:“初雪,再叫我一次楼破邪。”

“楼,曾是我最恨最讨厌的姓,可是,我觉得你们不同。破邪,对,你要破尽天下的邪气,你是最凌然胜雪的楼破邪。”

他低低一笑,眼神中有些满足,“好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破邪?我生下来,母妃就请了道士来给我算命,说我一生中,煞气太多杀戳也多,最好是出家,而楼家皇子这一字中,就有一个‘破’字,就叫破邪。其实,我母妃只是想自己出家而已,后来她受伤了,她就出家了。”

他说得如此的云淡风轻,我却听得心里难过。

为什么要抛弃他?那时的他,就要学会怎么成长,怎么去面对皇宫了。

我做宫女,才那么一点时间,我就忍受不住了。他是皇子,又比公主更要引人注目,所以他不得不忍着种种,茁壮起来。

我看着他,点点头,“你很坚强,是我所学不来的,我一生中,能得上官雩,是我的大幸。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破邪,你会有更好的女子的。”

他只是笑,笑得我想哭。

他说:“吃完这顿饭吧,我想多看一下你。”

此时不再谈情,却满满是叹息一样。

我慢慢地嚼着,把种种的苦涩和从前的所有,都吞下腹去。我欠了他的情,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还,但是今生我已许给上官雩,我断不能再改。

到最后的时候,我朝他一笑,“我回去了。你要好好地保重。”

他点头,连动也没有动,我几乎看到了那琉璃眸子里重重的孤单。

不敢再多看,我转身就出去。

他低喃地说:“初雪,谢谢你曾经爱过我,那是我过去所有岁月里,最美的日子。谢谢你曾经给我过温暖,希望,还有更多的勇气。一路上你要自己走了,你会幸福,我知道后会开心。”

泪涌了出来,我回头朝他嫣然一笑,然后轻盈地出去。

在屋檐的一边,那米如玉还是瞪着我看,再生气一般地抱起一边的大花瓶狠狠一砸。

清脆的声音,满地的白花花碎片,是她的怒气吗?

不管以后怎么样,我想,楼破邪不会被动地选择的,他有他的路。

或许,他和米如玉之间,会有改变,如不是,也难成其事。

我朝她点点头,她却半眯起眼,愤怒地看着我。

我往外走去,才出了城那边,就看到那站在正中央的上官雩。

他衣服有些脏,也有些狼狈,头发凌乱着,可是他的眼神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亮如星子。

他走上前来牵着我的手,“小丫头,吓坏你了吗?”

我心里一难过,埋头在他的怀里,“吓死我了。”

“小丫头,你好聪明啊。”他笑,可是手还有些颤抖地将我抱得紧紧的。

想必,他知道了过程吧。

“小丫头,我好高兴,让我背着你,转一圈吧。”他抬起我的手,笑着将我脸上的泪都擦净,“我的小丫头,终究是长大了。”

那轻柔而又深长的眼神,让我不好意思看。

他轻笑半蹲下来,“丫头,我背你回去。”

我爬上去,“我好累了,心里又不舒服。”

他背着我,轻轻地说着:“我回去给你看看,熬些清心之药,放心,会放很多蜂蜜进去的,不会苦的。”

“嗯。”我轻应着。

路上好多人,都看着他背我,我脸一下红了,解释地说:“我脚拐了。”

上官雩直笑,“人家又没有问你,倒是你不打自招了。”

我埋头在他的肩上,轻闻着他的气息,“我想睡了。”

“好,回家。”

轻轻的两个字,如此地让人安心。

我轻笑,我喜欢这两个字。抱紧他,我一辈子的幸福,以后不要再分开了。我们的爱,得以见天日。艰难的缘分,总是等来了在一起。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我正在扫院子里的白花,洗净用来晒干,再入药。

门又让人敲响,我去开门,却是不认识的一个男子。

他一脸焦急地说:“上官大夫去采药摔下山里去了。”

我眨眨眼,像是没有什么反应,一会儿,一种黑暗的感觉袭了上来。眼前一黑,我差点就摔了下去。

“在哪里?”我紧紧地用指甲掐着手指,痛着才会清醒一点。

“就在山顶上,掉到下面去了,已吊下人去那边的山脚下看了。”

我心里什么念头也没有,就往路边跑了出去。

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挥手擦去。

那男子在前面跑着,“是这里,就是那座山。”

那一座山,是上官雩带我去采过药的啊,他今天上午是跟我说过,要去采药的。

顾不了什么了,心一直一直往下沉着。

我也没有去想,上官雩是如此细心的一个人,怎么会摔下去呢?我越往上走,我就越来越不安,快到山顶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听到人声。

我转过身,“是不是走错了?是不是这里?为什么没有人说话?”

上官雩断不会一个人去采药的。

他一变脸色,凶恶地扯着我的手,“往上走,不然非让你的孩子没有了。”

我手一惊,抱住了小腹,为什么连这个也知道?我脑中闪出一个人影———米如玉。

那天她看到我吐了几次,也只有她,才会有人力、时间来监视着我做什么,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走。”他推着我,“我家小姐在上面等着你。”

等我,为什么要在悬崖之上呢?我不想伤了我的孩子,我们对他很是期待。

用上官雩来骗我,永远可以让我上当。我想着上官雩要是早点回来,发现我不在,就会找的。

城里很多人都看到我往外跑了。

上了山顶,那风越发的冷,吹得呼呼作响,周围很多树桩。

我却没有见到米如玉,那男子就紧瞪着我,在等候着。

我断是跑不过他的,我一个人倒是不怕,可我不能伤了孩子。

她想说什么呢?我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

没有多久,就看到米如玉在两个下人的扶持下,上了这里。

她的五官依旧骄傲而又美丽,定定地看着我。

她没有说话,我就先说了:“米小姐,你让人请我来这里,我想大概是和七王爷有关。我可以告诉你,我一心一意跟随上官雩,我和七王爷,不会再有牵扯。”

她挥挥手逼近了我,半眯的瞳孔黑糊糊的,阴冷若冰的眼神似要把我穿透。

“你也看出了我喜欢他是吧?我就是喜欢他。”她高高地挑起了下巴,“我米如玉,从来没有这样低三下四过。我是很欣赏你,可是,我哪里不如你?你不过是一个宫女,我是米家的大小姐,我连你都不如吗?”

“你用这样的心思去喜欢他,那你错了。”我淡淡地说着,“而且,缘分是天注定的。”

“我不管,我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蛮横地说着。

我轻轻地摇头,“你好好对他,他也会发现你的好的,我已为人妇,我已有了上官的骨肉,我怎么会再跟他扯一起去呢?你倒也是可以放心啊。”

“放心?”她冷哼着,“有你在,我就永远放不下心来。昨天他跟我说,他要离开,叫我也离他远远的,他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你就是死了,他也爱你一个。我就不知道,我哪里不如你了,你就一个贱人。”

我倒吸了一口气,“米小姐,请你放尊重一点。”

“什么尊重?他夜夜想的人,是你,就算是我脱光了,脸面什么都丢光了,求他,他还是冷冷地把我推开。我就不知道,你倪初雪有什么好,为什么让他念念不忘?不就是跟他上过一次床吗?你做宫女,就想着往上爬了。”

话越说越难听,我摇摇头,“米小姐,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

“好,不关,不关,谁叫我爱上了他,我喜欢的东西,我就是毁了,我也不会再留着。”她阴狠地说着,“对不起,倪初雪,我要毁了你。”

“为什么?”我觉得好笑,“你毁了我,你也得不到他。人心,就这么狭隘吗?”

“别跟我说这些,我皇妃都不做,我想,你死了,他就会慢慢地放开心,就这样。”她轻笑。

他爱我,真是如此的深吗?

米如玉又轻喃,手在腰间一摸,摸出了雪亮的匕首逼近。

我抱着肚子往后退,三个男人就守在三方,我似乎无路可退。

“要怪,就怪他爱你,我爱他。”她难过地说。

“你喜欢他什么?没错,他爱我,又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为什么你听不懂呢?你这样子,怪不得他不爱你。我有我的上官雩,我心满意足了。”不能再退了,下面,就是葱郁的青山。

“米如玉,你搞什么?”楼破邪的声音传来。

米如玉一惊,转身看了,脸色都煞白了。

“你这个疯子。”他冷厉地说着,小心地走近,“不得伤害她一根寒毛。”

“我不是疯子,我就喜欢你。”她大声地叫着,逼近我,“我要让她死在你的面前,看你心会不会痛,你伤我的心,我也不会甘心的。”匕道朝我捅了过来。

楼破邪扑近,去抢那匕首。

锋利的匕首划破他的手掌,血流如注。

我不能害怕,我要往一边走。

米如玉一看到他流血,吓得脸色苍白,手指发抖。

楼破邪顾不了那么多,狠狠地甩了米如玉一巴掌就来救我。

这些人也断不是他的对手。我吓惊恐了,手有些轻颤,抓住他的衣服。

可是米如玉疯狂的眼神,让我知道,我得离他远一点,如我所说的一样。

楼破邪轻轻地说:“不要怕。”

我舒了一口气,觉得头好痛,扶着崖边的树喘着气。

或许米如玉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有些不敢看我。

那领我来的家丁爬起来,还想再挣扎地攻击。

楼破邪走过去一脚把他踩得动不了。

米如玉捂着脸颊看我,“他打我,为你打我。”一手捡起石头就朝我扔过来。

我闪躲往后退着,不知踩着什么,脚下一滑,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整个人就往下摔了下去。我尖叫着,惊恐地大叫。

没有了感觉,就觉得什么抽离了我一样。我不想死的,我的上官雩怎么办?不要,不要这样子。

崖上的黑影也一跳,朝我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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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生死之间------

第八十九章 生死之间

没有了感觉,当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周身的痛,满地都是鲜血,是我的,还有那不远处楼破邪的。

没有任何词语来形容我此刻的痛,我感觉到我全身的血还在流个不停。

我以为我要死了。

楼破邪在坠下的时候,不断地想要抓住我。

这地方幸好大树丛生,我们都落在树上压了下去,减轻了一些冲力,我不知道他死了没有,我感觉,我就要离开了,温热的血,不断地流着。

我的孩子呢?我连想也不敢想,老天,就让我死了吧,我对不起上官雩,我不敢去面对这样的结果。

可是我死后,我的上官雩怎么办?想到他,我脑子里就清醒地痛着,眼泪,汩汩地流下来。

都是我冲动啊,也没有问个清楚,就跟着人跑了。

还害了楼破邪,究竟是因为他呢,还是因为我?

我已经不想再去深想,我和他的命运,总是紧紧地缠着。

我想合上眼,苍穹的天色,太蓝,太单一,看得我眼睛好累。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哪个地方不痛,我累极了,要流,就让血流个痛快吧。

这样的结束吗?可是我舍不得上官雩。

原谅我,上官,我不能再陪你编织一个美满的家。我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楼破邪。”我轻轻地叫着,泪流满面。

不值得的,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他竟然连死也不怕,就跟着下来,若不是他真抓着我往树这边靠,我会摔得个脑袋分家的。

他是多俊美、多出色的一个人啊,他就是人中的龙凤,和上官雩一样。不值得啊,而且我就要和上官成亲了。

我知道换成了上官,他也会奋不顾身的。

他似是动了动,手指动了动,再呻吟着,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叫:“初雪,初雪。”

我没有出声,泪水刺得我眼睛生痛。

“初雪,你还好吗?”他如苍茫无主的鹰凄厉地叫着。

“我没死,可是,我快要死了。”我竟然还能笑出声。

他艰难地转过了头,看到了血泊中的我,他的眼神中写满了沉痛。

“初雪。”他爬着,拖动一下,都咬着牙。

我轻眨着眼,“你不要过来了,我也没有力气了,楼破邪,老天是注定让我死在这里了。”

“不是死。”他大吼大叫着,“只要有我在,你不会死。”

“你不是神。我的孩子呢?孩子没有了,我也不敢去见上官,而且,我真的好痛,我肚子里像是刀割一样的痛,我不想动了,太累,太痛了。”

“初雪。”他爬了过来,灼热的泪滴在我的脸上,“别说傻话,一定要活着。死了的人无所谓,没有感觉,可是活着的人,才真是痛彻心扉,你不知道孤寂的痛是什么,你不要让上官雩这样痛,忍忍,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还有什么痛我没有尝试过的?

我说:“我很累了。”

他轻轻地擦着我的泪,“我活着一口气,我就不要你死。”

我泪流得更凶,“为什么呢?我都选择上官了。”

“我不管,我从小就没敢怎么任性过,在宫里没有任性的时候,倪初雪,我就要任性一回,不管你选择上官也好,还是谁也好,我心里有过你,你过你的,我爱我的。这没有什么,我要你快乐,要你幸福,你要起来,不然我陪你一起死。最难过,最伤心的,是上官雩。”

我觉得他很傻,很傻,傻得让我全身都痛起来,意识又慢慢地迷糊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他的背上,一高一低走得很慢。

他的手上,拄着粗大的棍子,主要的力量,也是来自于那里,我感觉到,我的身前是糊糊的,还有着血腥味,如此的浓重。

没有说话,热泪就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脖子上。

为什么坚持要让我活下去呢?我如此的悲观,孩子,伤,上官,他。

一个一个,我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样子。

“初雪,别怕。”他咬牙说出这几个字,已是气喘吁吁。

这冷冷的天气,他的汗流到了我的脸侧。

我轻咬着他的肩头,告诉自己不苦,可是却止不住。

“我好痛。”我说。

他轻轻地笑了,“会痛就好,初雪。我会……我会……走出去的。”

“我不想活了。”我哭着。

“你不想活也得给我活下去。”他咬牙说着,“痛会过去的,一死了之的,不是倪初雪。”

我的眼神迷离,孩子没有了啊,我如何活着去面对上官雩?

昏眩地靠在他的颈间,他总是,隔一会儿跟我说一下话,告诉我,快要出去了。

他是怕我睡着了,睡着了就永远醒不来。

他叫我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放在他的喉咙边。

我知道他只是想要感觉,一直感觉我还活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昏沉之中,已是天黑了,才看到了灯火。

他大声地叫着:“初雪,初雪,你看到没有?”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只是紧紧地抱着他,让他不会受惊吓,我还在。

到了那灯火之处,他将我放在一边躺着,才无力地软了下去,连叫门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我害怕地大声叫着:“楼破邪,楼破邪。”

他虚弱地说:“初雪,我承受不了,我的左脚断了。”

我的眼很空洞,已经没有泪再流下来了。

我是想过放弃生命,太是微弱了,可是,他坚持将我背了出来。

周身的痛,辗转着四肢百骸,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叫:“救命。”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我们都拖出来了,现在放弃,不值得啊。楼破邪,活着才好,才能感受世间的欢笑和爱。

是两个老者,是夫妇吧,吓了一跳,提着灯火看到满身是血的我和楼破邪,我可怜地叫:“救救他。”

“哎呀,老头子,他们满身是血,快,快将他们先抬进来。”老妇人也吓着了。

当老妇人将我的衣服小心地拉开的时候,那连着血肉的衣服,让我痛得昏厥了过去。

上药的时候,我又痛得醒过来。

“小姐啊,幸好我家老头子懂一点医术,年轻的时候,也帮人看一些小病的,你们伤得太重了,我这还真没有办法治好啊。特别是那公子,老头子说,脚骨断了,全身都是伤。”

脚断了,为什么还这么傻地背着我出来呢?

这样一来,那岂不是会成了拐子?

“我的孩子呢?大娘,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帮我看看好不好?对我真的很重要。”虽然我感觉他不在了,可是,我还想带着希望,哪怕是一点点。这是我和上官雩都期待的孩子。

她摇摇头,“刚才你昏过去,你还一直在流血,合该不是你的了。小姐,你还年轻,以后会有的。你们怎么受了一身的伤啊?”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就觉得好痛,孩子,真的不该是我的吗?

受伤之后,就会有感染,就会发热。

这是上官雩告诉我的,我真的是发热了,我的意识一直处在迷糊中,叫着孩子。

趴在床上,一会儿我叫上官雩,一会儿我叫楼破邪,一颗心,硬是要扯成了两半。

终究是会清醒,也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

楼破邪还没有什么意识一样,那老翁说:“我尽力了,可是公子受伤太重,我是无能为力啊。”

“老人家,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就算是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报答你们。”

他叹着气摇摇头,“我看他那脚伤得最是厉害了,还有很多刀痕在上面,也只能尽力试试了。”

趁着脑子还清醒:“老人家,麻烦你,到凤彩去找我的夫君上官雩,他有办法的。可是,我们会让很多人追杀,请你一定不要告诉别的人,好吗?”

那老妇人也说:“十多天前我就看到不少的官兵在隔壁的大村里走来走去,寻什么人一样。小姐啊,我们这小户的,离那里是蛮远的,你们估计是分不清方向才掉落到这里来的,也算是你们命大,那里狼不少。”

也许是楼破邪的身份,将他们收服了。他们以为,还在打仗呢。这消息,都过去很久很久了。

凤彩是瘟疫最严重的地方,老人家也不怕辛苦不怕感染,备了驴子就去。

我的泪,轻轻地流着。

上官雩,我想你来,可是我又怕你来。

我们的孩子啊,怎么会不痛呢?可是楼破邪说,活着的人,更痛苦,我想能站起来再去找你的,可是我没有力气,我连动动手指,都觉得痛。

我们都要活着,活着就会有希望。

我的状况比楼破邪好一点,他叫我要活着,我大声地哭叫:“楼破邪,你也得给我活着,上官雩,就要来了。”

身子变得极寒,老妇人一天关着门照顾着我们两个,生起的炭火,也驱不走我的冷。

为什么他不给我回音?我好沮丧。

如果他死了,我能活得下去吗?还能活得安然自在吗?

“初雪。”轻微的声音,在通透的外房里微微地响起。

我有些欣喜,“楼破邪。”

“初雪,我好痛。”他说。

我心给拧成了一团,“我也好痛,不过,上官雩会来的,你都能把我背出来了,你就得活下去,用你全部的意志力、全部的力气再活下去。”

“初雪,你多说说话,我好喜欢。听到你说话,我就不想睡了。”

“好,我说,我说。”可我说什么?话没有说出口,泪就先流。

我想,我这几天的泪,加起来比我半辈子流的还要多。

“在秦淮的时候,我奶娘总是怕我嫁不出去,天天要我穿得像是唱花戏一样,还抹粉,你一定没有看过,满头的珠翠啊,推着我去勾引上官雩……”

我嘶哑着嗓子一直说下去。

他说:“初雪,我会撑住。”

这么一句话,把我的心给松了下来,背上的痛啊,肚子的痛啊,还在纠缠,满头大汗地,我咬着枕头不让痛楚的声音溢出口。

这两天,我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他。

我要他应着,我才不会提心吊胆。

静静地,都相互忍着痛楚,只等上官雩的到来。

等了好几天老翁回来,却是一个人。

他告诉我,凤彩城的上官雩大夫已经走了,官兵也撤走了,我失落得想大哭。

老夫人安慰着我说:“指不定在找着夫人你呢,别伤心,说不定很快就会来的。”

昏昏迷迷地等,每天都盼着他来,盼着他能找到我,但是每天都很失望。

伤肉易好伤骨难,在这里养好身体就足足用了一年。

楼破邪身体好了些,走动没有什么问题了就带我离开了那深山里,他说要带我去寻找上官雩,他说上官雩一定找我找疯了。

如果上天让我失去他,是我倪初雪没有福气。

上官药铺早就易了主,天下之大我不知如何去找他了。

一直与楼破邪同行,而上官雩呢?我们谁也没有谈起,我喜欢到处去画。他陪着我,我们去过很多的地方,我知道他想给我寻找上官雩。

我不敢给自已希望,可是我总又盼望着会在下一个地方遇上他。

楼破邪走路,还是有些不行,有些瘸,伤得太重了,伤上也有些伤了,但沉敛的光华,终是让人侧目。

我是再难回到我寻找快乐的时光里去,心里的风景线,那么长,那么美。总有一天我会遇见你,总有一天……所以生活依然是在盼望里这么过着。

春天的江南是美丽的,风很柔和,空气很清新,深深的雾气,在那水波之上,在那云底之下。

星罗棋布的村庄是不沉的舟,纵横交错的弯弯曲曲的河道,河边的柳枝吐了嫩芽,芦苇边钻出来透青了。河道里平静的水,从冬天的素净中苏醒过来,被大自然的色彩打扮得青青翠翠。

风轻轻微微地吹拂着,如毛的细雨无因地由天上洒落着,千条万条的柔柳,齐舒了它们的黄绿的眼,红的白的黄的花,绿的草,绿的树叶,皆如赶赴市集者似的奔聚而来,形成了烂漫无比的春天。那些小燕子,那么伶俐可爱的小燕子,便也由南方飞来,加入了这个隽妙无比的春景的图画中,为春光平添了许多的生趣。

我喜欢水,很喜欢画水,大概是我生长的秦淮,就一直有水。

生活如水,可以是平平淡淡,生活如酒,可以是干洌醇香。水如酒,那一湖的清水在平淡人眼中,照样可以轰轰烈烈,活他个一醉方休。

来来往往的小船里,都装满了希望。那一树一树粉的红的,美得绚丽,一直就往烟云之间弥漫上去。

深深地吸上一口,我想,一定满腔是甜润的水汽。

细细小小的东西,便用指尖挑起了墨来画。

由白到黑到浅的水,都很好。

我现在画画,多了很多的耐心,哪怕是远处缠缠绵绵的云,我都会细细轻轻地带过。直到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最上面的云海之中,我画这个,便是江南早春之图。

隔了这么久,终于回到秦淮了,一直我都不敢回来。

我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想念和期盼,还有一些近乡情怯,回来了,带来了我已沧桑的一颗心。我的家乡,还是如曾经一般的风景,还会接纳我吗?

叶落尚知归根,我无论在哪里,也不曾忘过我的家乡。

归家,竟然觉得也有些胆怯起来,离家多年了啊。

皇上很好,天下太平,一片清歌。

近乡情怯啊,我在想,我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一些?

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根本是多余的,我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谁会认识我,谁会记得我呢?就算那年无意夺得画仙,这么久了,谁还会记得那个画黑孔雀开屏的无颜女子?

靠在马车的边缘,重一下轻一下地撞击着脑袋,越近,就越是心不安。

江南好,烟一重,雨一重,云雾相缠风轻送,风景旧曾谙。

山一重,水一重,缠缠绵绵入画中。

四月尾了,正是多雨的季节,正是叶绿花嫩的好时节。

每一幕,都是一幅好画啊。

雨丝将我的眼,也打得湿亮湿亮的,到了这里,连头发,也似乎软和了许多,就是这里了,家。想了千万次的地方,终于到了。

素手扶窗,斜风细雨,轻柔地滋润,哪舍得合上眼呢?

又想合上眼,细细地轻尝这一方的甘润清软。

终于,我忍不住跳下了马车,就朝那九孔桥跑了过去。

细细的雨丝,打在我的脸上,多舒服,隐在那绿莲深处的小竹桥,还是那般的悠然。

满鼻都是这里的清香,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眼珠子四处张望着,戴竖帽的渔人,伴风伴雨伴荷香的琴声,还是美丽如画中的秦淮,我折下那莲叶,轻轻地,将那滚动在叶间的水润珠儿都送到口里,一颗颗欢快地滑下,如玉一般的晶莹,如蜜一般的甘甜。

我坐跪在那里,折下那初荷,放在鼻尖,用力地嗅闻着这美丽的气息,想要把自己再融入美丽的秦淮。

淡淡的水,在叶下,化作一圈一圈的涟漪,再铺散了开来,一圈一圈再一圈。

我深深地吸着,这清扬而又雅致的味道,眼里盈满了水汽。

还是傻傻地,将那花瓣儿,一瓣瓣地摘下,像是粉色的小船,轻浮在水中,随着那涟漪的推动,在那转着弯弯,再往远处漂去。

抹着脸上的细润的雨丝,道不尽的兴奋,洗去了我所有的尘埃,所有的疲惫。

清净的水,映出了我的笑颜,再轻轻地荡散,漂远。

我站起身,伸展着双手,闭着眼迎风深闻。

踏着被细雨打湿的桥,往一边而去,我记得,穿过这花中的小桥,对面就是街,街的尽头左拐,就是殷府。

我穿街过巷,如记忆中一般,轻快地在这古朴美丽的地方穿行。

站在那门口,看到偌大的“殷府”两个字,似在朝我招手。

在雨丝中,有些蒙蒙的,那门前,不曾改变过的石狮,我小的时候,曾经偷偷地爬上去过。

手指轻轻地扫过那含着的圆石珠,好是冰凉的感觉,有些东西在心里沉淀了下来。

还记得,爹爹抱着梨香在这里玩,我在那小阁楼上看,羡慕极了。一转眼,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无论如何,我不太喜欢逃避,再见一面吧,无论爹爹骂我也好,我也想见见,知晓他是否还好。

轻轻地敲开了那沉重的木门,踏雨而来开门的丫头撑着小伞开门,“谁啊?”

“殷大人是住这里吗?”我不知,爹爹是否还是住在这里。

她上下打量着我,迟疑地问:“你是谁啊?”

“倪初雪。”

“没听说过。”她摇摇头。

我轻笑,觉得这软侬的声音,好是贴近心。

“那这是殷大人的府上吗?”我轻柔地问,眼已经贪婪地看着里面,没有改变的是那石墙,不知转过去,是否还是一片美丽的花圃。

“林子,是谁啊?”一声熟悉的声音,穿透我的脑际,我觉得热泪冒了上来。

我眨着眼睛,好想说话,竟然说不出来。

那绕过墙的苍老身子,那如菊花一样的脸,比往年,更要消瘦了不少。

她手中的伞跌落在雨中,一下也是老泪流了出来,“初雪,我的小雪儿,是你吗?”

我忍着泪,用力地点点头。

她快步走了上来,“我的小雪儿回来了,林子,是小姐啊,快去告诉老爷,我们的小姐回来了。”

我捂住嘴,让泪尽情地流,多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脑里,转悠了多少个日子。

我终于回来了,原来,她不曾忘记过我,正如我也不曾忘记过她一样。

抱住她已矮小的肩头,我软软地叫:“奶娘。”

“哎,我的小雪儿啊。”她酸涩地叫,“奶娘盼你回来,盼得好苦啊。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一走就是三年多,你说你跟谁跑了?太过分了你,总是写信,就是不回来。”

在外面久了,抵不过心里强烈的思乡之情,我还是回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转过了那面石墙,爹爹苍老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着他,想要叫,可是我觉得我对不起爹爹。

对着爹爹,我跪了下去,他还会认我吗?我不是爹爹的女儿,可是,他永远是我的爹爹。

“雪儿。”他眼里有些湿湿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跪着,回来就好了,爹爹找你好久好久了。”

“爹爹。”我轻轻地叫着,有些害怕,有些内疚。

他摇摇头,然后笑了,“雪儿。”

一时之间,我泪流得更凶,“爹爹,我回来了。”是的,我是倪初雪,是爹爹的女儿啊。

他亲自来扶起我,“早该回来了。”

不是很多话,可是,当他的手掌握住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那种美丽的亲情在流窜,这是我寻找已久的,这是我期待已久的。

什么也不说,我还是爹爹的女儿。

我不想走了,没有心的日子,很是难过,我就在秦淮等着,或许等到我白发苍苍的那一天才能遇见他,那也值得的。

奶娘带着我去换衣服,我看到了很多的衣服,奶娘说:“这些年,都是一直给你做的,我知道,小姐一定会回来的。”

我点点头,“一定会回来的。”我想回,可是我怕。

我闭上眼,让灼热在眼窝里流窜,我很高兴,这是开心的泪,我愿意流。我的爹爹,不善于言语,可是都会好起来的。

吃饭的时候,爹爹也只是笑笑,为我夹了些菜,“雪儿,你长大了,满眼都是内敛,这些年,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我点点头,“是的,爹爹,不过初雪以后不离开了。”

“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嫁人的。”他笑,“上官雩很不错,可惜他几年都没再到秦淮来了。”

我轻轻地一笑,“爹爹,雪儿以后会待在爹爹身边的。让爹爹和奶娘都开心。”

他笑,“雪儿,不知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都做了些。”

“我都爱吃。”我又想哭了。

上官雩啊,你怎么不在凤彩城等我啊?你怎么不来找我啊?上官上官,你在哪里?是不是要我一辈子都等不到你?

低下头,泪伴着菜,送到喉间,说不出的酸甜。

我在殷家住下了,殷府还是如此,爹爹还是在等待,等着他最爱的女儿回来。明知结果,他都会一直等。

我的房间,我的画,我的笔,什么都还在。

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夹了把小油伞,上面是我所绘的莲蓬青翠之图。

半提起裙摆免得让细雨沾湿了,一手抱着好几卷画,朝上官雩的药铺而去。

我喜欢淋这样的小雨,带上伞,也只是等雨丝大一些,再撑起来。

我喜欢雨打在脸上的感觉,清清凉凉的,好不惬意。

在秦淮的繁华街上,很早就开了上官药铺。纵使易主了也依然是来来往往的人。

我只是在外面看了一下,习惯啊,总是想这么一看突然就看到他。

我去找楼破邪,他早就悠闲地坐在茶楼里等我了。

我坐在他的面前,笑着看他,“这么早啊。”

“对,坐吧,给你点了些茶,喝完这杯茶,我又要离开了。”

我坐下,看着那萦绕的茶雾,闻到那香气。

“呵呵,你总是这么忙,这一次又要运茶去哪里?”

他望着秦淮的水:“往西北一带。”

“可真远。”

“可不是。”

摇头笑笑:“也不必再找他了,我和他如果有缘分,就能见面的。”他笑:“你想得太多了,这是茶庄的事,你知道我也不喜欢只在一处的,送茶最适合我了。”

“那保重。”

他笑笑,给我再倒了杯茶便离开。

茶雾缭绕又勾起心里的想念,我守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喝一杯茶,还有些香韵余味。

吃完了盘中的糕点,余香,伴着轻嘲的笑,看着那一汪汪的碧绿莲荷,一个夏天的盛会,就要开始了。

我留在这里,我会好好的。我有亲人在这里,有爹爹,有奶娘,学会了爱人,学会了享受这种轻松的爱。

而楼破邪,厌倦了宫里的一切,也不需要他的权势与地位,隐姓埋名地在这里正儿八经做起了小生意。

真好,飞鸟尽,良弓藏。

我依然还是喜欢背着木架子四处去画画,却是多了分沧桑的心态。

爹爹忙得很,也无暇顾及我了。

水位比往年都还要高,他得四处去察看,让一部分的人,先搬到高处去。

还没有来得及,倾盆大雨在暴风的夹带下,就将那薄弱的房屋吹倒,就连树也连根地拔了起来,砸伤了不少人,所幸在秦淮,大多的人都会水,溺水的也不多,就是伤得重。

我提了食盒去那地方找爹爹,他已经三天都没有回来了。

秦淮六月,一时的暴晒,一时的暴风,总是让人受不起,最怕还是那风,会让受伤的人更多。

远远地,看到了爹爹,我加快脚步上去。

爹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想必都去帮忙了。朝廷还没有派人来,而这里,总不能不理会,大家都尽着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挡住这水灾。

水,都要过长提了,我走在上面都胆战心惊起来,秦淮水里淹死了好多的东西,异味挥散不去。

爹爹见我来,皱起了眉头,“初雪,你快些回去,别来这里。”

“爹爹,我也是秦淮人啊,我会包扎伤口。”我将食盒给爹爹,“我也担心爹爹,你三天都没有回家了。”

他摇头叹气,“这一次水灾较重。”

“爹爹吃饭,我去帮忙包扎。爹爹放心,我真的可以的,我去过边关,在那里,天天就是包扎伤口。”

爹爹欣慰地点点头,“去吧,小心点。”

我喜欢投入繁忙的生活中去,我心里的热血,让我不喜欢束手旁观。

所幸爹爹也不管束我,由得我在这里帮忙,多少也能驱走我心里的寂寞,日子太漫长了,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所以,我有一辈子的耐心和决心。

一望无际的水,淹过了莲荷,美丽的秦淮,如一片汪洋,不再轻柔曼舞,草长莺飞,当风刮起来的时候,天又黑了下来。

那一方天空,雷电劈下,一道道,欲划破天际。

这最危险的时候,看来,又有一场大雨要下了。

我催促着爹爹带着前面的人,搬到山上去。

风刮过,雨点如黄豆一般劈打在头上,身上,隐隐作疼。

那边在坝上填土的人,大声地叫着:“大水来了,挡不住了,快跑啊。”

我一看,那阴沉沉的水,像是巨大的怪兽,张牙舞爪地朝这坝边涌过来。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63920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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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古代言情小说 《宫女》

作者:倾城之恋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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