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瓷赋丨笔端流云
禹州籍作家李清源《钧瓷赋》：瓷之为物，始则器也。维昔鸿蒙初辟，先民望水兴叹；耕穑方兴，兆庶对粟束手。于是神农凝土，以取盛储之用；虞舜作陶，而严埏埴之法。缶鬲甑瓿，遂陈茅草之屋；鼎彝爵罍，乃列庙堂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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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瓷赋》
作者：李清源
瓷之为物，始则器也。维昔鸿蒙初辟，先民望水兴叹；耕穑方兴，兆庶对粟束手。于是神农凝土，以取盛储之用1；虞舜作陶，而严埏埴之法2。缶鬲甑瓿，遂陈茅草之屋；鼎彝爵罍，乃列庙堂之案。洎乎世代化育，人文昭昌，风骚之士，每寄多情之思于器物；甄冶3之工，亦竭万象之巧以抟烧。因而奇其式，异其形，丽以釉，绘以图。饰色务求动人，以佐文明之瑞；造坯总须殊众，用示技艺之卓。盘碟纹藻，便得高士妙赏；尊洗铭诗，即供雅客清玩。于斯时也，瓷之为物，由器而入乎道矣。
夫瓷者，土为之。土者，生民所赖，五行属中。惟我钧州，在豫在夏，位处逐鹿之域，地当皇舆之枢。山聚四维之灵气，土禀地母之精魂。诚乎坤德所系，土王在兹。以故泉壤甘厚，良可作器，岭土纯细，最宜抟埴4。且夫能工圣手，善调水火之性；大匠慧心，娴通天地之机。要在既济5，实亦自然之假手；功成唯谨，岂独造物之秘传。遂变一成之色，散化霓彩；而更薄质之釉，含蓄光魄。团团胭脂，艳比芙蓉之面；点点黛粉，绮凌春杏之华。遍体惹墨，为闲庭前之葡紫；一身如洗，乃新雨后之天青。
此固妙矣，而犹有未尽也。所至妙者，在乎窑变。窑匣既封，佳窳归夫大冶；炭火有定，成败付之祝融6。是以入窑一律，尚人力之可施；出窑万方，非造化而难得。釉色明厚，温润如君子之性；图彩陆离，炫漫如醉仙之笔。或晓岚蔼蔼，浮托峰峦几座；或秋林漠漠，遥对鸿雁数行。绚如宫娥之轻梦，烂若瑶池之飞霞。落红凌乱，依稀似残花成雨；飞白飘摇，恍惚如荻芦化雪。朱瓶留痕，肖于红烛之垂泪；碧钵着迹，拟乎青蚯之走泥。神乎神乎，天机莫窥；妙哉妙哉，兴象无穷。捧一炉于静斋，可体世相；纵玄思于瑰境，足称清欢。
至若处幽卧寂，忽闻架上脆响，视之则瓷上有纹，或如牛毛，或如蛛丝，如玉之崩，如冰之裂，浅布釉层，蜿蜒清细，是则开片也。开片者，乃瓷器岁月之痕记，亦嘉客品鉴之要端。一纵一横，实添错彩之永魅7，一裂一响，还记韶光之易辜。
稽夫钧瓷之史，曰若源远流长。境中肇造之坊，旷久难考；宇内盛誉之始，昉自李唐8。越五代而骎盛，至赵宋乃造极。曾因珍品稀世，获唐玄禁殉之诏；复以妙艺绝伦，蒙宋徽崇贵之封9。至今大刘山阿，尚存百代之场；古钧台下，犹压千年之窑。惜乎盈仄无常，盛极而衰。金元以降，大匠不作，明清两朝，圣手窜伏。近因周公之倡10，官府之助，而使绝学有继，崇光复隆。釉变承无端之绪，不逊于古；形制破囿尺之拘，超迈在今11。活环之创，赋生气以具动静；新技之施，刊成法而和阴阳12。赛会几番折桂，国礼数度眷属13。于是令名播于天下，闻者起敬；宝器遍及寰宇，藏家生辉。人有得其半片，即重椟以蕴；客或购其一只，必什袭而藏14。
考之于瓷，先备夫器具之用，继具乎文明之光，由是脱胎换骨，灿然大成，是所以由器入道也。非瓷为然，人亦当然。而钧艺潜兴，系乎世道，道明则昌，道晦则衰。是亦非钧为然，天下尽然也。因为之歌曰：“维后土兮禀化藏，大匠埏兮名器扬，我钧瓷兮何焜煌，民利溥兮道以昌。信荣枯之有代，知美物之易伤。期日月之不坠，况地久兮天长15。”
注释：作者：李清源
瓷之为物，始则器也。维昔鸿蒙初辟，先民望水兴叹；耕穑方兴，兆庶对粟束手。于是神农凝土，以取盛储之用1；虞舜作陶，而严埏埴之法2。缶鬲甑瓿，遂陈茅草之屋；鼎彝爵罍，乃列庙堂之案。洎乎世代化育，人文昭昌，风骚之士，每寄多情之思于器物；甄冶3之工，亦竭万象之巧以抟烧。因而奇其式，异其形，丽以釉，绘以图。饰色务求动人，以佐文明之瑞；造坯总须殊众，用示技艺之卓。盘碟纹藻，便得高士妙赏；尊洗铭诗，即供雅客清玩。于斯时也，瓷之为物，由器而入乎道矣。
夫瓷者，土为之。土者，生民所赖，五行属中。惟我钧州，在豫在夏，位处逐鹿之域，地当皇舆之枢。山聚四维之灵气，土禀地母之精魂。诚乎坤德所系，土王在兹。以故泉壤甘厚，良可作器，岭土纯细，最宜抟埴4。且夫能工圣手，善调水火之性；大匠慧心，娴通天地之机。要在既济5，实亦自然之假手；功成唯谨，岂独造物之秘传。遂变一成之色，散化霓彩；而更薄质之釉，含蓄光魄。团团胭脂，艳比芙蓉之面；点点黛粉，绮凌春杏之华。遍体惹墨，为闲庭前之葡紫；一身如洗，乃新雨后之天青。
此固妙矣，而犹有未尽也。所至妙者，在乎窑变。窑匣既封，佳窳归夫大冶；炭火有定，成败付之祝融6。是以入窑一律，尚人力之可施；出窑万方，非造化而难得。釉色明厚，温润如君子之性；图彩陆离，炫漫如醉仙之笔。或晓岚蔼蔼，浮托峰峦几座；或秋林漠漠，遥对鸿雁数行。绚如宫娥之轻梦，烂若瑶池之飞霞。落红凌乱，依稀似残花成雨；飞白飘摇，恍惚如荻芦化雪。朱瓶留痕，肖于红烛之垂泪；碧钵着迹，拟乎青蚯之走泥。神乎神乎，天机莫窥；妙哉妙哉，兴象无穷。捧一炉于静斋，可体世相；纵玄思于瑰境，足称清欢。
至若处幽卧寂，忽闻架上脆响，视之则瓷上有纹，或如牛毛，或如蛛丝，如玉之崩，如冰之裂，浅布釉层，蜿蜒清细，是则开片也。开片者，乃瓷器岁月之痕记，亦嘉客品鉴之要端。一纵一横，实添错彩之永魅7，一裂一响，还记韶光之易辜。
稽夫钧瓷之史，曰若源远流长。境中肇造之坊，旷久难考；宇内盛誉之始，昉自李唐8。越五代而骎盛，至赵宋乃造极。曾因珍品稀世，获唐玄禁殉之诏；复以妙艺绝伦，蒙宋徽崇贵之封9。至今大刘山阿，尚存百代之场；古钧台下，犹压千年之窑。惜乎盈仄无常，盛极而衰。金元以降，大匠不作，明清两朝，圣手窜伏。近因周公之倡10，官府之助，而使绝学有继，崇光复隆。釉变承无端之绪，不逊于古；形制破囿尺之拘，超迈在今11。活环之创，赋生气以具动静；新技之施，刊成法而和阴阳12。赛会几番折桂，国礼数度眷属13。于是令名播于天下，闻者起敬；宝器遍及寰宇，藏家生辉。人有得其半片，即重椟以蕴；客或购其一只，必什袭而藏14。
考之于瓷，先备夫器具之用，继具乎文明之光，由是脱胎换骨，灿然大成，是所以由器入道也。非瓷为然，人亦当然。而钧艺潜兴，系乎世道，道明则昌，道晦则衰。是亦非钧为然，天下尽然也。因为之歌曰：“维后土兮禀化藏，大匠埏兮名器扬，我钧瓷兮何焜煌，民利溥兮道以昌。信荣枯之有代，知美物之易伤。期日月之不坠，况地久兮天长15。”
1 《逸周书》：“神农耕而作陶。”
2 埏埴：以水和泥制作陶器。《韩非子》：“东夷之陶者器苦窳，舜往陶焉，期年而器牢。”《史记·五帝本纪》：“舜陶于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苦窳：陶器形制粗劣。
3 甄冶：烧治陶器。杨万里诗：“病身只合钓烟波，儿辈犹堪累甄冶。”
4 抟埴：以粘土捏制陶胚。清·朱琰《陶说》：“粘土为埴，抟之言拍，故治土曰抟埴之工。”
5 既济：卦名，上坎下离，取水火交融之象。
6 大冶：主冶之神。祝融：司火之神。
7 错彩：错杂精奂之色采。王世贞《短长上》：“错彩如缕而色飞。”
8 昉：起始。
9 唐玄宗曾下令钧瓷不得殉葬。宋徽宗赐封曰“神钧宝瓷”。
10 周公：周恩来。
11 限于工艺条件，古有“钧不过尺”之说。
12 刊：修改，变动。杨雄《答刘歆书》：“是悬诸日月不刊之论也。”
13 眷属：眷顾，属望，因眷爱而归属之。王安石《谢手诏令视事表》：“恐上辜于眷属，诚窃幸于退藏。”
14 什袭而藏：什袭，十层。层层包裹之后藏起来，极言珍贵。
15 期：期望，希冀。冀望钧瓷之昌荣如日月之不坠。况：比况，比拟。
作者简介：李清源，原名李清晓，禹州籍作家，中国作协会员。学医出身，中道从文。作品散见《当代》、《青年文学》、《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芒种》、《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莽原》、《四川文学》、《中外期刊文萃》等刊。其中篇小说《苏让的救赎》获2015年《当代》文学拉力赛年度中短篇小说总冠军。担任编剧之动画连续剧《黄帝史诗》（第一部）入选2014年河南省中原人文精神精品工程。被南丁、李佩甫等文学前辈推许为河南省青年作家领军者之一。
文字作者：李清源
图片来源：网络综合整理
编辑：《三都文化》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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