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文艺】七月洞庭水

七月，北方严重缺水的季节，洞庭的雨水却连绵得成了灾难。夏讯过后，...

七月，北方严重缺水的季节，洞庭的雨水却连绵得成了灾难。夏讯过后，秋汛逼临，落在洞庭人的心头，好沉好沉。



我的家乡就在洞庭湖东汊，东临汨罗江、西靠湘江河，南有撇洪沟、北面洞庭湖。这是经六万之众日挑夜筑、披荆斩棘围垦而成的农场。垸内零零乱乱、错综散布着灰滩河、黄荆河、平江河、古湖、荞麦湖、沉沙港等，还有围垦农场疏通水系而挖掘的南北干渠、东西干渠和乱麻一样伸展着的小港、小渠。抬头见水，提脚见水，天晴见水，天雨见水。



洞庭水赐予了洞庭人繁衍生息的肥田沃土。家乡父老在这里靠种粮喂猪养鱼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农垦人因此而成为洞庭湖畔一个非常特殊的群落。较之山区他们手中握有相当多的好田好土，靠国家的扶助，自58年起就筑起了坚固的堤防，洞庭水患得到基本的根治；靠承包到户的政策，大多数家庭走上或正在走上富裕之路，对洞庭、对水也就有着一层特殊的感情。之所以特殊还在于对水始终存在着爱恨交加的情感和浓浓的忧患意识。这里不怕渍、不怕旱，就怕洞庭涨大水。



水有时如温驯听话的孩子，有时却是发疯的恶魔。

历史是不可忘记的。建国前洞庭湖畔零散的家园是以宗族为群体的，围垦出个个小垸，星罗棋布如条条守门的瘦狗，守不住瘦弱的生存空间。翻开《湘阴县志》，便可查出自秦汉以来洪水冲垮小垸成千上万个的历史记载，仅1948年7月，屈原垸200多平方公里内的36个小垸，就溃了28个，600多人在洪水中丧生，劫后余生者绝大多数患上血吸虫病。双重灾难使许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凤凰台，凤凰台，女不生崽男怀胎，胫脖三根骨，骨瘦一把柴，人未入大门，肚子先进来。”“青泥湾，大水淹，半生糠，吃三餐，蒿蓠野菜堵肠道汪汪泪水肚里流。”这是家乡洪灾带泪沾血的真实记录。

1996年7月，我在农场防汛指挥部工作，站在外洪高达36.14米堤面，放眼望出20公里巍巍子堤挡住越过堤顶高程0.6米的外洪，险情不断，几万青壮年夜昼轮番，抢险筑堤，虽然虎口余生，想起来还深深后怕。接连几天内，对岸茶盘洲溃垸，接着华容团洲、钱粮湖垸溃，黄盖湖漫堤……

这就是七月洞庭水的“威力”。

为什么“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 诗情画意此时此刻变得风马牛不相及？

水柔似德？水浩似道？七月的洞庭水读不出丝许温柔，读不出丝许美德。留给我们的却是恐惧和忧患。

面对一年高过一年的洞庭湖河床和一年比一年频繁的连绵七月雨，吃苦耐劳的农垦人只能是年年加筑堤垸。但是，水涨堤高何时可休？

七月的洞庭水啊，真愿你是温柔之水，造福之水，诗意之水。我的笔真不想再记下你的淫威和残暴，真的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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