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沛 万物生长

 

万物生长

在春天，总有人饲养一群情绪的小动物

它们顽劣地撞击生活，把旧的往事

填进时间的胃口，供它长大。而一颗葡萄

总要忧郁一些，把迷失的季节装进坛子

像个酿酒的老师傅，让岁月腌制岁月

让风吹进风，让沉睡的和发酵的

躲在阴暗的角落细数印在青苔上的屐齿

总有一天，它们会在别人口水中，结一颗坚硬的种子

16年3月7日

四月

情绪应该日渐完美。三月走后

雨水变绿，湖水变肥，失足的春风裹一层油

让春情稠密，让行人丰满

让多嘴的乌鸦却学会了油腔滑调

但我应拒绝一路跟踪与你相似的人

在每个暧昧的暮色，不再将一只马蹄踢进回忆深处

爱情，已经在四月偷偷走回子宫

在晴天的时候，选择与世隔绝

不管漂浮的长袖，是否把一年四个季节染透

那支嫩绿的梗，坐在透明的绿色中央

将一颗金风玉露一相逢的心，玩弄得不堪一击

于是我也不便固执地单方面想象

隔着千山万水，去完成一个不可能的剧本

春天记住春天的美丽，但四月呵

她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的否定

只有那落地的花蕊，知道我致命的疼痛

16年3月31日

远信

暮色挤满街道，掩盖一个经常失约的车站

视力持续变差，对于又一天的期待，迷惘如常

我不忍写“远引若至，临之已非”这样的句子

爽性保留旧日习惯，用“诚如你所知悉”作为开头

仍旧是一个人庆祝写诗，仍旧喜欢将激烈的情绪谱进慢曲

路灯开了又关，调试裸露的美丽

裸露的那部分曾暴露你，也擦拭你绵绵的孤寂

又到了纪念分手的时候，你表情模糊

黄昏合拢它的掌心，风景退回到暮色中

远山低近，多少个季节的相思再次回铸笔端

16年4月5日

夜雨，想念秦岭以南

不像湖水终日在自己的领域打坐，雨会适时出走

在夜晚的时候，暗暗修建自己的壁垒

把风尘隔绝，把软弱的时间圈进白昼的倒影

它从不轻易示人，尤其是孤独来临的时候

雨水就躲在清风里发呆，不去想北方以北

有人迟迟未还，有雨迟迟未落

但雨季已然势不可挡，仿佛宿命里的原有安排

都不是为了到达，而是不断经过

永不停息。正如我住在永不停息的城市，灯火通明

子夜时分，仍旧亮着15W小台灯

雨正拥着这栋房子，我这十三平米，租来的卧室

远远望去，就像终南山后的亲人，向这扔来的一个灯笼

16年4月12日

圈套

雨水奋力挤进人世的圈套

健忘的金鱼，在鱼缸外进行最后十秒回忆

找不着来时的路，如同我

丢失胸前旋转的纽扣。有人曾问过结局

苦苦挣扎，是结还是劫？

任凭一场苦雨穿过欲望的幽暗，忘记带伞

忘记右侧变窄的车道，横生出枝节

而许我六便士的人，你哪里知道

风雨过后，这世俗中，还有明媚的月亮

16年4月18日

尽可能久远地读

尽可能崇高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