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馀美食】贾令熏肉

 

红润中透着赭黄,颤颤中泛着晶莹的光泽。肥肉糯软香滑,蹄筋柔嫩中带有一种层次感的嚼头。特别是那种柏木独有的清香几乎要穿透你的五脏六肺,隔几百米都能把人熏醉!...



一说起贾令熏肉,总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多少次想落笔,都无从写起。不仅仅单纯因为我偏好,更多的总有丝丝缕缕萦绕在心头那挥之不去的乡愁。母亲的娘家就是贾令村的,童年的我几乎有一多半时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一提起贾令,除了那赫赫有名的“西楼门”(镇河楼),脑海中立马蹦出的就是熏肉。红润中透着赭黄,颤颤中泛着晶莹的光泽。肥肉糯软香滑,蹄筋柔嫩中带有一种层次感的嚼头。特别是那种柏木独有的清香几乎要穿透你的五脏六肺,隔几百米都能把人熏醉!

熏肉的味道着实鲜美。小时候随母亲回娘家,最吸引我的莫过于熏肉了。老闺女回娘家,饭桌上怎么也得摆上四个碟碟。陪菜不外是焖干肉、豆豆咸菜,再加上个蛋卷卷或者灌肠肠。(猪肠里灌上粉面和碎肉等等),主菜就是熏肉了。三寸五寸的青花小碟,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红白相间的肉片,咬一口,口腔里立马涨满了一种飘飘欲仙的异香,还未细细品味,早已软软地滑入肚中。拣一片猪唇那一块儿,筋道中透着绵软,越咂越有滋味。大人们必定是要喝酒的,小孩子是不能什么好吃就不管不顾地吃的,那样会让人笑话没家教的。每次只能吃上几片,太不让人解馋了。越是不能让人轻易满足的东西越是充满诱惑,那时最大的奢望就是能美美地吃上一大块香喷喷的熏肉。

大舅就是做熏肉的。

大舅李有廉,小名双秃。提起贾令双秃,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一定不会陌生。眼大,言短,常年的一袭布衣裤褂。头扎白羊肚三道蓝毛巾,推着一辆木制的手推车,往大队供销社门口一站,特有的一道风景线。还在当时的贾令大队副业组时,大舅就得师傅真传开始做熏肉了。当地留传着很有名的一种说法,大意是“想吃正宗的熏肉,寻贾令双秃。”可以说,大舅算是贾令熏肉里程碑式的人物了。肉车车一停,四邻八村的乡人们很快就把木轮车围了起来。半斤猪头肉,两三根灌肠肠,再捎个猪蹄蹄。猪尾巴更是紧俏物,来晚了一定是轮不上的。只两三袋旱烟工夫,一车车熏肉就精光了。每每这时候,大舅会点上一支当时一毛多钱一盒的“墨菊”烟吸着,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难得的休憩时光,惬意随着袅袅烟圈悠悠地飘向远处。烟蒂一扔,手一抖苫肉的笼布,推上木轮车跚跚回家。停肉车车的那地儿,几只毛色不一的狗拥挤着,争抢着掉在地上的残渣肉沫,没抢到的仰着脑袋嗅着,用力地吸溜着空气中那久久不散的肉香。

熏肉好吃,做起来却是十分繁琐的。历经多次去毛清洗后的头蹄下水,等腌制后放入大半个人高的大缸里卤过,放入安在老砖砌就的土灶上的大铁锅里烹煮。柴草不断的塞进灶膛,呼呼的火苗亲热地舔着锅底,沸腾的大锅里配有各种调料的老汤欢快地涌动着大块的猪脸,上下翻滚的蹄髈、猪肚、尾巴像是一个个调皮的顽童,你捶我一拳,我踹你一脚,在褐红色的汤锅里快乐地舞蹈。阳光穿过院子里柿子树的叶缝,洒下斑驳的光晕,白色的蒸汽弥漫着整个煮肉的场棚,浓浓的肉香义无反顾地直抵味觉极限。一股肉香由内而外冲出来,让人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受。

几个小时的焖煮,松软的肉质不断地吸取着老汤里的精髓,将熟的肉渐渐地收缩起来。拿一根筷子扎几下不同的部位,老到的师傅凭多年的经验感知着肉的熟烂程度,一块块软糯流香的美食该出锅了,拿竹筷子扎起有一种荤汉子式的花枝乱颤之感。

此时的熏肉还只是个十八、九岁的青皮后生,愣涩又带点鲁莽,还有那么一点憨憨的感觉。贾令熏肉之所以独特,仿佛命中注定了要和柏木这个灵秀女子结缘。执之之手,与之偕老。如果不经柏木这个美女的调教,大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猪头肉而已,兀现肉的寡淡而略带忧伤。经柏木这个清凌凌美女特有的馨香一衬,一下子变得沉稳而魅力十足;又如略现秃兀的荒山,经柏木这个柔柔的秀水一配,一下子就有了灵气,活色生香地生动起来。

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熏肉静静地躺在宽大的竹箩里,等待着痴迷者的光顾。循着香味,估摸着时辰,陆陆续续的乡人们或待客,或宴请,更多的则是满足自家那久已成习的胃囊。割上点头脸,或蹄尾,用纸一包,走起!包熏肉一定要用那种上世纪七十年代包点心的那种纸,肉香被紧紧裹着,隐隐地洇着一团团油印,就像某地的那种荷叶肉,一定得用荷叶包着才好吃。不像现在,割上点熏肉,随便地往小塑料袋里一扔,肉的味道大大打了折扣了。掀开浸着油渍的纸包,一股肉香“噗”地冲入鼻腔,味蕾的花苞瞬间全部开放,还未入口已垂涎欲滴了。回家一跺一切,再就上几盅散打的原浆“六曲香”,那这顿饭就足以抚慰劳作了一天的辛劳了。

尘事如流年,四季若布梭。少时光阴,惚然而过,当年推着木轮车卖肉的一代熏肉宗师——我的大舅,双秃已西游多年了,他的徒弟徒孙们如今已花开多枝,枝繁叶茂了。贾令熏肉,这个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风味特产已渐渐冲出祁县,跨区跃省了。表外甥也承接着大外祖父双秃的先业,做起了熏肉生意。这也算是对他老人家一生倾注心血的一点抚慰了。前段时日,我回了趟贾令,看了看外甥做熏肉的场景。时辰已晚,盛情难却,推不脱的晚饭就在贾令吃了。

现成的饭菜,一盘猪头肉,一盘灌肠肠,刚煮熟的肺子切成小块,用捣烂的醋蒜一拌,淋几滴香油,拍了一个黄瓜,夹一筷子,那个鲜香爽口呀。

接着上来的是猪肝。外甥准备切,我阻止了,几瓣连着的整块肝撕一瓣下来,盛在盘子里,用手掰成小块,一下一下地吃。掰开的猪肝有着近似于颗粒状的小针孔,口感醇厚,有一种类似于我吃过的鱼仔的那个感觉。这种吃法,有一种特别放松近乎返璞归真的穿越之感,好像又回到童年的那种真实而又原始的吃法,特别过瘾。

接着又上来一道菜,爆炒肚片。红红的干辣椒夹着白生生的蒜片,片成斜刀形的熟肚片,与烧热的油一碰撞,蒜香椒香交相辉映,粉色的肚片娇羞地开在盘中,不用吃,光看看足让人口水直流了,那滋味,贼香!

主食是新磨的玉米面渣渣。黄澄澄的、糊涌涌的汤饭,透着丝丝缕缕的玉米的清香,干吃的就是祁县有名的“熏肉塞饼子”。拿一个“耐咬咬”一按开,要那种不上油的“白葫芦”。把切成片片的熏肉塞进去,面饼一合,饼的面香夹着熏肉的鲜香,二者合二为一,那味道,四个字“好吃煞呀!”

啊,这顿饭吃的,真叫一个舒坦。

呵,贾令熏肉,我割舍不断的乡愁,竟被这一顿普普通通的晚饭暖暖地融化了……

                   作者简介
常英杰,祁县老城人。晋中市作协会员,祁县诗词学会会员。自幼喜爱文学,一九八四年开始发表诗歌、散文,作品散见于《小学生拼音报》、《山西老年》、《山西晚报》、《晋中日报》、《晋中晚报》等报刊。诗作曾入选广东优秀青年诗集。希望用手中的笔感恩大自然赐予的一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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