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去寻找家园。

看不见的底层，我想让你看见。...

Photo By 终年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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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喜欢把生活过得得懒洋洋的人，做事是依赖于契机的。很多时候，突如其来的冲动总是会被根深蒂固的惰性所磨灭。但很庆幸这次，我没有任何顾虑地就这样启程了。

我以为在这儿，我是不会迷失的。

这个小区，我住了10年了。

我被我的城市，呵护了整整21年了。

沿着种满香樟树的街道向前走，在飘来早餐香味的地方停下。然后，热气腾腾的饭团便陪我一起流浪。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太熟悉了，甚至熟悉到让我没有拿出相机的理由。连这儿的绿化，我都能说出它四季的变化。掉叶的，不掉叶的。变黄的，或是常青的。

我选择了一条偏僻的路，是大桥底下的人行道。人行道被一道围墙隔开。

我从一处残缺了的墙角向内看。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罢了。

可不知为何，我就这样神使鬼差地翻墙跳了进去。刚下过雨，土是黏黏的，夹杂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块。一台挖掘机正在搬运砂石，鲜艳的明黄色在一片荒芜中显得特别扎眼。

一个爷爷叼着烟朝这个方向走来。本以为会赶我出去的人，却欣然接受我的邀请，同意我为他拍张照片。

“我好久没拍照片了啊。”

“好久”那两个字，音拖得很长。

我突然有点想哭。在这个几乎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时代，我们吃饭拍照，旅行拍照……做什么都要拍上一张照片。照片，是最简单、美好的记忆方式呀。等我们老了，渐渐地遗忘了所有事情。可拿出照片的那一刻，我们还是可以对自己说，“瞧，以前的我是这样的。”

可是啊，这是世界上还有一些人是被时代抛弃的。当我们撒开腿向前跑，试图寻找更加奇妙的未来世界之时，同时也抛下了许多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我们跑得越来越快，而他们，落得越来越远。

“来，爷爷你坐这。我再帮你拍几张。”

爷爷乖乖地坐下。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他没有看镜头，却还是让我觉得这张照片特别美好。他把我们领到一个集装箱那里，奶奶住在那里，是管理工地的。那是一个铁制的集装箱，上面斑斑驳驳地都是铁锈，就这样歪歪斜斜地立在那。这里的环境凄凉到让我有点想逃。

“你们奶奶真的特别节约，从来不去菜市场买菜。”爷爷有些心疼地说。奶奶皱了皱眉眉头，“菜场的菜多贵啊，我们怎么买的起。一天工资只有60块钱。这里也没水，要去很远的地方接，烧菜特别麻烦。”略带抱怨的话语，脸上却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

我突然有些着急，“那奶奶你平时吃什么？没有水怎么办？电呢？房子会不会漏水啊？……”奶奶告诉我，“这个工地上有些野菜，平时就摘些野菜炒了吃呗，也不花钱。水都是工地上的爷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接来的，所以根本舍不得用。白天也都没有电，要等晚上路灯亮了才行。”

“那房子会不会漏水？”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前几天台风时候的狂风暴雨。

“屋子漏水倒还好，拿个盆接着呗。”

在奶奶轻松的话语中，我有些迷失了。我以为我看过许多的悲欢离合，听过许多的心酸与无奈，所以我乐观到坚不可摧。可活生生地将底层生活暴露在我面前时，我输了。一种沉甸甸的无力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生活，也是我无力改变的生活。

亲手垒上去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最后变成了高不可攀的远方。底层的人民构建了城市，却被城市重重地抛弃。每一堵写着“平安建设、美丽家园”的围墙背后，是一座我们看不见的城，住着我们看不到的底层。建筑完工，围墙一拆。我们进去了，而他们，默默地离开了。

我想我也该走了。

但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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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我，热衷于拍风景，纯净的、文艺的风景。我从不希望我的风景里掺杂着人脸。我希望我的摄影是简约的、空灵的。现在我才发现，我以前拍的照片只是空洞的。一张照片无论光圈、快门、白平衡调得多么出色，没有故事，便是一处可复制的美景罢了。

每一张美好的照片，背后都应该有故事。而有人的地方，才有故事。

我绕过繁华的街道，拐进一条小巷。里面的一切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我从没来过这，也从没听说过这。

这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可斑驳的老墙、破旧的设施、狭隘的古道，好像让我看到了几十年的家园。和市中心的闹腾劲儿不同，这儿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我被突然冲出来的狗吓得尖叫，在这样的鸡肠小道上。很奇妙的现象发生了，从一扇扇斑驳的铁门里头，钻出了好多个白花花的脑袋。

我想，她们一定很孤独。所以才会有一点声响，就忍不住把头探出来。我想，她们一定很无助，才会蜷缩在这一片古旧的净土。城市再繁华，也不再会属于她们了。

但生活还在继续，再苦再累也还是要笑着。像我后来遇到的那个大叔一样。

“你们在拍照吗？”大叔朝我们挥挥手。

“对啊，大叔摆个pose呗！”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