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烁 在每一次引燃改变中,赢得自由

 

他一贯是荧幕中的“硬汉”,如今,却以雅痞的小包总形象攫取万千粉丝的心。人们容易看到表象上的转变,却常常忘记,自由的获得,仰赖于一次次踏出舒适圈的勇气...







他一贯是荧幕中的“硬汉”,如今,却以雅痞的小包总形象攫取万千粉丝的心。人们容易看到表象上的转变,却常常忘记,自由的获得,仰赖于一次次踏出舒适圈的勇气

杨烁能轻易说出人生中的几次重大转折:年少时只身闯北京,下决心回家乡高考,进入中央戏剧学院,接拍《生死线》和《欢乐颂》。面对这个问题,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对他而言,这些人生中前所未有的第一次尝试,都蕴藏着改变的契机。正是这些第一次,让他得以成为现在的他——身材健美,双目放电,酒窝分明,举手投足都帅气外露。

因为《欢乐颂》,这副形象以“小包总”之名征服万千少女心,谁也无法忽略他的外貌,很明显,杨烁自己也深知这点——他几乎自如地控制着周身的气场,何时该外露多少,该散发何种气质,分分毫毫都透出演员的专业素养。

驾轻就熟地把控自我,或许是最值得人羡慕的自由之一。然而,这自由的前身,曾是忤逆一切的不服从,也曾是伤痕累累和挣扎无望。人生转折是表象,在杨烁的每个转折背后,最终让自由获得其意义的,是常人难以想见的自律。这自律让他得以鼓起一切能量,在人生的每个阶段尝试崭新的第一次。

叛逆少年的第一次转变
见到杨烁的时候,他在酒店的洗漱间里裹着件大浴袍。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头发上的水珠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镜子里出现了外人,毫无慌张之色,立马进入角色寒暄问好,声音一如既往似低音炮,自然得让人忽略他的穿着。

面对眼前这个成熟男人的标杆,很难想象出年少时桀骜不驯的他。天性叛逆的男孩,长到青春期最让人头疼,对这段经历,杨烁的父亲最有发言权。那是杨烁的初中时期,爷俩天天对着干,最后妈妈看不下去了,下了最后通牒:这个家,你们俩共处一室是处不下去了,必须走一个。

结果,是14岁的初中生杨烁背起行囊,坐上了从黑龙江伊春到北京的列车。这是杨烁生命中第一次翻天覆地的改变。这选择似乎违背常情,杨烁却没觉得:“东北嘛,那时候十四五岁结婚的都有,大家都把你当大人看了,出去自己谋生有什么大不了?”

到北京,主要目的是参加新丝路模特培训。杨烁天生条件好,但从前没想过进演艺圈,虽然他曾对初中同学放过这样的话:“以后要让你在电视上看到我!”同学把曾经的豪言壮语写成微博,但他自己并不太记得:“嗨,那都是瞎吹牛。”

但无论怎样轻描淡写,初中辍学独自在北京谋生,想也知其不易。他犟,不愿向家里要钱,每天勒紧裤腰带,减少进餐餐量。为了补贴生活费,他在餐厅端过盘子,在街上卖过羊肉串……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曾真切地和生存与尊严赤身肉搏。山穷水尽时,他意识到,这已经不是生活的问题了,这是生存的问题。

他必须做出选择。回,还是不回?

惟一能肯定的是,无论做何选择,他都不再是两三年前那个青春期的杨烁。社会世事打磨掉他些许最初的尖刺,然而要寻找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却并无影踪。那几年他也遇上贵人,是歌手戴娆,但就连她的建议也是先回去读书高考。

改变,意味着跳出舒适圈。如今回看这段经历,杨烁方知,当时的选择尽管带来种种艰难,却是为了给未来更大的自由——这一切的经历,让杨烁在同龄人中多了几分成熟和对社会的领悟,也是成为一个成熟演员的必经之路。
紧紧攥住改变的契机
身边的几个助理正在紧锣密鼓准备活动穿的衣物,尚未来得及收拾出杨烁的私人洗漱用品。一个多小时后就要走红毯,时间不等人,他拿起酒店的一次性刮胡刀,回头跟我们说:“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好。”

转头过去,话音刚落,一道浅浅的血口刮在抬起的脖颈上。他没叫,保持下巴抬起的姿势,对着镜子反复看了看。确认没事,没过多纠结,继续下一步。

这点小伤,对他算不得什么。“那时候剧组只要说有人受伤了,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我。”杨烁说的是2007年拍《生死线》时的经历,剧中,他扮演的是“手里两道风,脚底两道风”的四道风。人物设定是黄包车车夫,为了凸显他风一般的速度,杨烁每天常要冲刺十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尽管从2000年起杨烁就开始健身,至今几乎一天没断过,但巨大的运动量还是让他的身体不堪负荷,腿肿得像多了个膝盖。

但戏必须拍,杨烁想了个招。他拿纸巾按了按当初肿痛的位置,云淡风轻地演示:“每次拍戏前,我都拿绑腿布把这绑起来,不过血,就不疼了嘛,拍完再解开。后来,导演无意中看见了,吓了一跳,说赶紧送医院,但是没用。最后还是因为张译生病,他叫了中医跟着剧组,那中医给我开了几副膏药,每天敷,后来才慢慢好了。”

“还有一次,我用的那两把刀不知为什么开刃了,结果拍戏的时候,手给扎透了,拔出来的时候肉都是翻着的。”当时,孔笙导演在一旁拍特写,正看到这一幕,赶紧找人来包扎,但杨烁只是按了按酒精,若无其事。“后来,我的痛神经几乎没有了,再受伤我就几乎没什么感觉了。”



让杨烁至今心有余悸的是跑炸点。他曾是抗战剧里的熟面孔,火药、炸弹自然是剧中不可少的标配。有一次,导演安排他从高处往下跳,无巧不巧,正落到炸点附近。看到火药“呲呲”往外迸,他吓得快失了魂,除了逃别无他念。有惊无险,但这几乎留下了心理阴影:“后来我就对打枪、包括跑炸点特别恐惧,以至于听到特别大的关门声都会吓一跳。”

拍《生死线》,整整173天,艰苦不消说,却足以怀念。杨烁后来说,他把最纯洁真挚的创作都给了四道风这个角色。

这也是他的第一次——第一次扛起重要角色,第一次争取到能够改变人生的重要机会。为了赢得人生的改变,他紧紧抓住机会,拼尽全力,把身体的小伤小痛抛在一边。庆幸的是,命运没有亏待努力的人。
花开前的等待
变成四道风前,他正经历着人生的低谷。

沙哑的低音炮如今被认为是迷倒少女的磁性嗓音,对大三的杨烁来说,这却是个致命的弱点。杨烁回忆,中央戏剧学院对表演系学生的要求是,毕业大戏时,老师站在礼堂门外,也能清楚听见舞台上每个角色的念词。杨烁的低沉嗓音,与老师的要求大相径庭。

杨烁演的是《死无葬身之地》男主角。这是萨特的剧本处女作,是一个二战期间的故事:几名游击队员在民族解放运动中被捕,行刑前一夜,他们恐惧、彷徨、无助、绝望……那段时间,杨烁看萨特的存在主义,读杰克·伦敦,整个人都沉浸在消极厌世的情绪中。某天,消息传来,领导要求换男主角。尽管老师坚持由杨烁来扮演主角,但质疑和蔑视在杨烁心里毕竟留下了痕迹。

毕业后,时运不济的那几年,初出茅庐的他无剧可拍,好不容易有机会饰演某电视剧的配角,又因为过分加戏而被换角。像是推翻了霉运的多米诺骨牌,事业家庭感情几乎全出岔子,杨烁彻底陷入低谷:“你了解杰克·伦敦的话,就知道他最后选择在登峰造极的时候自杀嘛。我那个时候对人生无望了,就想,即使我真的好了,又能怎样呢?我能像他们一样去选择自杀吗?”他又点了一支烟。

他开始一次又一次怀疑自己:我到底适不适合做演员?

最初只身在北京时,年少的他从一个陌生人那听到对演员的评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当时他不懂其意,听到“金玉”,傻乎乎地以为是个好词。后来明白过来,反而激起了好胜心:那我就要做个内外兼修的演员!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无数次的自问自答之后,他给自己吃了一颗为期十年的定心丸:给自己十年时间,来证明自己适不适合做个演员。所有改变都需要迈出第一步的勇气,但每个第一次背后,也同时有着坚定、耐心和不骄不躁的力量,如同等待花开。
而立之年,重新思考第一次
好日子来得措手不及,因为《生死线》的四道风,他只花了一年就证明了自己。杨烁的生命之线,第一次被引燃,灿烂火花一鼓作气冲上夜空。

但事情并没有完全往好的方向发展。因为硬派角色深入人心,他开始接大量抗战题材电视剧。受政策鼓励,2010年前后,国内抗战剧出奇的多,演员们对此感受尤深——这个片场杀完鬼子就去下一个片场杀。

杨烁开始觉得厌倦:戏就是这样演的吗?我还会演戏吗?

“那段时间算是赶上了行业内认为的一个最好时期,片酬不断上涨。演员们最初是比拼演技,到后来开始比拼物质,慢慢地自己被带偏了。”造型师开始吹头发,嘈杂的背景音中,他更大声地说:“我觉得一切都不对了,我不快乐!现场没人跟你聊戏了,大家都开始扯闲天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了。”

“那你为什么要接呢?”

“我得生活呀!所以慢慢地就忘记最初的理想了。”他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全是理由,我后来想得特别明白。但是好在我也经历过那些时候了。”



演艺圈常常有个怪象,部分投资方在选角时对商业价值的要求大于对演技的要求,而一些得到投资的团队,开始拍戏后,就不再仔细斟酌细节,为了节约成本缩短周期,在制作上不再树立高的标准,只是将生产与再生产的变现过程加快。团队的要求降低,一些演员又对自己的演技极度膨胀。这大概是名利场对大部分人的考验,有的人进入漩涡,有的人慢慢觉醒。

“2013到今年年初我一直在反思,没人重视演技,没人看剧本了,我已经想放弃了。我不想做演员了,看不到希望。”

而立之年,杨烁开始对演员这条路重新思考:是保持老路走下去,还是像年少的自己一般,再次尝试崭新的第一次?
再次转型
如果演员路走不通,“那我去做剧本,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拍好的作品,可以吗?”

他去考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他想转型做导演了。

犹疑不决时,当年《生死线》的侯鸿亮团队再次找到了杨烁。这次,老东家带来的作品是《欢乐颂》,他们想让杨烁帮忙客串一个配角。他立刻答应下来。时隔八年,那个团队给了自己第一次成长的机会,如今,像是在外的孩子再次回到温暖的家,又像是要给家长交答卷。他忐忑不安。

杨烁这次有备而来。他事先做了功课,摸清剧中其他男性角色的性格,为尚未出场的“小包总”找到了定位——缺一个又坏又有魅力的。仔细揣摩,一字一句斟酌,结果也有目共睹:小包总穿着浮夸的皮草一出现,艳惊四座。

“怎么可能会火呢?42集电视剧里28场戏,怎么可能呢?”他至今觉得不可思议。演了那么多主角,结果客串的戏被接受了,他一直不被喜欢的嗓音突然也成为了优点。之后,他对自己开始了新一轮的怀疑:

“现在这个阶段,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好像又不懂怎么演了。特别害怕错,有的时候在现场说错一个字,我就会说,对不起,导演我再来一遍。导演说怎么了。我说我缺个字。他们都没听出来,但我说导演不行,我不能让观众觉得这个演员连台词都说不好。或者对不起,这表情不对,那个时候不应该抬头。导演都说,啊,没关系,有剪辑师。我就说不行,我那时候的心理节奏不对,我这条再来一遍。”

“就现在,我已经纠结成这样了。”杨烁的佯装无奈中带着不由分说的认真。

但正是这不由分说的认真,让杨烁从一贯的硬汉形象,一跃转变为雅痞的都市型男——曾经的糙汉子“四道风”,第一次以眼神带电的“小包总”形象,赢得万千观众的心。
一次次改变,引燃新的自由
“我尊重市场的规律,因为这个团队里的每个人都很优秀。”如今的杨烁,在演员身份之外,也是一名成熟的管理者。他似乎想得很明白,他已经过了那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危险期,过了盲目逐利的时期,到了有资本慢下来、思考方向和意义的时候。

遇到现在的经纪团队后,他似乎没过去那么焦虑了。对于杨烁和他的整个团队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慢慢走,一步一个台阶平稳地走。他的上一个十年计划提前实现,他又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十年计划:无论做演员还是将来做团队,都是为了“多拍一些有意义又影响力的作品”。新的自由在等待着他。

造型终于做完,服装师带他去换衣服。

他曾穿了七八年“军装”,换上一个个小人物的面孔,迷失在杀鬼子的混沌之中。

这一次,他脱下四道风的军装,穿着西装从更衣室走出来,举手投足都是活脱脱的小包总。

见缝插针,我问:“当年刚出道的时候,你被定义为偶像派……”话音未落,他扬了扬头,反问:“我什么时候被定义为偶像派?”

他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别人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决定做演员的少年,不是那个在剧院里听到老师一句“我很看好你”就泪如雨下的大学生,也不是现在被定义为“雅痞”或者“行走的荷尔蒙”的小包总。

提问和答案都已经不重要,他看起来自信极了。一个崭新的杨烁,他似乎已经准备好了。经纪人在旁边说:“今天所有的造型都是新的尝试。”

他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这不就是不好好穿衣服嘛!”

本刊记者|邱苑婷  发自北京   实习记者|孙改云
编辑|翁倩 rwkzstar@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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