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墙与失忆

 

生生息息的发展本来很自然的事情,我们不能抗拒。但,本该自然的过程,却总是出于过多过度人为干预的不自然,而且循环往复。...



最近,总有一个特别惭愧的想法蹦出来,我们每当改正过去的不合理,总是用消除过去、不留痕迹、重新建构的方法。结果不要说民族历史民族记忆了,就连一个人短短的人生都丢失了很多记忆。

一个朋友说,上过的小学,没有了;上过的中学,合并了;上过的大学迁址了,上过的幼儿园,那条街都找不着了。

我们也眼见着崇文、宣武被取消,并入东城、西城。

还有前些年总反思的时候,经常拿北京的老城墙说事儿,老城墙早早拆没了,只剩下后来建了公园的“土城”。

这些年又总能看到一些委员代表关于撤改并拆的提案和处理意见。



拆了盖,盖了拆,我们身边总少不了拆拆盖盖,有人调侃说这是增加GDP、因为利益驱动,这部分且不谈,其中真有很多GDP的增加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没有计划周全,又想彻底改正。我们也一度曾经有种崇高,说那些回家找不着北的时候,还觉着反面论证了发展的日新月异。

生生息息的发展本来很自然的事情,我们不能抗拒。但,本该自然的过程,却总是出于过多过度人为干预的不自然,而且循环往复。

包括前边那些不小心想起来的毁坏,多数是过度人为干预造成的,等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意识到以后,该吃一堑长一智了,结果我们一手痛悔过去,一手制造新破坏。一边感叹亡羊没有补牢,一边放任猪圈马厩牛棚鸡舍。

又或者,在痛悔和反思中,最感痛心的仅仅是那些实实在在失去的具体物事,解决方法就是试图把具体物事找回来、拼凑回来,弄不回来的,就复制一个回来。

恰恰不做最应该做的事情——吸取经验,反思之所以会丢掉那些物事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

当我们发现没有了前门楼子,就干脆把老街道都拆了,重新空降一条新古董前门商业街。当我们幡然醒悟要探索生命的成长过程,就人工制作一棵假树干,再一层层把假树干从外皮剥开,说叫做艺术行为,意义是思考生命的年轮和轨迹。

我们总以为当前的自己最聪明,现世的自己最完美,基于这种也许是错觉的感觉,以为自己有能力纠正所有的不合理和所有的不正确,纠正的方法就是用新的错误格式化旧的不足。

大到历史数次改朝换代从头再来。

小到城乡拆庙拆房拆围墙。

我们的记忆能力和反思的能力,也随着为了修正而使用的消除法一起消失。

其实,我从心里不赞成垒围墙,也了解总有些危房是需要拆除的。

但是,依靠人为干预、特权意志、用武断否定过去的粗暴改正方法,肯定会造成一刀切、拔苗助长、推倒重来的浪费和不公,付出的代价不只是眼前的经济利益和眼前的公平权利,代价还有时间、历史和进步。

既然有法,有一个法律框架,只要立法合理适度,不缺失不重复,成年人公民们自然会用自己的头脑和主权做出最优的选择,该留的就留下了,该丢的就丢掉了。

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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