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建议精神科医生「人肉」患者？专家视角

首先，不作恶。...

医脉通导读

首先，不作恶。即便是怀着良好的初衷，在「人肉」我们的患者之前，我们首先需要考虑到这种行为的危害。

通过网络搜索一个人的背景，查看他/她的社交媒体资料，被称为「人肉搜索」，简称「人肉」。

「人肉」是互联网时代获取目标个体信息的有效方法，包括针对精神障碍患者。众所周知，旁系信息对精神科诊疗具有重要价值，而跟踪我们患者的「数字足迹」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其生活状态并与其共情，确认日常沟通的内容，澄清患者否认的事情，以及补全不完整的病史报告，为诊疗服务。

然而，「人肉」患者也可能造成一系列不良后果。即便是怀着良好的初衷，医生在开展此类活动之前也应三思。

一、网上的信息可能不准确或难以处理。

网上的信息，尤其是能让一般人搜到的信息，通常并未受到严格的监管，真实性很可能存在问题。患者可能会对自己的形象进行美化或丑化，一些身份资料也无法确认，进而对诊疗造成误导。例如，患者的某些经历（如冶游史）可能是完全虚构的。

即便信息全部是真实的，你也可能会发现，患者有很多重要的信息并没有跟你分享，甚至可能对你撒了谎，令医生感到困惑和挫败。并且，这些信息看似对治疗有用，但你很快会发现很难真正用上这些信息，原先的治疗步调也可能被打乱，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与患者谈些什么：究竟是谈眼前的病情，还是患者没有告诉你的某些更重要的事情。

二、「人肉」可能对治疗产生不利影响。

尽管患者的一些线上活动是公开可见的，但很多人其实并不希望医生「侵入」自己的精神角落。他们可能会将医生的这种行为视为对信任的亵渎，并且认为医患关系有害而危险。了解患者太多的信息也会让原本单纯的医患关系变得复杂——医患或许并不需要如此亲近。

即便医生有良好的伦理意识，主动获取患者的知情同意，患者通常也会感到非常被动，不得不答应医生的请求：如果不答应，好像就意味着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让医生知道；还有患者干脆认为，医生只是走个形式，即便自己不同意，他们也会去「人肉」自己，还不如直接答应。如此一来，局面会变得很尴尬。

更大的问题在于，一旦患者意识到医生在「监控」自己，其日常行为可能会发生相应的改变，这对于患者而言不一定是好事。例如，患者可能会删除某些重要的信息，添加一些不准确的信息，或者将来在发布消息时高度谨慎。感觉医生能够全天候地注意自己，也会激化患者原本存在的精神症状，例如让一些患者做出更出格的举动，而让另一些患者变得更退缩。

三、「人肉」可能带来法律及道德风险。

如果一名医生有能力接触到患者的电子资料，并且能被他人观察到（如一些社交媒体的「最近来访」功能），这是否意味着，一旦患者出事且此前恰好有一些征兆，作为专业人员的医生存在不作为的嫌疑？

例如，一名抑郁症患者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用绳索套住了自己的脖子；随后，患者自杀身亡。那么，理论上看到了这张照片的医生是否需要承担某种意义上的责任？一旦看到患者发布了类似照片，医生是否必须立刻拨打120请求支援？如果患者只是随手转发，并无实质性的自杀观念呢？看到抑郁症患者发了「悲伤」的表情，医生到底该怎么办？

一些医生试图通过观察患者的线上活动评估病情，其动机通常是好的，但这种做法几乎徒劳无功，且有可能不知不觉给自己惹上麻烦；即便不是严重的法律风险，也可能在道德上面临着困境。

结语

首先，不作恶。在「人肉」我们的患者之前，我们首先需要考虑到这种行为的危害。尽管试图获取更多的信息通常是出于治疗需要，也可能的确会为诊疗带来帮助，但同时也需要意识到，此举可能损害治疗依从性，造成患者对医生缺乏信任，以及给好心的医生自己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