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盛 │ 小李到老李。

 

老李总能够从生命的琐琐碎碎中找到诗的光芒。...



文字 |「誰最中國」

圖片 |「來自網絡」

老李62岁了,人人都叫他大哥,但他还是喜欢叫自己小李。

20多年前,流行乐坛可谓是老李的江湖。先后制作和发掘歌手张艾嘉、林忆莲、张信哲、莫文蔚、五月天、梁静茹……几乎人人都有几首爆红金曲,几乎人人都是歌坛炙手可热的明星,老李也就毫无疑问成了华语流行乐坛当之无愧的“大哥”。

两年前,耳顺之年的老李新写了首关于父亲的旧歌。是我们所熟悉的他,半念半白、摇着头,坦然地唱着自己与父亲一生未和解的遗憾。时而停顿,强忍着无奈与泪水。时而“喋喋不休”,恨不得毁灭这遗憾。最后交给沉默,让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在自己的歌里停歇。这首歌赢得了金曲奖的最佳,数人感动,末了也不忘来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时间回到当下。前些天,新裤子、痛仰、二手玫瑰等当红乐队重新演绎了老李写的那些老歌——《梦醒时分》、《阴天》、《明明白白我的心》……烂熟于心的旋律与歌词,乐队们唱出几分摇滚,几分朋克,几分民谣,但听上去还是想唱出老李的那点真实的人情味。

老李,不知你最近是否听到这些音乐?不知你是否还在意乐坛的沉沉浮浮?兴许这些对你早已不打紧了。

打紧的是,你还是那个热爱吉他的小李,在小镇里转转悠悠,活那一点儿真实。


小李人生中第一张个人专辑的第一首歌叫《开场白》,他轻快地向大家发出自己的音乐邀请:

你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呢,是欢喜悲伤还是一点点不知名的愁。

如果是请进来我的世界稍做停留,在这里有人陪你欢喜悲伤陪你愁。

短短四行,道出了唱歌的缘由,也道出作为音乐人的幸福,是那样的质朴和善良。然而,在没遇到音乐前,小李的生活并不如意,甚至有些苦闷。在《我的三个家》里,李宗盛这样描述他第一个家,“这个发展迟缓的小镇,像是一件长辈送给你的旧毛衣,明显的过时,却让人满心温暖。”

小李的家在北投,父亲开了一个瓦斯行,母亲是中学老师,日子过得迟缓而平静。是小李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波澜,他不聪明,带着厚厚的眼镜,初三了,连(a+b)的平方还不会算。班里就两人升学失败,一个被诊断出轻度智力障碍,一个就是小李。小镇的人们大抵认为小李不会有什么出息,连他的爸妈亦谙于此。


年少的李宗盛与母亲

但这位没出息的孩子并不理会这些否定,他坚信自己是有其他天赋没有被发现,他要做和自己赛跑的人。

上天眷顾了他,小李在邻居家遇见了吉他。他发现了意想不到的快乐,并无比确定自己将来是吃这碗饭的人。嘿,上天又和他开了个小玩笑,以音乐天命自诩的小李报考了音乐院校。院校的考试很简单,只考两科——视听和视唱。然而,他一科也不会,零分,哭着走出考场,音乐梦打上休止符。

小李安分了,骑着单车帮父亲到处送瓦斯,听着每一个乡音,穿过每一片乡土,他熟悉这个小镇,小镇亦熟悉他。熟悉到即便穿上最丑陋的衣服,人们也不会投来诧异眼光。这是奇怪的地方,可以被人嘲笑,却依然可以安心。

视唱和视听得零分的小李怎么也没想到,送瓦斯的这段日子不仅让他青春的身体有了足够锻炼,也成就了他往后音乐的重要特质——市井味,那种时时刻刻黏着人情与生活的气息。

即便是后来成了知名的音乐制作人,小李依然刻意保留自己“市井”的一面,对他而言,写歌的不比卖小笼包的高明多少,自己是个凡人,那点喜怒哀乐的事儿,可以坦坦诚诚面对,不怕直白不怕俗气,这正是烟火的人间、凡人自得自在的乐趣。

音乐,不过是说话的延伸。小李的开场白就是和你聊聊天,邀请你进入他音乐的世界,是那熟悉的小镇,是那点市井味的真实。


很多人说李宗盛最懂女人心。

1983年,小李以一首《小雨来的正是时候》捧红了大学生郑怡,这使得他惊喜万分,原来普通人会因为一首歌而光彩熠熠,这是怎样的魔力?自此,小李捧红的女歌手开始越来越多,脍炙人口的情歌亦越来越多。

小李总以最直白、最彻底、最畅快的方式写出女性的期盼、落寞、觉悟。是《梦醒时分》“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的苦苦劝慰;是《阴天》里“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辩,女人实在无须楚楚可怜”的洒脱看穿;是《漂洋过海来看你》的心酸落寞;也是《爱的代价》里“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的成长宣言……

他懂得女性对爱情的迷信,更能理解女性对自我的渴望。与此共时,他那带有传奇色彩的爱情往事也被人们津津乐道、不甚唏嘘。人们亦更加笃定李宗盛住进了女人心里,偷听她们最真实的声音。

小李对此总是笑着无奈,其实他非常不了解女性,先是猜女人心,像年轻时写的《十七岁女生的温柔》那样。而后做了女歌手的制作人,他又理性地分析女性心理,只是以最为感性、最为直白的方式呈现出来而已。

其实这些情歌隐隐约约都贯穿着小李人生那无法完成的、欠缺的爱情美。歌外,他的感情总是百转千回,百思不得其解。歌里,他总想把感情这回事讲得清清楚楚,尽可能解开这谜题。然而,爱情的迷惑之处才是爱情的迷人之处,与其勉强得来一个美满,不如学会勇敢面对、甚至享受这爱情的残缺美。小李写着写着,索性就掉进这爱情的谜题里,时而沉迷,时而清醒。

我们熟知的《当爱已成往事》就是这样一首拥抱爱情残缺美的作品。这是李宗盛与林忆莲初识时,为电影《霸王别姬》创作的音乐。他们的爱情故事沸沸扬扬,最终以往事收场,令人唏嘘不已,都是后来的事。

二十多年后,李宗盛在演唱会上利用投影技术与林忆莲再合唱,荧幕里的她唱到“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荧幕外的他开口第一句“爱情它是个难题”就哽咽了。

走过了人生大半辈子,爱情教会了小李太多事,但还是免不了成为往事的叹息。只能像《领悟》里唱的那样“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无可奈何的祝福;又或是《阴天》里那般,“总之那几年,你们两个没有缘”,云淡风轻的宽慰。
年少写的歌,年长一些更解其中滋味。

小李是那样敏感的心灵,他写的不过是他感受到的人性。至于爱情和女人心,他依然不懂,他只是怀有尊重和感念。这也是为什么小李写的歌,纵使过去一年又一年,还是会不间断地打动我们的缘由,因为唱的都是我们自己啊。


李宗盛不喜欢别人叫他大哥,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小李。

如果说小李只需要诚诚恳恳写歌唱歌,那“大哥”就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做一个歌手的制作人,不仅要不断产出金曲,还要始终与市场相适应,带来无可争议的商业利益。老李对此有些无可是从,在他心中,挖掘歌手的独特品质,写出真诚的音乐更重要。他淡淡写到:

在滚石的最后两年,我在组织里显得格格不入。我并没有被通知参与一些重要的会议,以避免制作案因为我的坚持被退回重整。在整个音乐行业被网络泡沫托高的时候,像我这样的制作出身的老臣显得不识时务而注定要被时代的大潮淹没。

合作了十七年的滚石唱片,为了音乐的纯粹,老李选择离开转身。或许,这才是“大哥”对一个行业的热爱与尊重。
离开熟悉的唱片公司与家乡,老李搬家至上海。

在上海的日子,老李拥有了大量时间与平静,但也显得无所事事、百般聊赖,失去了生活的激情。他说自己跟那些蹲在桂平路上吃西瓜解渴等待工作机会的民工并无二致,活得像一碗隔夜面条那样,缺乏光泽松垮肿胀。乐坛大哥老李和当年送瓦斯的小李有着同样的窘迫。

窘迫接连而至,和林忆莲轰轰烈烈的爱恋走到了尽头,老李又从上海搬到了北京。 偌大的北京,没有爱情,没有舒适圈,一个单亲父亲,他还是与孤单相伴,比想象中的艰难。

不言不语,老李选择了重新出发。每天按时送孩子们下上学,泡在厨房研究做菜。偶尔午夜开一瓶酒慢慢喝,耐心性子和食物周旋。北京的日子踏踏实实,和家乡的小镇一样迟缓。只是,这个他不再写歌。
老李不写歌的缘由很简单——不想着急去表达。他不知道在北京那几年颠簸的生活要怎样去讲述?又会怎样被理解?所以他放一放,直到有一天创作欲望呼之欲出,更通透、更圆熟了再下笔也不迟。

灵感和爱情一样,是可遇不可求的。可求的是让歌声在心间顺其自然地流淌,这大概是最为真实的声响。也只有当生活的波涛汹涌化成平静时,这个声响才可能被听见。

在北京的日子,支撑着老李的除了女儿,就是吉他。他总爱和家人说起吉他如何如何改变他的人生。他深信,吉他在14岁救过小李,也一定能救年过半百的老李。

为此,他创立“李吉他”,亲手做一把吉他。精心挑选一块木材,细细打磨每块木头,认真将它们拼接,直到它们发出第一个音,像等待孩子说话那样。或修复那些老吉他,像原谅岁月曾带来的波折那样。
和吉他这位老伙伴相处,老李安心。写歌的冲动呼之欲出,他极其清醒地反省着自己,写下了《山丘》。

歌里一句“时不我予的哀愁”,说不清楚哀愁到底是世间的捉弄,还是人的不透彻。人不知疲倦地以为闯过一关又一关,快要结束游戏、快要当一回胜利者时,没想到白了少年头,找不到自我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留下孤独的身影,继续彷徨着,不知珍重着。《山丘》犹如一记重重的耳光,打醒了老李,也打醒了我们。

17年,老李的父亲去世了。他又抱起吉他在精神上和父亲认认真真谈了一回心,写了一首《新写的旧歌》,里面理性而又感性地轻哼着,“到临老才想到要反省父子关系,说真的其实在回答自己,敷衍了半生的命题……两个男人,极有可能终其一生只是长得像而已。有幸运的成为知己,有不幸的只能是甲乙。”

有音乐评论人这样评价老李的歌,“以前大多数的歌都是大的叙事,关于时代,都是大我……到了李宗盛这里,都是小我的小情小爱,小的期待和幻灭。而李宗盛又总是能够从这些生命的琐琐碎碎中找到诗的光芒,从鸡毛蒜皮的私我中写出史诗般的气魄。

《新写的旧歌》就是这样一首音乐,比起母亲的忧心忡忡,父亲更像一个若无其事的旁观者。这位旁观者的沉默,直到老李到了容易掉泪的年纪才懂得。“子欲养而亲不在”的亘古遗憾,在李宗盛这里成了不得不解开的人生课题。父与子、子与家、自我与时间,多少关系交织,多复杂的现实,老李掏心掏肺地打开看,还是想找到最后那点真实。因为真实就是与父亲、与自我和解的最好方式。
生活中琐琐碎碎的真实,大概就是李宗盛音乐最为可贵的地方,是小李拿起吉他的初心,亦是老李放下“大哥”称谓的理由。是爱情谜题的最终答案,亦是亲情最初的启蒙。

这点儿真实,从小李到老李从未改变过,这是他生命的光亮,亦是我们不间断得以在他音乐里停驻的原点。

周末了,听听老李的歌,喝点老酒,或坦诚,或打趣,讲讲自己的那点真实吧。
编辑丨乔唯
-参考资料-
李宗盛《我的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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