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采摘去。

 

偶尔也需要去体验一下自然的浩瀚,感知我们到底来自何方。...



文字 |「誰最中國」

圖片 |「來自網絡」

首圖 |「BOBOWONG碎碎念」

旧时人家,讲究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寒来暑往,四季过得分明,日子平缓有序,人们敬畏大地,大地与人们亲近。

如今年岁大不同了,万家灯光取代了星空璀璨,超市给予蔬果们光鲜亮丽的包装,好似它们也不分四季了。我们就这样习惯性地享受便利,渐渐地对季节愈发不敏感,感知亦愈发麻木起来。

我们当然有所不甘心,心中有一个田园梦,不愿意就此迷失在城市的森林,失去与自然的亲密。

挪威作家阿澜·卢说,“我们已经习惯了所谓舒适的城市生活,但偶尔也需要去体验一下自然的浩瀚,感知我们到底来自何方。”而这样体验其实不必是远方的归隐田居,那显得太乌托邦,不免有些矫情。城郊采摘就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那里远暂时隔绝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嚣;但又离城市不太远,一两个小时车程就能回归现代化便利。

置身采摘,重新接过季节给的信号,明白大地给了我们什么馈赠。或在山一角,小心翼翼摘下一颗梅,酸甜包裹了整个夏天;或在园一树,摘得几个桃,吃得一口鲜;或在水一方,采一枝莲,领略三两分古意。夕阳落山,满载而归,这一日都交付给这田园梦。

苏东坡有词云,“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不如采摘去,偷得一份闲适,做一回江山风月的主人。
夏日里,提一小篮,到那山野深深处,摘得一筐“红”,一日时光才不枉消磨。

这“红”即是那提起便“酸”的杨梅。南宋诗人方岳有《咏杨梅诗》一首,将这杨梅的“酸”说得一个透彻——“众口但便甜似蜜,宁知奇处是微酸”。“酸”是甜过后的一阵惊喜,如它的别名“浪荡子”、“乌梅种”、“绿荫头”一般,带着一股子飒爽劲儿。

但杨梅的飒爽极短暂,一颗杨梅只需要8天的时间,就从白转为红再到最终熟透的紫,每一天的风味都在变化,而当它们从树上脱落,就会迅速干枯。

明代大画家沈周痴爱杨梅,他总觉着杨梅从青变紫的成长经历像极了一些读书人的生涯——“自幼好着青碧衫,壮亦绯,老服紫縠裘。” 少年青涩读书、壮年有点学问成绯红、晚年熟透成紫色,最终凋零在空空山头,被鸟雀蝼蚁食去,无亲无疏,同归于尽。一副“负才不遇”的读书人象征与写照。而世间像这样的“杨梅”,一如沈周所叹——“岂一枚也哉?”
沈周  《花果二十四种卷》(局部)

对杨梅的哀叹交给历史和文人。而在当下,去山野,及时采摘,就是对杨梅的不辜负。

山野里,那些个杨梅不似市面上的又红又大,咬上一口汁水四溢,好像整个夏天就是为了这一口的馈赠。山野里的杨梅更“瘦”更“酸”些,颜色微微青,带着山里独有的“野”劲儿。穿过繁茂的树林,越过层层的枝叶,找到稍稍红、稍稍大个儿的杨梅,就着姥姥酿的豆瓣酱,那样的夏天才是好一阵天然,好一阵飒爽。


摘得大篓杨梅,在大热天升起了火炉,熬上几罐杨梅干,泡上几罐杨梅汁或杨梅酒,夏天的期待又增添了不少,夏日就此漫漫,生活就此慢慢。

记得从前有位进士,入朝为官后,不爱珍馐美馔,却爱追忆家乡最为寻常的杨梅,念叨为诗,”旧里杨梅绚紫霞,烛湖佳品更堪夸。自从名系金榜后,每岁尝时不在家”。想必他念想的,不过是山野一角摘梅的那份不造作与及时食梅的那份天趣。



要说当下最时新的饮品,莫过于桃子味家族了——桃子味苏打水、桃子味冰沙、桃子味奶茶。桃的味道,人人都熟知,但却始终道不明。有趣的是,这最时新的水果亦是我们文化中最古老的水果之一。

从《诗经》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到崔护的“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比作美人,桃花预知爱情,这些事不过是桃的花事,它在春天的前奏。而桃花落尽来到这酷暑,便是吃桃好时节。
清代《亲斋诗话》中曾以桃味说诗韵,“诗要脱俗,须于学问之外,仍留天趣为佳。如美桃熟至八分,微带青脆甘酸,此为上品。若至十月中旬,肉如烂酱,一味甜俗,不足当知味者品题矣。”七月的桃最是好滋味,甜中有酸,清脆多汁。桃属于呼吸越变性果实,摘下后不久就会软化,果肉太熟,味道变得甜俗。而这“天趣”二字,置身桃园便可明了。

去往桃园,边摘边食,人间美事。想必那孙猴子看守蟠桃园时,也在桃树下做过此美梦。在园里,窥探得到桃最好的样子,它接近人的肤色,粉粉红,泛起微微一层绒毛,淡淡桃香沁在空中。尤其是那夏雨刚停歇,雨水混合着桃香,清新香甜,果真如少女般美好。

在桃园兜兜转转,兴趣盎然时,直接上树,只为摘得一个好桃。同行的伙伴好久没吃上这么桃味十足的桃了,大呼过瘾。

最过瘾的还是无锡阳山水蜜桃,它的形态丰满圆润,咬一口下去,满满的、松软的果肉;若是拾得一颗成熟度高的阳山水蜜桃,还可直接上吸管,品尝一口纯天然、浓郁的水蜜桃汁。
阳山水蜜桃

若是感到疲倦,那寻得一棵桃树,围坐在下乘凉,回忆起那些悠悠的“桃”事。那桃园三结义的快意;那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的大才子唐伯虎,短短四句,吟出桃的轮回;那历史转角处的画家们,用心画一桃,便往知己人家祝寿安康。

桃啊桃,绯红婉转在这世间,温暖了多少年岁。想起如董桥说齐白石的画,“人间冷了,人情还是温的好。
每每瞧见街边叫唤卖莲子,总忍不住买上一盒。细细摘下莲子,清凉微苦,像是咀嚼了一个夏天,咀嚼了一份古雅。

大词人辛弃疾文风豪放,不拘一格,偏偏在晚年写了一首平淡至极的《清平乐·村居》: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儿时读这首词的时候,觉着那小儿贪玩,词人对他或多或少有责备之意。长大后一读再读,最喜的也便是小儿,怡然自得,自在清凉。这炎炎夏日,何不学那小儿,寻得一块荷田,溪头卧剥莲子,划着船儿去采莲。
一提起采莲,便不由自主眼帘浮现一群笑吟吟的女子,“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哼唱《采莲曲》,好一个艳阳天,梦回江南。

亦不由自主地往水里瞧,看看是否“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想问问鱼儿是否知这乐趣。

采一枝莲、一颗莲子、一段莲藕、最终采的还是那莲的清心。

尤其在月夜下,莲花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灵秀出落得更自然。月光洒在荷田上,水波荡开,莲花忙着一低头的温柔。瞬间明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沉默不语,亦找到了古今多少佳人才子为莲痴心的缘由。



摄影  │ 行摄中人
有人说,现代人的田园梦只有梦,没有田园,只是一场空。其实不然,田园只有一半幻想,一半实践,才有半梦半醒的沉醉,郊外采摘就是这梦的一条小船。

小船外,超市里可以买到精致的果蔬,但买不到它们生长的环境。小船里,一枚果子也有了自己的语境,是自然环境天生的,是历史人文赋予的。更重要的,是我们与他们发生了联系,而不仅仅是“食之”这一动作而已。

想起波兰诗人米沃什的诗《礼物》: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自然给我们的礼物从来没有少过,只是我们自己遗忘了。那就偶尔告别原有的舒适,去采摘一回,去做另一种闲人。
图片来源 │ BOBOWONG碎碎念
编辑丨乔唯
-参考资料-
汪涵《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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