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散文故乡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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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土

文/子丘

离开故乡已经五年多了，除期间大学时因寒暑假以及工作后有年假回去过湖北几次，其余时间都在北方漂泊。特别是在北京这两年，让我愈发想念故乡，想念故乡那已经将近一年未曾踏足的土地。

北京很少下雨，即便是夏季虽然雨多，但是土地永远都是一会儿便干。若非像今年7月那样的暴雨，北京是留不住苍天的眼泪。然而，在故乡，在鄂东那片未曾侵蚀过的土地，只要下雨便会泥泞不堪，充满原始生命的呼唤。

其实，准确的说来，北京已经很难见到土地，水泥和石板已经从天安门广场铺到了圆明园。雨水从天而降，最终的宿命是通过下水道进入并不清澈的护城河。在故乡，雨水永远是埋入曾经红色的土地，消失在母亲的怀里。故乡的土因为雨水而充满生命，雨水也会因为土地而重生。在北京感受不到土地的生命，甚至哪怕是存在。这里只有空间和时间，在茫茫的洪荒中交织，在争夺和开发中渐行渐远。而故乡的土啊，让我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实和感动，从开始爬行到最后的死亡都和土地保持零距离。

这是我对故乡土地最深的眷念，这种眷念是从哲学和生命的角度阐述，而最简单和朴素的表达则是情感和画面。

都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这话虽然因为时代的变化不再那么强烈，但依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真切的。改革开放以后，农民靠土地已经无法满足最基本的生存了，于是纷纷离开那块祖祖辈辈生存过的土地。这不是所有人内心里想要的结果，这是时代的逼迫和奴役。农村和田地意味着贫穷，而城市成为他们的向往，高楼大厦已经不再是海市蜃楼。

我最真实的感受是故乡的土地越来越荒芜了，也开始走向无奈的选择。每一次回到故乡，我的内心都在哭泣。我梦里的可爱土地，就如同我逝去的童年和即将逝去的青春。

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在我只有两岁的时候，便开始坐在田埂上玩着泥土。那是农忙的季节，家里的大人都在插秧，母亲便背着刚生下来没有多久的弟弟，而我只有一个人坐在田埂上，看着父母和奶奶在水稻田里忙碌。这就是所谓的“面朝黄土背朝天”。我稚嫩的双脚插入灰色的水稻田，我小小的双手便在田埂上扯着野草。倘若我淘气的话，那个时候我应该会被田里的小青蛙所吸引。

故乡的土，除了道路和山之外，就是耕地。在鄂东，耕地分为两种，一种是旱地叫做地，种蔬菜和油菜芝麻等；还有一种是水田叫做田，种水稻或者油菜等经济作物。小的时候，故乡的地里种着大片的梨树，春天的时候好看极了。

母亲告诉我，弟弟还不能下床的时候，我们便开始看守梨树了。父亲在地旁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窝棚，为了日夜看守已经结满果子的梨树。每到夏天的时候，白天我都会在窝棚里看守梨树，父母都会因为田里的农活忙。那时，我总喜欢跑到梨树下面的地里玩，一会儿爬上树摘最甜的梨子吃，一会儿在地上找据说可以做汤的野菜，一会儿在长满野草的地上滚来滚去。无忧无虑的日子，都是在跟土地作伴。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光着脚丫子挖着土。长大后看书上说，人类喜欢刨坑是因为祖先就是挖洞而居的，刨坑的习惯是因为这种原始生命的基因。

不论原因是什么，有一个无法解释的习惯至今都没有改变，那就是只要夏天在家，我就会光脚。如今的我，虽然快入而立之年，但是回到故乡我就忍不住光脚丫，踩着土地。这是不是所谓的顶天立地？我想，我没有那么高的意境，我只想跟生命之源接触。难道土地不是我们的生命之根本吗？

故乡的土地离不开遍布的河流和湖泊，让我们的土地从未干涸。我们体会不到水的珍贵，但是我们从来都未曾浪费。村里的池塘养着鱼，洗衣服洗菜都在池塘，水牛回家前也会在池塘撒泡尿，夏天男人们在池塘游泳。我们将水留在身边，是为了土地的生命，而失去水的土地便失去了生命。

我喜欢故乡的土地，喜欢春天满山的野花和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喜欢夏天小村庄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影中，喜欢秋天全村人洋溢着笑容齐来收割沉甸甸的稻谷，喜欢冬天银装素裹下等待春天的生命。

然而这种乡土的文明，已经开始凋零。

水泥路代替了千万次行走出来的小道，梨树因没有经济效益而成为一段美丽的回忆，逐渐离家外出务工的青年让土地失去多彩的颜色，现代科技产品的增多让村子到处充斥着各种无法消解的垃圾。虽然天空依然那样湛蓝，但是土地已经在悄然地改变。

无数像我一样离开故乡的孩子，或许此生都不会定居在故乡的土地，但是还有多少在留念曾经的回忆，还有多少在为之惋惜？

2012年10月27日晚上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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