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粽子

 

故乡的粽子的香味,悠长悠长。这几天,心里头就只有家乡的粽子的味道。离开了家乡的我,漂泊中只会知道粽子的滋味柔绵而漫长。...

故 乡 的 粽 子
江岸柳
老板娘很客气,亲自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粽子,说我们是祥记今天晚上的首位客人。于是我们第一次吃上了粽子,当然,是今年的。这个时候离端午节还有三天。祥记是八卦路上一家装修讲究、服务入微的餐馆。我最喜欢那里的炒饭和炖汤。油熠熠的饭粒混上如丝的青菜,既爽口也招人眼;炖汤的鲜美与乡村气息,是我在深圳喝到的最广东的汤。
广东人吃粽子很讲究,虽然肇庆的裹蒸粽名贯中西,广州人更是以裹蒸粽做早餐为荣。我却更喜欢故乡的粽子——那些一只足够两个人饭量的粽子。祥记送上来的这只粽子,就足够我们四个人的饭量。当然,你不喝酒不吃菜的话那是不够的。有这么个粽子垫底,我们喝起白酒来更爽快。然而我更因为这只粽子,燃起那份对奶奶的思念。奶奶健在的时候,只要我回家,她总会裹上几只“剑糍”给我吃。
故乡的粽子因其功用不同分为不同的品种。给粽子赋予不同的使命,这也算故乡文化的一种体现。绿豆粽是常见的,填饱肚子用,一般的节日糕点罢了。薄薄的糯米外表,里面全是去壳的绿豆,中间夹着长长一刀五花肉,这便是“豆粽”。把糯米绿豆的去毒功能和五花肉的爽口油滑适当配伍,既让人吃得饱又可以清除初夏的蛊毒,可谓“一箭双雕”!“红蓝粽”则侧重里面的药用保健价值。因为使用杂草“红蓝”作馅料而命名,这种叶子叶面呈蓝色,叶背呈红色,据说有清除脏器毒素的功效。先把“红蓝”熬熟、捣碎,再放在红豆与糯米混合的中间,外而裹上白叶,就成了“红蓝粽”。这样做成的粽子,充分利用食物的保健清毒功能,吃了使人增强抗暑的的功能,体质不因盛夏暑湿而变坏。而我少年最不喜欢的,是洒上白糖还略带苦味的“剑粽” 。不知什么缘故,总让我感到“剑粽”里面有丰富的文化图腾色彩。那些碱水浸泡过的糯米中间,放上一条“苏木”(桃木)便成了“剑粽”。桃木可不可以吃我还没有认真考证。故乡的人常说:果子能吃的树木也可以吃。我想,桃木尽管不好吃,也不会带什么毒,况且粽子里面的桃木是要拔出来扔掉的。只是放桃木的粽子中间,就是留下一圈红红的桃木色。
老人家是一定要晚辈吃“剑粽”的,他们自己也吃。因为桃木在传说里有辟邪的功效。那时候医疗不发达,看病更是奢侈的“享受”,谁家孩子得病了,只有刮痧,拔火罐、放血。要成年人做这些,常常也会“苦”泪盈眶,小孩子哪里能这样的“刺击”?吃“剑粽”就是为了让人们“百毒不侵”。辟邪而已。现在想起来,那时的人们就知道预 防胜于治疗的道理,不像现代人什么好吃吃什么,吃出病来就往医院跑。
我们家不是很“芳熟”,但是端午节的粽子,一定会有上面的品种。我们那个村子,我依稀记得,初四早上起来,便开始煮粽子的功夫。那时没有高压锅,糯米也是耐火的东西,粽子的体积也够大,一只大概就有一斤重,所以一般要六七个钟头的用火煲。到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飘来的粽子香味,在悠长的小巷中弥漫开来的时候,我们这些饿怕了的孩子,就会停下兵捉贼之类的游戏往家里跑。从田间劳作回来的男人们,嗅到粽香,就直觉地认为自家的粽子熟了,心里暗暗称赞“当家的”手艺高强。
我自十一岁离家到县城读中学,年年都能吃到父亲或母亲送来的粽子,让同寝室的同学垂涎三尺。而巷子里的粽香,我却无从领略了。后来父母都去了国外,家中只剩下奶奶。在风雨飘摇年龄的奶奶,每年少不了的就是端午前给我们打电话,要我回家拿粽子——她担心我们会忘掉这个老祖宗留下的不多的文化节日。而粽子,依然是“豆粽”“红蓝粽”和“剑粽”。
城市化后,奶奶走了,我也来了深圳,商场里琳琅满目的粽子让人眼花缭乱,馅料多了,包装美了,价钱也能买得起,可就是让你感到冷冰冰的。即使买到家,用微波炉加热,吃起来有了糯米的绵软,却没有新鲜热辣地从锅里捞起来的粽香,那种诱人的用柴火或木糠煨出来的悠长的粽香。尽管包装美仑美奂,馅料加进了海鲜与鲍鱼,却无法勾起我的兴奋。
祥记的粽子,是美丽的老板娘送上来的,粽香四溢,咬一口绵软,口颊含香。外皮糯米白如象牙,里面的绿豆纯黄如金,蛋黄的甘香在蒸煮中溢满粽身,口中尽是故乡小巷飘逸的香气。
于是我又想起了奶奶,想起了荒芜的菜园,想起了故乡的端午节。
故乡的端午,也许不会像深圳的端午那样,只是让我流连于电子贺卡的包围之中吧!
2008.06.04 红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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