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土,慢时光

 

故乡泥是红的,时光是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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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泥土,慢时光
载于1月17日《衡阳日报》“我的乡土中国”栏目


县域的西南,是一片丘陵地带,山,不算高,但密而多,星罗棋布,唯一一条进出的公路穿行其中,蛇形一般曲折蜿蜒,无形中拉长了人们与繁华都市的距离,因此,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将我的家乡定义为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

当然,如果你没有到过这样的“小地方”,你自然不知道她的美。比如那小小的山,一座连一座,高低起伏,有的光秃裸露,有的植被茂盛,远望山色深浅不一,有如泼墨浓淡相宜的中国画。比如那水,一条跳跃的水渠缠绕着小山欢快地奔跑,一年四季流淌着纯净悦耳的音乐。比如那稻田,在两山之间开阔的垄里连成一片,春夏时分,一望无际的禾苗随风荡漾,翻滚的绿浪清新而壮观,给人以无限的希望和憧憬……



可是,最美的,是那一片红泥土,以及红泥土上的慢时光。

老家所在的村民小组,几十户人家分布在一座小山的南北两侧,山上长满了马尾松,四季常青,村组的周围,点缀着几个轻波微浪的小水塘,滋养这一方山水与一方人的,是一片红土。

这一片红土所占的地域并不广,不过方圆几里地,似乎它天生就属于我的家乡,属于世世代代囿居于此地的人们。这是一片赤红的土,红的纯粹、干净,不掺入任何一丝杂色,土质松软、温润,即便在酷暑炎天,脚踩上去也能现出一个个浅浅的印痕。晴朗的天气里,阳光穿过树枝洒在泥土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耀眼的红,她与高处丛生的马尾松的青翠以及远近成片的稻田的深绿,融合成一桢色彩斑斓的风景。遇到雨天,松软的红土在雨水冲刷下形成一道道凹槽,像大地向人们打开了她那温暖的怀抱,捧出一颗赤诚的心。

因为这一片红土,家乡自然有了与众不同的风情,感受最深的,就是生活节奏的缓慢。在我的家乡,无论是早年的土坯房还是现在的砖瓦房,人们所用的砖都是就地取材,用脚下的红土制成。还记得八十年代,父辈们从山上刨下一堆堆红土,兑水和泥,调成稠度适中的泥浆,然后用木楸或双手将一大团泥巴摞起甩进一个木制的大方框里,填满之后用手抹平,再起开木框,一块土砖就完工了,只待阳光慢慢地曝晒干透,择日再砌上墙头,为自己的家添置几间新房。

后来,农家改为窑砖盖房,而红土,依然是最佳的材料,只是,砖的尺寸比以前小了很多,且多了一道烧制的工序。自己制砖盖房,没有外购的经济压力与时间上的紧迫感,所以,人们在进行这项劳作的时候,都讲究“慢工出细活”,挑运泥土的扁担磨得锃亮,新制的泥砖被勤劳的双手规整得直针直线。一栋红砖房也是慢慢地盖,有时候分成几批次烧制窑砖,房子完全盖好要耗费几年时间,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让红泥土立起来,搭成自家遮风避雨的暖巢,缓慢而漫长的劳作中自有一份快乐与悠闲。



对于大多数农家而言,有房即可安居,红泥土的恩赐让家乡人省去了很多操劳与顾虑,因此,人们的心态也就慢了下来。你看,山坡小路上有挑着担子的村人慢悠悠地经过,戴着编织的草帽,发白的汗衫搭在肩上,神色自在从容。

屋前屋后,几只鸡鸭自由散漫,或躺或走或轻啄米粒儿,没有一丝儿忧虑。男人们种田养鱼,年复一年,田间地头琐屑细碎地忙碌着,有时,立在池塘边,花费整整一个上午,看肥壮的鱼儿浮上来吐出一个个水泡,惬意而满足。女人们水边浣洗,灶台生火,光滑的码头和袅袅的炊烟,时光步履缓慢地走过。老人们在家门口的晒谷坪里慢吞吞地喂鸡、洒扫,之后端坐在和煦的阳光里,静静地看着小孩儿和墙边的马尾松一寸一寸地长高。冬天里,人们围在红泥做成的火炉旁取暖、夜话,如果温一壶酒,便有了白居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质朴诗意。

有些习俗也特别突出一个“慢”字,比如,男女之间的婚嫁,必须有明媒正娶的过程,从说媒、走头回、订婚到最后娶进门,正当婚嫁的男女不急不忙地完成这一道又一道程序,虽然时间拖得长了一点,但是保持了双方婚姻的神圣及婚后感情的稳定。如今,这样的习俗正在慢慢地退出家乡的舞台,虽然少了一些繁文缛节,但也失却了一份特殊的生活韵味。

也许是地理区域使然,家乡的变迁也显得很慢,尽管砖瓦楼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但在很多楼房的阴影里,还倔强地挺立着残破的或只剩半截的土坯房,在风雨中见证过去的艰辛岁月,这样的慢,让人难免有些伤感,因为,追随时代的步伐,让生活越来越好,是每一个家乡人的梦想。

如今,几条宽敞的公路已由城市延伸到了我那红土地的家乡,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我相信,未来,那片瑰丽的红泥土一定会诞生出更多的神奇,因为,在那红泥土里,蕴藏着一大笔等待发掘的财富。同时,我又希望,在未来红泥土上,人们的步伐还可以像以前一样,那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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