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回三中人回忆录 摘萢记

 

高平文昌会今年五月的一个下午,我和妻在家后面的老虎山下散步,不知不觉,慢慢地就走到马路边上了,路旁有人在卖草...



高平文昌会

今年五月的一个下午,我和妻在家后面的老虎山下散步,不知不觉,慢慢地就走到马路边上了,路旁有人在卖草莓,好几大箱的堆着卖,摆在外面给人挑选的草莓就有好几个品种,都个大,颜色红艳,很新鲜诱人的样子。妻欢喜地买了一袋回来,到家用自来水洗过后,又用淡盐水浸泡了一会,才放心地拿给我吃。我吃了几个,不酸倒也甜味,却感觉只甜在舌上,甜不到心里去。

我淡淡的说了句:“没有山上的萢好吃”。

“现在还有谁卖萢呢”。妻也淡然地回答我,拿手机对着白瓷盘里的草莓拍照发朋友圈去了。我却习惯性地发起呆来,想起少年时同窗的两个小兄弟来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名字,一个是罗辉,一个是马中平,我们仨兄弟是真正的上山摘过萢的。



那还是在大桥中学读47班的时候,罗辉早就是我的好兄弟了,当时我常去老卫生院找他玩,听他动情地唱些山歌,听他拖着长音的笛声,有时也会和他去河里摸摸鱼虾,要不就铺张席子在洗衣服的水泥台上,两人一同躺下来,看着天说些“鬼话”。他也常来我居于老药店的家中玩,我收藏的上百册连环画,以及少年文艺、儿童文学等杂志都被他翻看过了,隔三差五的,他会再来翻看一遍,看是不是有新货,或者把看过的又拿回去看一遍;而中平兄呢,那是无论谁买个包子,都要两人分着吃的好兄弟(我们当时的友谊就是那样的简单而快乐)。

有一个星期六,上完四节课放学后,辉兄极力怂恿我也去中平兄的家里玩,说现在正是摘萢的时候,而中平兄的家也不远,就走几里山路而已。中平兄也在一旁劝叨,说他家山上的萢多得不得了,吃得牙齿都酸到咬不动豆腐了,我嘴馋,那酸甜的感觉实在是我渴慕的,况且也想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多法(平常我只能吃到大人给买的一张叶子上的几十粒罢了)。我马上飞奔到家,撂下书包,来不及和母亲招呼,风一样旋出去了,而亲爱的辉兄和中平兄正嘻闹着在路边等着我呢。

三人一起上路了,山路却颇有些崎岖,走到腿麻的时候,我问快到了么,快了快了,中平兄安慰我,当时十一二岁的我,没走过山路,感觉确有些吃力。于是每走一段路,我问一次,中平照例安慰一次,这样走了大概十来里的山路了,辉兄和我累得不行,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后悔不该来了。中平兄看出来了,先不回家去,而是直接领我们上山了。

啊,在夕阳西下、有倦鸟归来的山坡上,那真是漫山遍野,繁星一般熠熠生辉的萢呀,眼前的山不是山,是萢海呀!辉兄和我各自欢叫一声,向满山的萢扑去了,一边乱摘一边直往嘴里狂塞,慌得中平兄忙在后面喊“慢得叽,莫绊倒了!……”也不知摘了多久,吃了好多,一身的疲劳不翼而飞,只觉得嘴里两边的牙齿吃得酸软了,还真是咬不动豆腐的感觉。

中平兄提意今天就吃到这了,明天再来吃,反正萢在山上又跑不了的,辉兄和我这才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跟中平兄回家去了。现在回想,那么的一通海吃,萢又没洗过,肚子竟没有不适的感觉,可见当时山上的生态环境是极好的了。

记得那时中平兄的家还是山里人家的那种极简陋的老房子,太阳快落山时,中平兄给我们生火做饭,当时山里人的生活条件确实不好,饭好像是掺了红薯的,这还不错,现在的人还不一定常吃得到。菜呢,却是一大碗的咸盐菜,上面特意盖了几块只见肥肉的腊肉,外加一碗不知是啥的菜叶子了。中平兄极力让腊肉给我们,辉兄和我都不愿吃,中平兄也不吃,说爸妈赶场去了要很晚才回来吃饭的。

那时山上没有电,我们吃过饭后,天黑下来,我们仨躺在床上正说着话的时候中平兄的爸妈回来了,我们忙起身迎出去,大家打过招呼后,中平爸妈就在床前的老木桌上掌灯吃饭,菜呢还是那两碗菜,中平爸却不知从哪摸出酒来,就着那几块肥腊肉咂吧着嘴,有滋有味吃喝起来了,一家人又热闹地说着话。

我当时突而觉得他们一家是幸福的,我想起了童话故事里惯常的开头来了:“从前,山里有户人家……”



第二天醒来,吃过早饭,中平兄说带我们上山砍竹子去,走出门来一看,山上果然有大片的竹林,也许是夜里下过雨,竹林润着光洁的湿绿,让人觉着别样的清爽。但砍竹子我和辉兄是帮不上忙的,而中平兄很利索地就砍了两棵,我和辉兄帮忙拖着竹子回来的时候,看见山上还有间长长的老木房子,中平兄说里面是造土纸的,领我们去看。果然是土法造纸,屋里的一大水池里浸泡着竹子,一个有点年纪的老人拿着一个帘架在水槽里舀动着。屋的中间是长长的烘箱,上面正贴烘着不少黄颜色的纸。中平兄竟然熟悉整个造纸的流程,小师傅一样地给我们讲述,说得那个正忙碌着的老人也不住的点头微笑,辉兄听得很有些兴味了,我却只惦记着怎么再多摘些萢回去。

三人于是又去摘了一大袋萢,回到中平兄的家后,中平马上就忙碌起来,锯好后拿把柴刀在竹子上削削砍砍,不时用火烧烤一下,我和辉兄在一旁看着,慢慢地见一把崭新结实的靠背竹椅成形了,我和辉兄一阵赞叹,对中平的手艺羡慕得不得了,原本学习成绩不好,憨厚木讷的中平兄竟有这般的好手艺,这可是我们从来就没想到的。中平兄对我们的夸赞却表现得很淡然,说还会织席子、编萝筛、打棚帘……赶集的时候是要拿到镇上去卖的,呵!那是全套的篾匠手艺呀,十二三岁的会做饭的中平同学是这般的心灵手巧,凭手艺就可以挣钱给父母贴补家用了,而当时的我和辉兄除了不用功地读点书外,在家里是什么也不会干的,我们暗暗地脸红,唉,我们能帮家里做些什么呢,当时的我和辉兄确确实实都还是饱饭崽呀。

吃过中饭,我和辉兄是满载而归了,提着一大袋的萢,扛着中平兄送的竹椅,踩着有些泥泞的山路,回镇上的家去了,中平也和我们一道,他是寄宿生,星期天晚上还是要赶回大桥中学去的。

一路上我们唱着歌:

“我们在回忆,

说着那春天,

在春天的山巅,

有一种神奇,

啊~啊~

这就是春天的美丽……”



摘回的萢,有大半是给我们的班主任——美丽的刘凤娥老师送去了,而那首简单的记不得名字的歌,从此有着穿透时空的魔力,悠悠飘在我以后的岁月里,那满山的萢、也星星般灿烂地在我记忆的夜空,有时忆及年少时光,轻轻地哼唱那么几句后,两行矫情的清泪会不由落下……

那一次的彻夜未归,我被父母亲很严厉地训斥了一次,这我没和辉兄,中平说起,只记得后来问起过辉兄:

“我们上回去摘萢的山是什么山呢?”

“梅花山呀”。

“哦~那冬天会有梅花的么?”

“肯定有呀,要不叫梅花山呢……”辉兄半嬉笑半认真着回答了我,我却也没向中平兄求证。是哦,梅花山上是应该会有梅花的呀,于是我又憧憬着将来放寒假的时候如何再上中平兄的家-----梅花山,看雪、看梅花了。

后来终归是没有去,也许是怕冷,也许是忘记了吧,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吃过那样酸甜好吃的萢了。

(萢:也称为野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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