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远,无论在哪,我都留着你

 

安静行走在晚风中,低头看着脚下归路。这世界安静极了。...



一楼进门正对着,住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她的访客不多。一位肚子大的快要搁到双腿的50岁模样叔叔,时不时会出现在门口信箱旁,拿个凳子,陪她在某个午后一起坐会儿。小区里的其他几位奶奶,没有一位头发像老奶奶那般全白,也会偶尔陪她一起坐在楼道门口,摇着扇子聊天。

而她们讲的上海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每次经过她们,都行色匆匆。她的生活节奏缓慢,日子悠长。晚上8点不到,上楼经过老奶奶门口,她都已经闭门关灯,早早休息。

刚搬家后,喝完饮料的瓶子就堆在厨房。日子长,越存越多,连去厨房拿个锅都绕不开路。也想过再积攒多了去卖,担心回收商嫌弃量小贱买,而又不好意思因为一点小钱和他们争论。不甘心吃这个暗亏,眼看着瓶子多到门口,现在必须得想个办法。

有周末上午下楼,奶奶刚好在靠墙椅子上坐着。看到我迎面下来,她扭过头,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笑笑,她面无表情,看着我离去。等我再回来时,正见她起身,岣嵝着迈着缓慢的步子,搬着凳子往门口走去。看着她弯曲得背影,觉得她比往日苍老地更多。



登别地狱谷,日本“第一汤”  2016年10月11日摄

回到家后,看到那么多瓶子,我有个主意。

拿着3个4升的瓶子,转身下楼,忐忑地问老奶奶,是否要。她放下手中的凳子,转身看我,好像没有听清楚,也好像有点意外,说要,然后说“谢谢你啊”。心中踏实了,还担心她会断然拒绝,那种尴尬难以言表。

把瓶子在她门口放好后,再一口气上楼,把剩余的饼子全部办下来,一个个放好在她家门口。奶奶连说两声“谢谢你”,我笑着答复“不客气,奶奶”。

后来有纸箱子,我也会留着存着,最后送给老奶奶,放到她门口。后来出门或者下班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总会点着头喊她奶奶。不过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听到,每次都只平静地看着我。

老奶奶目测80多岁了,家里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未看到家里来过其他人。每次见她,都觉得她比上次更苍老。有时她一脸疲惫地坐着,望着门口出神。那个时刻,觉得她比昨天又老了一岁,而不是过了一天。

现在养成了习惯,在外面喝完的瓶子,都会装在书包待会去,等累积多了,一次性地放到老奶奶家门口。跟她打招呼时,她好像总是听不见,而送她瓶子和纸箱时,她却总记得说谢谢。

有位同事恰好住在这个小区,也只跟邻居说过一次话。除此之外,在这诺大的小区里,除了老奶奶,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话。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这个小区里,除了老奶奶、邻居、同事之外,再无他人。他人好像路边不停经过、会变动的风景,一直路过,却从未谋面了解。

之后几次,尝试提高声音跟老奶奶打招呼,她竟然听到了。果然还是之前,我声音太小。解开了心中疑惑,心情舒坦多了。

今天出门,跟她打招呼,她点头回答我,还说“下雨了”,提醒我拿伞。我笑着指着书包,告诉她伞在里面。

走过人潮拥挤的南京西路,走过晚8点徐虹北路的天桥,走过车水马龙的两边霓虹,走过小区外围的昏暗安静小路,路过,也只是路过。

喧闹的人群热闹着他们的狂欢,川留的车行留下红白的痕迹,耀眼的霓虹闪烁着夜晚的故事。一个人行走其中,这一切纷扰和浮沉,这所有的声音和画面,就像坐在电影院中看幕布上的桥段,很丰富,但故事是别人的,我只是个看客和过客。

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一个人,安静行走在晚风中,低头看着脚下归路。这世界安静极了,几乎可以听到呼喊的回响,心跳的频率。

一箱子的瓶子集齐了,我搬下楼,朝老奶奶的背影走去。。。



日本洞爷湖町(Lake Toya) 2016年10月13日摄

插图 courtesy by Iris

头图:印度乌代布尔的城市宫殿

2016年9月10日摄,courtesy by Carl L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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