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孤独的刀子  宋尚纬

 

点击图片上方蓝字“诗刊社”,一起玩耍吧^_^宋尚纬,1989年生,台湾东华大学华文文学所创作组硕士,创世纪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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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尚纬,1989年生,台湾东华大学华文文学所创作组硕士,创世纪诗社同仁,著有诗集《轮回手札》《共生》。

她闭上眼躺成静谧的大地

她闭上眼睛,感觉恐惧跟随自己

她学习成为黑暗,凝视

制造伤口的历史并聆听雷声

她希望元音的音节

能够更简短,不再是冗长

且沉重像在棺木中的母亲

她记得自己曾希望飞翔

像鸟儿。轻盈地站在枝头上

像这样就能够成为树

她立着像树,落下的叶片

都像她一般,躺下就成为黑暗

她希望自己成为宇宙,呼吸

之间就有星系随之生灭

希望不再死去,不再痛苦

闭上眼睛想象自己

是音乐,拥有节奏与韵律

跟着摆动,像是能回到

自己第一次死去的时间

发现比想象中更贴近伤口

像是自己就是伤口

她疑惑。感觉自己

像是惶惑的草原,被风轻抚

弯下自己的腰,躲避温柔

以为没有人会对自己温柔

她偏执。抗衡自己的父

感觉死亡离自己更近

像是站在崖边,远远地听着

欢快的歌声与乐器的声响

她尝试聆听大气的呼吸

尝试制造云层之间的摩擦

尝试成为雷电。尝试成为火焰。

她一个人站在虚无的房间

以为一切都是虚无

细细地擦拭尘埃

温柔地轻抚,以为自己就是尘埃

以为尘埃也该被温柔抚摸

她走到坟地,安静地躺下

看见自己的历史

有如黑洞但却温柔地给予

亲吻,或者拥抱

像是希望有一个谁

也能将自己紧紧抱住

像要将彼此揉进身体

就不再寂寞,也不再孤独

她闭上眼,成为静谧的大地

像是这样就不用再面对恐惧

等待变成更深的土壤

成为干枯的河床等待雨水

等待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我恐惧无法感觉美

我时常惊惶

恐惧于无法感觉美

我一个人

走在丛林里

不知道谁在身边

说出的话

像蚊蚋又像雷

我会受伤、会流泪

像一条河流

沿着自己的血管

寻找自己疼痛的根源

我是那么担忧

却又如此哀伤

像负伤的兽终日面临死亡

流下的血都汇聚

成为音乐

那我是否就是音乐

我终日质疑

疑神疑鬼,不敢相信

有谁会轻抚我

填补我的缺口

知道自己是沉默的

平躺成为土壤

让树长在我的身上

让我成为他的年轮

让我成为时间

让我变成音乐

偶尔以为自己是芦苇

风经过我

让我发出声响

感觉自己又失去了什么

我是一直失去的孩子

我惶恐像天色渐暗的虫鸟

沿着山的棱线行走

我犹豫像鸟

站在枝头上鸣唱

却发现自己已经干涸

像一条死掉的河

没有语言可以陈述

也没有水

可以滋养他人

我指着自己问

你还能失去什么

生活让我们变成

什么都有

却一无所有的傀儡

我流着血

受着伤

却还是在生活、生活

我感受不到美

感觉不到活着

希望自己还能是音乐

还能走过时间

走过夜晚

走过黑暗

我还能失去什么

我什么都不能失去

什么都不想失去

我起身成为风,经过芦苇

听到静谧穿过我们的巨大声响

你那边也下雨了吗

看见窗外下雨时总想问

你那边也下雨了吗

想问的太多

问出口的又太少

我们听到的

是同样的雨声吗

想问问你,关于自己

有晴朗的一天吗

是不是问候彼此

灿烂的气象是否闪烁

已成例行公事

而我总也不知道

是否有雷在远方惊起

是否有雪在远方肆虐

是不是总会有

沉重的时刻降临

像光照进午后的窗棂

在我们俩人之间

你总选择沉默

像是我们以此命名

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故事

以为你像我,或者就是我

以为门扉紧锁

以为窗外的雨或雪仍下着

以为你正缩得小小

小小的像是受伤的孩子

仿佛又听见雨声

看见光从门缝中透出

轻轻地抚摸门框

像抚摸你一般

才知道一直都只是轻掩

典故

我所知道的一切

在你眼里

永远都是那样

无知、幼稚

像初生的幼兽般

向你靠近

隐隐期盼

却又隐隐恐惧

你的靠近

我在远方看你

如植被伸出绿色的枝枒

浸入黑色的湖水中

在自己的星系旋转

而我们必须坦承

有些事物并非绝对

例如时间

若承认沙会不停流逝

不会溯及本来的自己

那现在的我们

是存在着如你所拥抱的

水那般冰冷吗

又或者是炽热像

我拥抱你那般热吗

但我们并不存在

于那个有你有我的历史

如果我们同样存在

于难解的梦境里

在同样的时间里

我们不断地不停地

不曾歇下不曾渐渐

死亡或者消失

如两只受伤的幼兽

了解彼此

抚慰或者伤害

我们了解发生什么

都并非彼此所愿

也都是彼此所愿

最后的最后你仍是沉默

为我整理胸口

凌乱的皱褶

像是那样就能抚平我的心

为我打理我凌乱的发

那些蔓草那些

尖锐及粗糙的话语

像是那样就能触碰到我的灵魂

而我仍是我,在远方瞧你

隐隐期盼你能靠近

却又隐隐恐惧

也许哪一天谈起

和你之间的每一个典故

我会不胜欢喜

却又不胜唏嘘
霍俊明·推荐语
宋尚纬的诗歌在台湾青年一代更为强调语言的陌生新奇的潮流中颇显另类。他的诗歌语言真实而日常,类似于平朴的叙说,更为关注个人情感和青春期的经验。在私人情感度上,诗歌写作对于他而言具有“自我疗伤”的效应。他的诗歌大体属于主情范畴的类型,抒情主体的位置十分显豁。需要注意的是诗歌的表现性、抒情性与呈现性、具象化的平衡关系。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 宋尚纬
我并不觉得文学应该被高高地供着,任何事物失去了实用性,离毁灭也不远了。我认识了好多写诗的人,有些人觉得文学应该要提高门槛,但文学要那么高的门槛做啥用呢?我的想法是门槛要低,而进入门槛后,想爬多高那都是自己的事了。美是必需的,但是只有美却又太空洞了,有些诗的句子离日常性太远,需要的门槛就高,读者读不懂,那并不代表什么,因为是你选择了这条艰难的道路。

日前一个讲座上,我谈到知识的运用。对我来说,写诗其实就是“换句话说,又要意在言外”的一种艺术,但是即使意在言外,我希望看不懂的人也能在诗中找到乐趣。所以我若要写诗,我就应该要知道很多种知识,不一定要深,但要广。这样我才能在各种知识系统里对接出一个适当的比喻,却又不致使诗变得枯燥、乏味。我喜欢绕一些路,不用什么事情都直奔目的,那太累,绕一点路看看周围的风景也是一种生活的选择。比如我想写的是社会风气,但我不一定要直接写,我可能写爱情、可能写折衣服,也可能用一些生物间的科学小常识来写,我写的东西是A,但我其实想写的是B。

有人问我,我写的诗看起来其实并不需要我所说的必须拥有丰富的知识才能够写,我想谈的则是有些事情是像庄子所说的:“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一件事情、一个知识,我如果用那个知识体系的语言说出来,那其实只是在自说自话,因为大家不一定听得懂。对我来说写诗这件事情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翻译,透过语言文字将你所掌握的知识,跟一些物质之上的事物透过文字描述出来,用具象去描写抽象,这就是诗的作用。

掌握了什么知识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能够将它说得让普通人也能听懂,并且为里面的一些情绪所感动,那才是你的本事。文学有的时候看起来是挺没用的,但是这种没用是相对于物质上的,这些种种的无用都化作我们的意识,藏在我们的心底,在某一个瞬间会从我们的记忆中被召唤出来,这才是文学所带给我们的精神营养的作用。那些我们曾受其感动的都会成为我们漫长的人生里的成长养分。

我一直觉得无用之用,才是真正的大用。我的同侪们、朋友们,常常被人说做的事、关注的事情都是无用的。和我一样关注文学的人,常常被人戏称为更无用的一分子,然而我们真的无用吗?我们在某些领域里面,作用还是挺大的。我们抚慰人心,虽然并不能提供方法,但也会让一些无解的困境有解套的可能。

来源:《诗刊》201512月号上半月刊“永定土楼·第31届青春诗会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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