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集  窗里窗外

自言自语的没有故事（一）...



撰文 | 豪杰

校对 | 丸子

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通常是看不到的，倒不是因为角度问题，而是那个时候，人们大多在匆匆上班的路上。大家所能感受到的也许只是，今天天气不错，或是阴沉沉的之类。等到十点之后，太阳爬得老高，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手头的工作，无暇顾及窗外，有些人抬起头，可能天就已经黑了。只有偶然间，人们放松一下喝口茶，会看到窗外。那也不过是和路上的感受差不多，说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我特地早早地到咖啡店里，点了一小杯拿铁，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在二层。早上的顾客往往都是来去匆匆的，咖啡店里的空座挺多，和吧台一侧的忙碌景象，恍然是两个故事里的场景。

人们总说窗边的位置是最好的，因为风景独好，而且高高在上的话，也不必担心成为别人的风景了。窗台边的位置空间却并不大，延伸出来的桌面大概只够放下一本32开的书，但是让人托着腮发发呆，倒合适不过。

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是什么样的呢？我很刻意地要弄明白，这个被老师们用烂的句子究竟有什么意义。朝气蓬勃？晴天的话算是如此，多云的时候也勉强可以这么说，那下雨天呢？原来这句话如此可笑，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一直都在，你看不看得见，它都在那儿，才不管阴晴雨雪，准时上工。我们所谓的朝气蓬勃，也不过是天气晴朗的时候，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树叶上、街道上，照亮了楼房、街区，乃至整个城市。事实上，那个时候人们渐渐清醒过来，一天的生活开始了。而城市也慢慢苏醒，因着每个人走上自己的位置，让这个庞然大物也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就好像那种忙碌完，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想着一天终于过去了，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慰藉和放松。早晨的阳光，被我们赋予了希望，阳光只是让这种意义更将光彩照人罢了。过了也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要继续，很多过不去的事依然在那里，新的一天并不会让这些事消失，阳光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希望又赋予了我们什么？人们偏要创造些幸福感出来，要不然生活有多艰难。

手机震动了两下，我猜是应用推送。我猜对了。

我们离不开手机已经很久了，就好像我们离不开那些自定义的幸福感。手机成了人的一种外置器官，去处理那些我们想要的，却做不好的事。一种进化，一种独特的进化。只可惜，手机和人不一样，需要充电。我满脑子都浮现着手机没电时，人们抓狂的样子。要是身上哪个器官突然当机了，光焦虑恐怕不足以表达人的心理阴影吧。

这样说来，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应该是刚充满电的手机，所以充满了希望。

咖啡凉了一些，我拿起纸杯喝了一口，虽然拿铁里面有很多牛奶，但是咖啡味道还是很浓。对于我来说，除了好闻的味道以外，我并不怎么喜欢这种饮料，当然提神功能比较重要。我透过窗户看到楼下人来人往，大多端着咖啡，都是为了提神？真的有这么灵光吗？那为什么我又有点困了。

以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几百年来一直喝茶的国度，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喝起了泥浆水一样的饮料。大概象征着国际化、品味，或者只是咖啡容易买到，而茶叶只要在家自己泡就好。哦，对了以前喝茶的人家也是有点身份的呐。

大多数时候，我会点摩卡或是别的什么甜味的咖啡，据说甜味使人感到快乐，我可不想因为一杯饮料影响心情。

其实，我很怀疑人们在喝咖啡的时候真的知道自己在喝什么。店里的咖啡和速溶的差别有多大，而人们又是否真的在意咖啡本身。酸涩好像除了提神之外并不体现出多大好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就是喜欢。加奶加糖加一些别的调味可以提升口感的话，那么甜味牛奶甚至糖水都足够了，何必非要咖啡呢？人们都知道自己喝咖啡是为了什么，还是说因为潮流，因为好奇，因为习惯，或者因为显得有逼格，也许都有，也许这些理由还不够。人的追求，复杂又曲折。

入秋之后，风渐渐大了。窗前那棵梧桐树很大，茂密的枝丫被风扯着摇摇晃晃。我还以为楼下有谁在朝我挥手，错觉，自作多情的错觉。

这应该是棵悬铃木啊。离窗户很近，近得可以伸手够到的的那根树枝的顶端，挂着一颗毛茸茸的果实，也许是花或是种子。人们总会创造许多误会，然后自欺欺人，信以为真。和梧桐树长得像便唤作“梧桐”，法国人先种在了路边就加上个前缀，以至于多少人认为这“法国梧桐”就是真真正正的梧桐树，却对梧桐树一无所知。真是人言可畏，李鬼成了李逵，李逵又成了无名氏，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误会。不过这样也好，有时候那些名义毫无意义，树怎么称呼都可以，“我是谁”哪里是一个名字可以回答得了的？

树叶在风中来来回回，像极了欧亨利的小说。即便那篇课文上的插画明明白白是墙上的藤叶，题目也是藤叶，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作者又不是在写植物学的教材，他不过是在营造一种气氛嘛。我在这“法国梧桐”的枝叶上看出了感觉，难道还要我等等，找到藤叶之后再表现出来不成？

秋天的梧桐落叶，大概是这个季节里，人们对这个城市的景色，最印象深刻的画面了。这座城市还特地为了让人们欣赏到这样的美景，保留了几条两个星期不扫落叶的马路。有一次下了一场雨，连着几天的雨，大概就是连绵不绝的秋雨吧。满地的落叶腐烂，成为了绝佳的肥料。落叶堆积的树根部分多少长出了些蘑菇，大的差不过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倒也算是一种风景了。不过我未曾亲眼见到，在朋友圈看到而已。如今的景观，看意识不够尽兴了，要拍照，最好把自己深深地烙印在那里，才算来过，才算在这里留下了痕迹。

正说着，不远处咔的一声，跳起了一个闪光灯。我和其他人的反应一致，齐齐朝那桌看去。那人着实有些尴尬，声音和闪光灯都没关，好在两项加在一起，也不会尴尬更多一些。这人好像算好了我在想什么，赶忙给我补充了一条有力的注脚。人们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在咖啡店里发生这种事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里放着并不那么安静优雅的音乐，大家也只是稍稍表现出应有的惊讶，以示礼貌。至于是不是回到了停下之前手头正在做的事，我便不清楚了，也许闲谈的人会说起哪个熟人偷拍时忘记关掉闪光灯的故事。我不记得这样的故事，也无人可说，于是又重新看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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