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美丽无比的罗平小村庄,你去过吗?

 

掌上罗平...



母亲的村庄
李庆忠
一个离城三五公里远的村庄算不算农村?
我不知道。
城市与农村的区别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但我相信,在县城人们穿的主要还是那种灰色调衣服的时候,在县城人们肉米油盐酱醋茶还要凭票供应的时候,在县城大街上几乎见不到一辆现代轿车而出行主要靠步行、顶多能骑个自行车的时候,三公里外的村庄绝对是正宗的农村,它和城市有着鲜明的差距。


羊角冲就是这样的村庄,至少时光倒流回去三十五年前是这样的村庄。

羊角冲其实有两个村子,相隔半里地,一个叫大羊角冲,当时只有一户人家,典型的独家村。

另一个叫小羊角冲,有十八九户,我外婆家就在这里。
按《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冲”字用做地名时,一般指山区中的平地,羊角冲就是这样的地方,处在罗平坝子西北边缘,背倚梁马山,面朝十万大山,老324国道在村前不远处通过。
羊角冲是个美丽无比的小村庄。

这是时至今日依然顽固保留在我心中的形象。

村民们的房屋大都隐于茂密的树林中,每家每户的场院都很宽大,几乎不用围墙,以天然植物为栅栏,最多的是竹林,也有豆金娘(一种常见的带刺灌木)围的,我印象最深的一家院子周围是海棠树栅栏。

每到春天海棠花开,灿灿烂烂的,非常漂亮。我外婆家也是这样情形,在村子中央,走过一座石拱小桥再步行五六十步即到,沿着一个两边长满海棠花的土坡上去,院门旁边是一片高大茂盛的竹林,正房前是一排高高的棕榈树,围着房子的是杂木树,侧耳房后面有几棵高大的山楂,每年山楂成熟的时候,如果我正好在那里,每天都会去捡地上的山楂果吃,那种味道,酸中带甜,至今难忘。


村子前面是一条水渠,隐藏在绿树丛中,渠边间或有几株桃树,每到春天,俏生生地绽放出粉红色的花来,洇染得渠水也娇羞无比。

这条渠是农田灌溉用水,水源来自龙王庙水库,流经这里成了村民们日常洗菜、洗衣服的生活用水,每天都有妇女们在渠边忙碌着。孩子也不少,特别是夏天,脱光了衣服在里面游泳或打水仗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之一。

不过饮用水不是渠水,而是村子后山的一眼泉,隐藏在同样茂密的树林间。为方便取水,村民们用石头砌成池子,还翻了拱,形成碧汪汪的一口井。

水质很好,每天村民们都会早起挑水,把家中的水缸装的满满的。我也曾和舅去挑过,不过我没挑,是出于好奇跟着他去的。


我不是这个村庄的人,但我母亲是。

她在这茁壮成长到二十岁的时候嫁给我住在城里的父亲。

回娘家是我母亲至今依然保持的习惯,每年三五次。

在我少时的记忆里,和母亲一起去外婆家可是件令我兴奋不已的事。“跟巴狗,跟的老娘走,老娘吃柿花,你吃老娘的脚丫巴”。

尽管我外婆每次见到我都会搂着我笑眯眯地念这段打趣小孩子的话。可我还是非常喜欢去,尽管要走近一个小时的路,也坚决愿意。特别是在寒暑假期间,去了就不想回来。



小羊角冲后山的土质很特殊,适合做砖瓦泥,当时生产队建了几口窑,就着这得天独厚的资源烧砖烧瓦,作为集体的一项副业来经营。

我舅是工人之一,每天会去工作,我和表弟有时候会跟着他去,要么在泥塘边看老牛在里面转圈,吧唧吧唧地和红泥;要么观看舅等工人做砖坯或瓦坯,感觉很神奇、很有趣。

有时候我们也会手痒,就去取些红泥来,在石板上按我们的想法做些诸如猫呀、狗呀之类的小动物,虽然造型实在丑,但我们还是很高兴,做好后交给舅,舅会把我们的这些“作品”与砖瓦一块放进窑里去烧,出窑后带回来给我们,让我们看看自己创造的“原始艺术品”。



在这个小村庄里,看露天电影是我最梦寐以求的事。

露天电影在生产队的晒场上放,最兴奋的是小孩,总担心抢不到前面的好位置,有些孩子不吃饭就去等着,还有些孩子是端着饭碗去的,坐在晒场上边吃边等。

我和表弟表妹们也是这些孩子中的积极分子。印象最深的是两场电影,一场是《宝莲灯》,一场是《白蛇传》,其实那个时候来看电影的不仅是本村的人,还有附近村寨里的人也会闻讯赶来看,比如青草塘村和法金甸村的村民,还有县城中的一些人也会来,有一次在现场,我就遇到城中来的、我称呼为王叔叔的人,他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类似的情形一样,当青草塘村或法金甸放露天电影时,我和表弟表妹们会步行三四公里去看,看完后再打着手电筒返回外婆家。一路上兴奋地谈论着电影中激动人心的情节。



捡菌子也是暑假中我最喜欢做的事。

一场雨过后,表姊妹几个一起去,每人拎着个小竹篮,无须走多远,后山里很多。个把小时回来,每个人的小篮中绝对是装得满满的。

拿回来后,舅母或外婆会把不熟悉、不能吃的菌子挑出来丢掉,其余的炒了,吃饭时桌上会多出一道时鲜山珍。只是那些年不稀奇,况且那时我不喜欢吃。不过我就是喜欢去捡,说不清什么原因。



时光之箭从不会为谁停留。

读中学后,我很少和母亲一起回去了,大学时,我外公外婆去世后,去的次数就更少了。



沧海变桑田,有时候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现实的发展已然把羊角冲拽入了怀中,城市的触角明目张胆地伸到了这里。南昆铁路往背后的山上通过,打破了这个小山村的宁寂,曾经捡菌子的山场被围困并夷平,建成一个大型的货物存贮场。

村中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些天然的栅栏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围墙;村前那条水渠还在,但已被杂草掩盖得奄奄一息,特别是那种名叫飞机草的外来植物令人生厌地占据了整个渠沿;那些砖瓦窑也坍塌了,荒草在上面肆意生长,成为野鼠们躲藏的窝;还有那口水井也弃之不用了,任由着荒草覆盖,任由着浮萍飘满,估计,在不久之后,它也将彻底干涸并消失。

不过,还是有些温暖的痕迹依然留存,比如今年夏天,我舅在仅存的山林中捡到了一篮子可食用的野生菌,他晒干后捎了些给我。

另外,他家的谷田里还有野生鳝鱼,他曾用竹篾编织了捕鳝篓,抓到了十来条。



我母亲在渐渐地老去,她离八十岁的门槛已经不远了。

我父亲于一九八八年去世,她一直孤独地守望在岁月里,我相信在她心中,除了牵挂我们兄弟姊妹几个,恐怕就是牵挂这个村庄。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回去。

我舅也成了七十来岁的老人,他的身体还硬朗,每年正月里,他都会叫我表弟来接我母亲回去闲坐几天,几十年从未间断过。今年正月里,当我舅打电话来邀请时,我和妻开车送我母亲去。

吃晚饭前,我和妻一起到村中闲逛。我和她讲述了我的童年,讲述了这个村庄,并用手机随意拍了些照片。

当我们返回去时,我舅送了些他种的蔬菜让我们带回去。他说,这可能是最后一茬菜了,村里的山林土地大部分己经被征做了工业用地,他家的菜园就在其中。我心中顿时有种难言的、挥之不去的情绪涌上来。



羊角冲,母亲的村庄,多年来,我以为时光之手已经将她从我记忆中删除,可今天才发现,我其实从未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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