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希望那些抵制日本的朋友们读一下村上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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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

记



凡动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别的动物更加平等。

当我读村上春树时，我在读些什么

第一次看到“村上春树”这个名字是初中二年级时的一个下午，放学后在一家熟悉的小书店买书，书店生意不怎么好，老板一边在电脑前打大话西游一边跟我讲文学，她给我推荐过很多书，《羊脂球》、《穆斯林的葬礼》等等，我都买了，可是当她兴冲冲拿来一本《挪威的森林》时，我看了一眼封面就拒绝了她的推荐。

“为什么？”她问。

“日本人写的。”我说道。

五年后的一堂英语课上，我却翻开了一本名叫《海边的卡夫卡》的小说，一来英语课太无聊必须读小说打发时间，二来书名上“海边”和“卡夫卡”几个字实在太过诱人，因此虽说是村上春树写的也不妨一读了。

其实原本是要带《盗墓笔记》来上课的，担心手上这本《海边的卡夫卡》不足以抵挡英语老师的干扰，不料读过两三页我就彻底听不见教室里所有的声音，连点名也丝毫没有听见，身边同学推了推我也为时已晚，同学说我这节课算是白来了，我实在没时间跟他解释，只能说不会不会。

长春是一个反日情绪亢奋的城市，常常能在墙上看到“抵制日货”四个大字，我们的宿舍楼前就有那样的标语，下课回来的路上，看着标语，拿着《海边的卡夫卡》，我想起了五年前的那本《挪威的森林》，我只觉得悲伤，如果我能提早读村上春树就好了，不需要五年，一年也好。



从那天起我一连读了几年的村上，从《且听风吟》到所有的随笔，我认为《奇鸟行状录》是世界文学的巅峰，因而一遍一遍地读了四遍，往后还将继续读下去，村上的小说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批判日本政府，我真希望那些抵制日本的朋友们读一下村上的小说，文学是跨越国界的，人类因为国家而分列，因为语言不通而互相隔阂，还好文学是可以翻译的，而且中国有那么好的翻译家在翻译村上。

村上的小说里写了很多边缘的人，他用小说告诉我们处于边缘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有人跟我说，“没关系，你就呆在边缘好了”，我想这样的话是完全无效的，但是小说不一样，村上笔下的人物正在体验边缘，他们带着我享受边缘，于是我切身感受到处于边缘的舒适，读过村上的小说，我明白自己没必要为了拉帮结派而巴结某人，没必要为了挤进某个圈子而修改自己的观点，诚然我因此失去过一些非常实际的好处，但是我明白获得那些好处之后我将失去独立思考的机会和时间。

边缘的人也许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和多少金钱，但是怡然自得，翻一本已经翻得很旧的小说能重新翻一天，不需要有钱，因为“阳光免费”，在“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边缘人拥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心胸也会渐渐宽广，不仅生活快乐，也不至于因为某作家是哪国家的人而不读他的书。

耶稣说我们心中有许多梁木，当我读着村上的小说，梁木的形状和具体位置真的在随之展现，于是我可以试着将其拆除，每拆除一根梁木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村上说他写小说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使个人灵魂的尊严显现，并用光芒照耀它。故事的用意是敲响警钟，使一道光线对准体制，以防止我们的灵魂陷于它的网络而自我贬低。

有人觉得村上的小说比较颓废，不能给人奋发上进的力量，其实不然，村上只是在出击之前先考虑了方向，先评估了哪些才是最有价值的而哪些只是错误的诱饵，在这个高度异化的社会，有多高的地位，赚多少的钱，都没有比人格的完整来得重要，信息大爆炸的今天，如果不能和社会的整体节奏错开，势必让自己的大脑成为硬盘，因为我们的大脑也无非是信息而已。

《电视人》里的“我”最终在电视机前成为雕像，《象的失踪》里的大象和饲养员因为与环境不协调而消失，当然，成为雕像可以稳稳当当地摆在世上，但是我宁愿消失，这是村上给的启示，是村上给的勇气。

村上春树对无意识世界的探索同样走得很深，他在他所说的“地下二层”挖掘着，从《且听风吟》开始，“井”就是村上最重要的意象之一，荣格说以前的人类可以对无意识一无所知，但是现在的人类没有这个权利了，因为人类拥有了毁灭世界的核武器，如果不对无意识的世界有所了解有所防备，人类一定会毁灭世界，所以感谢《奇鸟行状录》里的冈田亨坐在井底与全日本的暴力意识作战。曾经有很多人问村上文学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村上一直回答不出，后来他访问过奥姆真理教的恐怖分子之后有了答案，他说，我不相信一个喜欢阅读《安娜卡列琳娜》或者其他什么伟大文学作品的人会成为恐怖分子，这就是文学的作用。

模仿村上的句式我想说，我不相信一个喜欢阅读村上春树小说的人会成为坏人，只要是真心喜欢。

作者简介

吴可彦，1990年生，著有长篇小说《星期八》、短篇小说集《八度空间》。

投稿邮箱：247979118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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