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旅行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舞厅,我却用它来制造耳鸣。——顾城

我没有吸过毒,但我可以想象过瘾之后充盈感官的空虚与满...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舞厅,我却用它来制造耳鸣。——顾城





我没有吸过毒,但我可以想象过瘾之后充盈感官的空虚与满足。我喝着酒,喝酒让人冷静,我尝试以第三者的角度叙述,最模糊地还原那个地下的世界,还原那个世界带来的迷醉和感动:

第一个乐音就掀翻了屋顶,打开了天空,虚无一片的天空。吉他、贝斯、爵士鼓的火车满载着听众就往天上跑,冲破了大气层,行驶在浩瀚太空。主唱的声音始终在L上方,乐器的声音在L下方。弦被拨动像星星被锉磨,闪亮的粉尘掉落,遍洒信徒头顶。鼓点富有规律性,是宇宙的心跳。L迷失在此心跳之中,但L感觉自己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该以什么动作舞蹈,于什么节拍鼓掌,清醒地记得如何走进人间夹层的仙境。

那时L沿着楼梯向上走,走了几层楼,低头穿过黑暗的门洞。地下世界位于地狱和人世之间。L局促地等待,酒神狂欢之前狂信徒也是如此局促地等待,忐忑不安,怀疑自己。直到音墙树起,直到噪音响起,黑白马赛克一般的音浪,像是在图书馆,两侧的书架,向L靠拢,每一音符都是一本天书。音浪从两侧挤压L,逼迫L,L被压制成一个面,薄如黑胶唱片,L被压制成一条线,细如吉他琴弦。L变成一个音符,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融化在此滚滚音浪之中。忽然L感觉天下大同,忽然L感觉爱满人间,这世界随即在舞台的方向,向L打开。

L感觉L独一无二。但对于偶像来说L只是信徒中的一个。主唱已经在自己的歌声中成佛,时而施以Mick Jagger的标志动作,时而卖弄以Ian Brown的神韵风骚。他用手指拈弦如拈花,舞台下的所有人都闭目微笑,然而这位释迦牟尼仍认为没有人理解自己的意思,把衣襟和胸襟敞开来。他在舞台之上兼具革命家的狂热和诗人的冷静,挥着手呢喃,闭着眼布道。他是领袖和主,他能看穿一切。他领导整只乐队进行穿越时空的旅行。

地下世界黑暗一片。只有摇滚,黑暗里的孔雀,于众人黑暗的心中展开五彩斑斓的尾屏。在口哨的回声中想象抵达群山,抵达环绕群山的云海,抵达云海山巅登山者的背包里。狂飙狂躁的吉他和多层次的打击乐又将L拉入白茫茫极地雪原一片,此是特朗斯特罗姆的雪原,词不是语言,此时对音乐之感觉是语言。或者是一绝对矫健绝对优美的海豚跃出大洋海面,又或者是一个细胞的呼吸,生长和分裂。L在噪音之中睁开双眼,眼前仍是黑暗一片。

一种强烈的表现欲望,L摇动身躯,右手正,左手反,虚空中一握,此时无吉他胜有吉他,凭空拨弄,一阵阵波浪,置己身于浪头峰尖。终于在某次划过小腹之时达到梦寐以求之高潮。

当音乐停止,L双耳微痛,和整个地下世界一样,空虚、满足。沉寂的瞬间凝固于此刻,晚祷的钟声作响于此刻。敏感、麻木。活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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