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 ​ 小夜曲

 

有所顾忌闹钟响起。我故意装作听不见。让它烦我。给机会主义者一个机会。这样的早晨。我愿意蒙着头写诗。我知道。是...

有所顾忌

闹钟响起。

我故意装作听不见。

让它烦我。

给机会主义者一个机会。

这样的早晨。

我愿意蒙着头写诗。

我知道。

是不可能写岀纯粹来的。

单单一个天空。那个空哟。

就不知道如何去写。

更别说

影子的偏头痛是什么。

其实最令我害怕的是昨晚。

时间中毒了。

今天会不会醒来。

有所依

雨过天晴。

拉开窗帘。

写作就是戴上有色眼镜。

你不能指望。

一次就能看见。

好多年都看不见的东西。

我时常岀入的

小酒馆。

有一台老式的留声机。

听吧。唱吧。喝吧。

这是纯粹的。

生存策略。

你不可能一口气。

在复印机里,

复制出昨天今天明天。及恍惚。

这样衰老

薄暮时分。

我慢之又慢。

从老式自行车的铃声中。

推测听觉的极限。

这不表明,

世界该浮上来。

或者我试着沉下去。

最令人惊讶的,

不是这种此起彼伏。

而是你这样对待

新秩序。

像那些盲目早已被淡忘。

街心公园的小雕塑。

自由又裸露。

免费给你观看且不叫喊。

传递我

单单遥看草色。

是看不岀,

蚂蚁是否在低头行走。

这似乎和我

找不到合适的话,

宽慰有过错的生活有关。

想象我也低着头。

一个人就是一个时刻。

或者是静止的漫无边际。

我仅需要一种信仰。

以保证

能和它一起消磨。

但最要命的是,

在能做决定的此刻。

我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传递我。

独处时

躺着。

我承认。我喜欢

笑不露齿和夜不能寐。

关掉声音。

电视播音员还在看着我。

偶尔也眨眨眼睛。

我想起下楼时,

电梯突然失去了灵魂。

仿佛翅膀失去了飞翔的紧张。

这同样令我

唏嘘不已。

所以嘛,我告诫自己。

出门前,一是看看天气。

二是想想死在天上的鸟儿,

怎样才能不落下来。

一一对应

暴雨之前。

我在阳台抡胳膊。

做伸展运动。

仿佛要把身体里的异样,

扔岀去。事实证明这

是一厢情愿的事。

多年后,我为自己

仍身处此时此地

而恍惚。

那些木椅和空花瓶。

还在空着。

它们有助于静止。

我感到,无数个我正从遥远

归来。值得说的是,

我正在和他们一一对应。

有所限的

年幼时。

我喜欢一个人。

坐在天井里望天。

麻雀是胆小的鸟。

围着我飞。

我想读首诗让它们安静。

但什么是吸引力呢。

我站起又坐下。

不能作任何解释。

这也不是一个时间问题。

闭上眼。让它们

误以为我是一座入定的寺庙。

别急着说,

世界那么大。与我无关

的部分越来越多且让我无所适从。

无常之常

关上门。

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用一句否定另一句是其中之一。

在白墙上画个黑燕子。

因为黑而飞不动。

也是其中之一。

最不济的,

还能闭上眼睛。

摸摸沙发上方的空气。

但你不能据此就感谢上帝。

这是你作为人,

而应得的。

不像那些逆流而上的船只。

因为挣扎,

才失去自我。

无处不在

这样一夜。

我喜欢暗自留白。

黑是一种屈服。

我知道。

天黑之后,

我就和天空一样高。

身在其中的另一个我。

常常想起年少时。

不停地坐电梯上上下下。

只是为了遇见陌生人。

在他们的注视下,

练习发呆。

这其实一点都不可笑。

正如你所想。

失重不过是灵魂出窍的一种方式。

被动地

被动地,

爬上塔楼。想想

这一天,我对天空的内疚。

我原本不是一个伤感主义者。

不能在空中,

突然爱上诗中的赋比兴。

登塔的人。

越来越多。多得

让我想从塔上跳下去。

这和他们的初衷

相差甚远。

他们只是上来舔一舔空气。

这么想。你就平静得

像围栏上的木雕。

让他们抚摸。

不知疲倦

关上夜灯。

黒暗自然而来。

在此前,请让光再挣扎一会。

躺在木椅上。

试图保护那些宁静。

这么说是因为我宁愿是怀旧之人。

总想起年轻时,

天天把虚空挂在墙上。

并对着它虚构自己的轮廓。

不像现在,

我意识到肌肉紧张。

类似于玻璃里有铁在敲打。

纯粹的感官世界。

窗外有风。

风中有一些不知疲倦的误解。

明智之举

下雨天。

不能就事论事。

你得感受雨滴的叫喊。或者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曲》。

宁静者的叙述,

总有断开的时候。

一群孩子。

在雨中奔跑。

并不能确定他们在模仿什么。

往往要到雨停了。

才能看出

我们真的沮丧过。

你走过来。

拍拍我。

看得出不说话是明智之举。

有所惑

星期天的傍晚。

我坐着想。

何时去追逐星辰。

不止是点和线的关系。

包括立体化的浩渺。

须途经

万国证券金融大厦,

过街天桥,

和硬邦邦铁栅栏的小幅颤动。

像是搭乘一辆有轨电车。

起点是儿时。

终点是平静或不知所云。

但这儿,

只有风对傍晚的困惑。

并久久地吹拂。

物我论

天色阴沉。

支撑梨花不落下来的是什么。

我不得而知。

胆怯的人借故跑回屋内。

在书本里,

数插图中的狮子。

我不离开。

不是要将我和他们

从视觉上区分开来。

我身着阔大的袍子。

在这里,

以扩充我自己。

或仅仅让某物确信其来过。

且不是我一个。它们

在我内心闪过的念头如此之深。

自我论

清晨有薄雾。

事不关己。

大雁照旧南飞。

我在浓荫处低头。

想想昨夜

来不及发生的事。

不因此刻

路边的花开了,

就应该继续探究那未知。

于是我便猜想。

年幼时,我们

隐藏的赤身裸体如同艺术。

说到底。

想是一种偶然。我以

漫山遍野的薄雾般凛冽启蒙我。

有所指

天气炎热。我有

许多新奇的想法冒出来。

它们在吸收热量。

游泳池里。

波浪之下还有波浪。

时间也随之而动。

我在人群之中,

保持视觉上的相似性。

但这又何其脆弱。

说实在的,诗

怎么能东拼西湊。

怎么能用来消除其欲望。

果真如此。我就

让风把我吹得

毫无意义且无拘无束。

不过如此

秋天已降临。

我们仍无法定义天空

之空。就这样空着。

鸟儿在树上筑巢。

它要钉在这里。

与我为邻。

我们或许为此而惶恐。

这么多年。

我从未描述悲伤。

它是一只鸟儿的无言。

我不知道它的悲伤是不是

无言的我。

这世界。

我们来过。

且不过如此。

物之远近

天黑下来。

可怀疑的事物就越来越多。

塔楼钟声停了。

我在江堤上凭栏而望。

不可见之物之远近,

皆由心生。

我不能再次

和同一个陌生人说话。

他们或已顺流而下。

还有,过街天桥。

医院大厦的灯光。

作为漂浮物已竭尽全力。

抬头望天。

仿佛有另一个我,

正以星辰般的隐没感知我。

何谓萧瑟

夜晚像线团。

我不止一次地想。

我和熄灯之间有什么关联。

罗伯-格里耶说:滚吧,

该死的比喻。

我做不到如此粗鲁。

我总想和绿色植物,

心心相印。

但它们喜欢从里到外的衰老。

而显然。我是

非自然生长之物。

慢慢地才有萧瑟之心。

紧紧抓住这样一个念头。

我才在这里。

停留了很久,且相信遥远。

岀离

秋意渐浓。

从房间里走出来。

我和它的分离似无可挽回。

一刹那。

对无限的向往。

我是悄然独立的隐喻。

如果石榴花落。

我该借用

何物类比自己和何物的关系。

事到如今。

找个陌生人。

从他的眼睛里遁去。

这世间。

唯有喜剧。

让你身着花衣裳且唏嘘不已。

世界观

艺术来源于果园。

清晨,园艺师在吃桃子。

估计他和苹果产生了纠葛。

我和他相隔很远。

在减速带上。

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失败是成功之门。

这不影响今后的生活。

有问题证明我活着的必要性。

大问题包含小问题。

等着扔岀去。

像扔苹果一样,有幸砸中一个

上帝。否则你只能

把沉睡比喻成刀。

切断我们与世界观的关联。

看见美

凌晨两点。

糊涂写作的好时间。

我要把船开到陆地上。

一首诗。

可以这样写。

也可以那样写。

但总归要写得绝望。

而且绝望得没有眼睛。

或者像描述

荒草中遇见美。

第一次它没有看见你。

第N次仍然没有看见你。

我这样说不意味着我这样写。

我从来不是规矩之人。

看见美,就会扑上去找死。

起风了

起风了

语言就枯萎了

能够静止的事物不多

哑火的子弹

快绝望的铁皮鼓

被海枯石烂的情侣

谁说风之后一定是雨

这是个概率问题

也是个失败的心情结构

或许该把脸贴在

玻璃上

让玻璃显得更柔软

那么,下一秒呢

可以赋予

我们更多的沉默回到过去

有点愧疚

休息日午后。

沉闷房间。

电风扇还在摇头。

表明对过去仍有期待。

我在洗脸池前,

清理流水。

镜子中的我,

与我相反。

不相信活下去还需要欲望。

我足不出户。

无法对外面世界的平静

评头论足。

只能低头,

看看手心里的掌纹。

其弯曲略带人类特征的愧疚。

线状结构

不必要的回忆。

在不必要的时刻,

会越来越多。

光直射时,

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将自己置身事外。

孩童们在嬉戏。

累了就停在石凳上。

风一吹,他们就摇晃。

仿佛是石头在摇晃。

这样说,有利于

我们满足于眼前的线状结构。

不像别离,我正在拼命回想它。

但作为过来人,

其实根本不必要如此悲伤。

论忧郁

忧郁的时候。

梨花的白已不重要。

我在墙角练习慢起手倒立。

从这个角度去看,

地球的转动。

你确信应该没有任何差异。

还是该岀门看看,

顺其自然地忘记自己。

或者躺下来。

对那些榆木,

说些没头脑的话。

尤其是

当麻雀来问路时,

你得说,

忧郁理论上就是个骗子。

小夜曲

低头。弯腰。

把关节弄得啪啪作响。

这说明我对黑夜很有信心。

要是外面下雪了。

我就写下,

温暖。柔软。

这是一种本能。

当我还未降临的时候,

就知道这世上有风又有雨。

刚谈恋爱的男女,

总是喜欢蓝色。

对此,你要格外小心。

别指望那些经济学家,

他们依赖天气。尤其是

你转身离开时风会突然地弯曲。



阿峰,生于1968年,安徽枞阳人。诗歌自由练习者。中断写作近三十年,2015年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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