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静|这些年,跟着毛尖满世界“乱来”

 

评毛尖老师《乱来》。...



小编有话说:这是一篇浸透了毛尖味道的评论。和作者一样,我们同样着迷于毛尖老师笔下的“灰头土脸的人物”,惊异于她所调动的经验、“祖国的语言”。在这些“乱来”的文字中,我们找到了一种三观正、接地气的文艺范儿。(原文转自“解放网”。)

这些年,

跟着毛尖满世界快意恩仇
项静


2003年8月26日离开山东到上海读书,火车开启之前,作为一个文学青年,买了当天的《齐鲁晚报》作为走异路、逃异地的纪念,正好有毛尖的文章《香港制造》,她把港人对生存的体悟、往日心跳和现代情怀都揉捏在《重庆森林》《花样年华》等经典港片中,毛尖对他们心态熟谙地仿佛经常碰面的邻居亲戚一样,闲坐谈天一谈百年,沧桑中夹杂着峻急的自我解嘲,比如自己寄身的上海速度(抬头发现黄浦江上又多了一座桥),还能把极具革命现代性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跟港人的不安情绪混搭在一起。文章最后引用了关锦鹏的《念你如昔》,风花雪月和香港情绪,“我要他送我这个东西(青马大桥),还要其他人不准在上面走,闲着两个人在上面散散步,看日落”。


关锦鹏和张国荣
毛尖的文章就是这样“乱来”的吧,革命与抒情、现代性批评、风花雪月、现实主义写实篇,总有一滴是可能淋湿你的雨。现代人以各种方式构建自己的生活,角角落落的褶皱里都有他们的生活意识,他们的时代感日新月异,另一面也可能是万年不变,他们的私念与合理,欲望与安放,构筑着满满当当的生活拥塞和紧张感,毛尖像拆弹部队一样,拉着一个引线,左冲右突,最后总会带来爽快的临门一脚,捣毁化妆舞会的快感。

来上海后读了更多毛尖的文章,当代文化研究网上几乎保存了毛尖的所有时令文章,专栏作家跟纯文学作家不一样,他们不是模仿生活,他们是摘取生活,跟我们更亲,文章跟日子比长短,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共享一个情感结构:柴米油盐和岁月绵长。

《乱来》从芙蓉姐姐到肯德基、物价、股市、比富、假货经济,就像当代中国的故事会,天天上演还不重样,一定有很多拥趸如我一样,这么多年跟着毛尖满世界快意恩仇。我们跟着毛尖追看电视剧、电影,操心全世界的故事套路,听她贩卖那些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和情节,好像我们也能穿越回那些人们都是有力量的年代,暂时摆脱了现实中鸡飞狗跳,只能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人设。还有她那些真真假假的个人故事,楼上有个小胖,楼下还有个小胖,他们一举一动都没闲笔,开口闭口为这个社会公序良俗和三观代言。毛老师或者哀怨振拔,或者嬉笑怒骂,当然总也少不了文艺的彩蛋,你来这个世界一趟,你要看一看太阳。是啊,一定要有太阳,“在这个城市里,你知道,如果要想碰壁,每天可以死去,但每天,都有新鲜的灵魂,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怀着最简单的心愿,来到这里,能告诉他们,这是个已没有梅雨的城市吗?”(《爱森坦为什么撒谎》)
毛尖和李零


看着看着,我们会爱上毛尖文章中那些灰头土脸的人物,他们真实不屈,用生命的十八般武器铸造着生活,能经得起岁月生计的日常,熬得过毒食品,不嫌弃廉价菜,见风使舵顺水推舟,关关难过关关过,活出了本土本地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创造着连自己都看不明白的世界奇迹。

有人说,一篇个人随笔的终极回报,便是读者跟随作者从个别事件进入到一般现象,然后登上一个新的抽象之梯,然后返回他们自己的生活。毛尖在千变万化的故事中保持着对读者的吸附力,她找到了一个作家最重要的坐标,必须要有一个地域或者领域,与自己血肉相关,这样你在这个世界上的言论和思考才不至于踏空。毛尖在上海的求学、生活、写作经验,短暂的香港求学,对电影的研究,宁波小城的青少年世界,都随时随地被召唤到文章中来,好像满世界都是毛老师的眼睛和号角,风声雷动,她快速地找到这些经验拐弯到自己文章的转折点。

跟着毛老师追读世界名著,至少我们熟悉了那些典故和名言,不熟悉的变熟悉,熟悉的变成口语,比如“兵荒马乱”“短兵相接”、“普罗大众”、“嘉宝脸”、“毛姆叔叔”、“帝国主义”等等,好像都是经由毛尖使用过之后,生出了新的光辉,变得更加耀眼、便利好用。写作者在偶尔使用一个新词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停顿一下,他们自己知道这个停顿里有这个词汇来龙去脉的回顾。

我想一定还有很多人在毛老师这里借用和熟悉了传递了祖国的语言,而文学不是别的,只是对语言某些内在品质的拓展和运用。卡尔维诺说,人们写作时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与写作本身无关,所揭示的真相也都决不会与事关写作艺术的实情无关。

这些年读毛尖,在随笔专栏的经典结构中构筑生活的热闹,体味那些隐含在文学性提示当中的普世结论,更重要的是,她保有着这个时代如何活着的鲜活证据。毛尖的专栏文章摘取生活,摘取经典,摘取人们心尖上的那一点点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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