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旅途】茶之味

我想为你斟一盏茶...



茶之味

匈奴女子

说来不好意思，我不懂喝茶。有朋友说我是没有机会入门，若是有几个真懂茶的朋友带带我，入得门来便懂了。但这不能安慰我。

我自己从来不买茶，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家里的茶都是亲戚朋友送的，各种包装各种内容的都有几样，虽然不多，却喝不动。自从知道绿茶等是有品尝期的，更加重了精神负担，但有合适机会就赶紧把它们再转送。我自己也喝茶，是觉得喝白水太过无味。为了督促自己喝水，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泡一壶茶，然后忙忙叨叨半天，下班时才感觉不曾有空上卫生间——这就说明茶也没怎么喝。本着不浪费的精神，下午继续泡这一壶。因此上，我这喝茶的水准估计就是看自行车大爷的级别，而且浓度和量上也没法和人家比。

也有几位爱喝茶的朋友，也去过几次茶馆，虽然我忘性极大，对琐事极不关心，每次都光顾着说笑聊天，也知道了原来茶是要用小壶一次次冲泡的，绝非腌菜一样一泡一缸。每次学着朋友的架势品上一盏茶，觉得味道还真是不错，是比我平时喝的味道好得多。朋友问我有没有感觉到回甘绵长，我仔细回味，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于是频频点头。于是换茶，再来一种，这时我内心就有些许不安了。因为朋友提示的那些不同，我感觉不是很明显，只是觉得都挺好喝，味道是有点不同，至于孰优孰劣，我更是很难鉴别。听他们把品种、采摘时间、制作手法一一道来，觉得大开眼界，感到能品这一盏茶格外有幸。因此，也就格外惭愧自己的混沌茫然。每逢有朋友要打开好茶与我品尝，我都心怀内疚，若有好茶送我，我就急眼，忙说“给我就算浪费”。到了办公室，依然按照自己的方法泡茶，回得家去，总是在睡觉前感觉口渴，才想起没有烧过水。之所以不喝茶，一方面是无论工作还是在家都觉得很忙，想不起来，二方面那样喝在我看来既费事又费时间，喝之前费准备，喝之后费收拾，喝的时候费时间。一盏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喝的。需要一个闲人，一份闲情。

我之不懂喝茶，也有几分是因为不喜欢复杂化的事物。作为饮料，在我看来分为好喝与不好喝两种就可以了，并且这还是因人而异的。在一杯茶里蕴含太多的味道，是我这样的笨人所不能承受之费脑经。就好比有人喜欢紫砂壶，从里面能总结出五行八卦造化美感与为人处世的真理。这种欣赏与品鉴真是让我觉得负累不堪。连苏东坡学士在“书黄道辅品茶要录后”中都说：“物有畛而理无方，穷天下之辩，不足以尽一物之理。达者寓物以发其辩，则一物之变，可以尽南山之竹。”虽然尊称“达者”，在我看来对这种“尽南山之竹”做法未尝没有微妙批评。苏学士毕竟是给人家茶书作序，不便于喝倒彩，于是转动笔锋解释说，作者黄君博学能文，淡然精深，是有道之士。写作《品茶要录》，是因为像有些贤者一样，没有施展自己济世之才的途径，无所发其辩，才寓情于茶，为世外淡泊之好而已。所以我觉得，茶之学问总归和庖丁与轮扁的技艺一样，技近乎道，而非道。搞得过分复杂就更不好了。

不过，我其实对茶道很有兴趣。尤其在日本的大河剧里，经常看到茶道，特别是有关千利休的内容。可能他最终没有幸免于政治斗争的漩涡，但是他的茶道却深得我心。他讲究的“和敬清寂”与禅风的审美之道，都使我神往不已。最让我深有感慨的是日本茶道中“一期一会”的理念。因为日本的茶道是在主客之间进行的，不是一个人的杯盏独酌，它强调主客之间这一次相会的重要性和唯一性——即使我们再次相聚品茗，在座的也不一定是相同的几位，即使是相同的几位，也不再是那个季节、那个情景、那个心境、那昨日之日的几位了。因此，每一次茶道的举行，对于品茶的人来说，都是一生一次的事情，因此要格外的虔敬。

我觉得“一期一会”这个词应源自于中国，晋人袁宏在“三国名臣序赞”中写道：“夫万载一期，有生之通途；千载一遇，贤智之嘉会。遇之不能无欣，丧之何能无慨。”其表达的思想感情，其实和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与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中的都是一样的。都是对天地无穷、人生易老的感慨，对良辰易逝、佳会难逢的叹惋。在此种设定之下，其实茶道已远远不止于茶，茶室外的环境、茶室内的陈设、品茶时的程序、礼仪和交谈、都在追求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的唯一性。插花、画轴、茶具、茶，都根据当时的季节和主题而不同，据说连搭配的点心——“果子”——这也是我们原来的称呼，也是根据当时的时令专门特制，不会重复的。我想，它强调的不仅仅是茶之味，而是人生之味，相遇之味。

在我心中有一种茶道，冲泡的是抹茶还是煎茶并不重要，是红茶还是绿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我分享这茶的人。我愿意在林间树下，初秋或暮春时节，和三五好友一起，拿出一些好茶，一起闲谈玩笑。没有什么礼节仪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法，只要大家尽兴，对我来说，这便是最好茶道了。我一直在梦想这样的一杯茶。

不过这样的好茶我也不是没有喝过。记得在黄梅芦花庵，师父为我倒过一盏叫做“月光白”的茶，它的滋味非常美好。想来，当时的季节美好，情景美好，我的心情美好，斟茶人美好，茶美好，所以才留给我那么深的印象吧。觉得真是无法再喝到那样好的茶了。那就是我的一期一会吧。

2013.04.18

学不会喝茶

记不住说过的话

听不出话背后的意思

不了解你的心

这辈子

就只能这样吧

以后，我会陆续送出一些文字给你。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

也许，这些文字是别人写的，

我也只是通过文字去感知这个人，

他/她对我而言，

只是个看不见的旅人。

有时，这些文字是我随手写的，

我也只是通过文字去触摸自己的内心，

对我而言，

这是一段看不见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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