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张金霞：乡村集市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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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迷离 摄

本文插图均选自野渡摄影俱乐部井字采风集

周末，正赶上家乡的集市逢集。刚想到这一点，内心里便已经做好了决定。

仔细想想，赶集干什么呢？家里没啥可买，也没啥可卖，然而，实在是想去。那就去吧，晒晒冬日的太阳，吹吹冬日的风。

阿渡开着我们家的电动小三轮，一家三口潇洒阔气地上路。车上公路，撒开仨轮欢快奔腾。突然，我的近视眼隐隐约约地瞅见有两个老人在百米开外的车后挥手。见我们停了车，便彼此搀扶着急急颤颤地想向前疾走，但，终归是有心无力地挪移。阿渡见状，按下倒车档，飘然间已将车倒到他们跟前。到底是人老了，老人双手紧抓车栏，左脚踩车梯，右脚硬是抬了几抬迈了几迈，到底还是奈何不了尺把高的车厢。我用力托着他的右小腿，他才差不多是一头栽进了车厢。另一个老人也是如此上了车。我想起我的奶奶，心里有点酸楚，人终究拗不过岁月。两人坐定，喘了半天，才将气喘匀，坐在我旁边的老太太，在裤兜里抖抖索索好一会摸出两块钱，塞给我：“给孩子买俩糖粒子吃。”我怎么会要！推让了半天她捏在了手里。自顾自地说：“两年没赶集了，82了，中了风，刚好，想去集上看看……”临近下车，我几次都想告诉他们，回来还坐我们的车吧，但想想我们这个小三轮，天生就是当雷锋的命，每次刚一停稳，集上的乡邻要么一窝蜂地扑进来，要么早早地预订了。怎么可能有空位？只能寄希望于美好了。



曾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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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上还是老样子，可我喜欢这种温热的气氛。小时候就喜欢。我家是屠户。爷爷是，叔叔父亲也是。卖肉的是每天都必须去赶集的，我们村里的集市是逢单（单数有集）。头一晚，想着第二天的集市，心里总是莫名的亢奋，尽管明知睡不着，也强迫自己早早地爬上床。想着，只有睡着了，天才会亮。第二天，醒来，一想：今天有集！容不得迟疑，一骨碌翻身弹起，就往百米外的集上冲。一到集上，人，立马就醉了：酱色的炒凉粉早就裹着脆软的黄褐色锅贴、戴着一抹葱花飘着香了， 成摞的烧饼氤氲着烤熟的酵母味、芝麻香，肥薄的豆腐皮，灿黄酥脆的油条，红鲜香的酱牛肉……爷爷总会领着我们吃碗凉粉，喝碗甜酒，或者来份烧饼夹牛肉。总要吃点什么，那天的心情才会有所托付。吃饱喝足，就不好意思不做点事表现表现了。快罢集的时候，那些个卖菜的总会说：“老张，这几个茄子这两把豆角你拿回家。”“老张，恁家小孩儿多，这堆小白瓜给小孩啃去。”……爷爷总会一边笑呵呵地应着“中中中”，一边随手割下斤把肉或收罗几个肉骨头两根猪尾巴，给对方送过去。对方也不客气地接过来。我们就负责将这些菜一趟又一趟的运回家。




欧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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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卖的东西，在我们乡下人眼里，还是比较充足的，吃的用的啥都有：山上挖的冬笋，河沟里捞的鱼虾，菜园里种的青菜，自家酿的米酒、磨的豆腐，培育的树苗花草，编织的竹篮竹筐，修鞋的补锅的……这几年，那些开着三轮车面包车的小贩们也来了，车一停，摊一支，喇叭就吆喝开了：机会是个宝，错过很难找，来来来，来得早不如赶得巧……减，减，减，减到最低点，降，降，降，降到你心动……减到你心动，降到我心痛……于是，一窝人蜂拥而上，扒呀捡呀比呀叫呀，那声势煞是热闹，有种红旗飘展闹革命的味道。


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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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赶集的都是些老幼妇孺，大家大都步行，换上件干净的衣服，挎个篮儿、夹个袋儿，牵着小的，跑着大的，边走边聊。中年人应该最不耐烦走路，于是骑个摩托车，像串糖葫芦一样，大的小的串起四五个，突突地扬尘而过。有个把老夫妇还是比较洋气的，老太婆开个电动小三轮，载着她的老头子，悠哉悠哉地在路上游啊游啊……

乡村集市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方圆几里的乡民，随便拉上一个人，大家都能三姑六婆、时政杂谈、鸡鸭牛羊絮絮叨叨地扯它一大片。然后，拍拍肩，握握手，唏嘘感叹着心满意足地走开了。孩子呢，就像一条条小鱼，欢快地穿过来，梭过去。孩子，对集市永远都是期盼和欣喜的。


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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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买东西，砍价的周旋间也满是较量，有的买家和卖家，在舌枪唇战里，在一来二去中，竟然彼此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临行前，不免依依惜别。当然也不乏彼此恼羞成怒破口痛骂的。我这个人嘴笨，不会砍价。砍的多了，既怕人家吃亏，又怕挨骂。偶尔小心翼翼砍去了毛角八分，立即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陡然间心花怒放。

我们买菜，大抵也凭着一种莫名的情愫。我一个朋友买菜，总喜欢找挑菜的老人买。我猜，因为她从那个老人身上看到了她母亲，她母亲，也许那时正在她家乡的集市上卖菜吧。一进集市，我就发现一家摊位上竟然摆有一捆大葱。有些惊喜，大葱，显然是从北方运来的。虽然已经不怎么新鲜了，而且家里也没吃它的必要。但我看了又看，脚步实在迈不开，最后还是情不自禁地买了几根。心，由此释然。回家用来煮菜，菜里，徐徐飘散的都是家乡的味道。心里恍恍惚惚的都是家乡的人和事.




浅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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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也喜欢在超市购物，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省缺多少罗嗦聒噪，但现在想来，那里还是少了点世俗的人情冷暖。

我们的车载着一窝人哼哧哼哧往家赶，在路上依然看见一些老人，或三，或两，沐着阳光踽踽地去走进集市的温暖里。

作者：张金霞，原籍河南周口，湖南省双峰县梓门桥镇铃山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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