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x六日談|食光兽:远方来客

 

叁x六日談之第一日:食光兽的《远方来客》...

叁 x 六日談


从今天开始,这儿每日都会举行一场细致的奇遇。

叁准备了六个专栏,组成六日談,让零碎的时间不再空档。它们风格不一,或文或图,趣味横生,以六日为一周期,其中精妙,看后方能探查;但无论如何都定不会让你寡味离场:

-食光兽:喜食故事的小神大白,光芒万丈,令人神往

-甘饴派对:无法避世亦不能驱赶忧愁,却集满甘之如饴

-食图:烧水煮茶,食图配饭,引人前往

-松针王国:苍翠芬芳,易换干枯的梦话奇思

-浮白电台:阅耳如尝酒,且浮大白染酡颜

-拾影纪:文字影像间,藏有丢失的自我
编者按
我们将真真笔下的绮丽故事,作为叁x六日談第一日的开端。

今日在此的,是一片海洋,一位盲者,一群村人,一个谜。这个故事后面,又掩盖了什么故事?
远方来客
文/真真
插图/Ally Law


从前有个盲人,凭一根拐杖一路讨饭,来到了我们村。他说,他生下来就盲了眼,在外江河湖海地走了一辈子,不会什么叮叮咣咣的乐器,一无所有,却唯独不缺故事。他说话文气,一字一句很讲究。于是他就在吃饱饭后,给施饭的人家讲一个故事,作为那个精神匮乏的年代的回报。

我们村是个渔村,吃得好。他到了,村人都热心请他来轮流做客。那天恰逢冬至,轮到我家招待他。本来他已住了四五天,推辞要走,我们却极力留他吃饭过节。只因我家人最喜听故事。又正值我们刚搬到这间新盖好的屋子之际,于是爸妈拿出家里舍不得喝的好酒招待。但那盲者不爱喝酒,我们一人面前守着一杯,谁也不饮,斟酒的仪式感和对故事的期待已经让气氛很好。

他没动筷子,空着肚子,一口气讲了惊险的李寄杀蛇,讲了缠绵的美狐婴宁,慧黠的定伯卖鬼。大家完全陷入了他的叙述中,弟弟在他讲到李寄持刀逼近巨蟒的时候忍不住尖声惊叫,妈妈在听完婴宁的故事后拭了拭眼角:一家人一起倒抽冷气,放声大笑,轻声叹息。
待盲者终于停下来喝口水的时候,已是三更了,大家却都狂热无比,平时早早发困的妹妹也睁着大眼,盼着他再讲些什么。弟弟更是对那盲者佩服得五体投地,嚷嚷着要拜他为师,做个说书人,跟他云游四方,听遍天下的故事。妈妈一遍一遍催老人家吃饭,菜已经热了很多遍了,他还是没有吃上一口。妈妈用眼神示意爸爸,爸爸给他敬了烟,他还是摇头。
“你们待我很好。”盲者说,“我知道我已经走到这片土地上最东的地方了,再往东走就是大海了。我从西边来,从小听说东方有海,于是我就发誓我要走到海边去看看。我走了一辈子,知道人一辈子,不过就是一个故事。但是大多数人的一辈子,竟连一个故事都留不下。我听了这么多故事,从来没有讲过自己的故事,我怕自己的故事不精彩,这样我就白活了。不过也没所谓了,我走到最东边了,我要遇见海了。老家的人都笑话我:一个瞎子怎么能走到最东边儿?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海,虽然我也见……见不着,可我比他们强。”

“您当然比他们强!”弟弟激动得不行,“您怎么不早说?我明天就带您去海边!”
他没接话,继续说,“我跟人讲了一辈子故事,讲这个山如何如何高,那个湖水如何如何蓝,却只是重复别人的话,我并不理解,也不能想象,更无法确认自己的想象。如果我在家里老死,我或许是个无聊但知足的老瞎子。可是现在,我知道了这么多,我却变得不甘心了。”他顿了顿,摸了摸自己额角的疤,“我也愿意相信有药方可以治好我的眼,可最后哪次还不是他们一次一次把我身上的钱骗走?我知道《命若琴弦》那个故事:卖唱的老瞎子要把一千根琴弦弹断,才能拿出琴底的药方去抓药,那药方最后还不是白纸一张?不过就一个指望,骗人热切地活着。我不用别人骗我,我有自己未了的心愿。”

突然有莫名的风吹来。油灯灯芯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其实我早就知道,海是什么样的。有一次,我走到南边的一个村子,那里的几个年轻人骗我,说要给我一个房子住,让我摸着门框进了屋。我进了门框,觉得脚下地面松软,却不知道,他们只是把一个门框支在沙滩上。我在沙滩上摸索走了许久,还在高兴这屋子真宽敞。直到我踏进浪里,才发觉有异。”

“我挺高兴他们跟我开这么个玩笑。”我看着盲者扇动的睫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我想,人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乐呵呵地以为自己进了门,其实不过是个门框,等发现了失望大哭,不如权把沙滩大海当做门后的家。
“后来呢?”弟弟急着问。

“后来我想,这儿竟是海!我心里喜悦,就走向深处。”他又喝了一口水,“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被人救了,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嘴里尽是血味,骨头都脆了。我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海在哪儿。那救我的恩人说我病得重,神志不清。我后来知道,那里别说海了,这周围连湖都没有。”弟弟听了攥紧了拳头,好像为自己认定的师父不平。

“他们是在哪儿发现你的?”妈妈抓着手里正打着的毛衣。

“井里。那家人早上发现我立在井底,肩上挂着海草。他们家里的老小坐着桶放绳儿把我弄上来了……后来我能下床了,就问他们最近的海是哪儿。他们告诉我往东走,我又走了一个寒暑,就到你们这儿了。”

“那,当初那个海在哪儿?”弟弟声音颤抖,被这故事弄得几近崩溃。

“就是这儿,就在这间屋子里。” 那盲者敏捷地走到门口,摩挲着我们新家的门框。弟弟和我在流泪。
“这就是我曾经走进的那个门框,门框后面就是沙滩和大海。”他笑着说,“我闻得出来,这里就是那片海啊。”
关于结局的几种猜测 




- 弟弟即是当年戏弄老人的年轻人,却没有认出他;
 “我”一村都是海物成精;
“我”家穷困,没有屋顶,本就是没有门框,空坐在海滩上的。[b]
你觉得呢?[/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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