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丁洁:青山故我,绿水安尘

 

杨绛在《一百岁感言》中说,“我们曾经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美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绿水,安尘,安于尘,却不流于尘,知世故而不世故,是最善良的成熟。...

青山故我,绿水安尘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陶渊明是真正的人生爱好者;“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他守住心灵乐土,重返自然;“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他和谐的人格,与不流于灵欲与物欲的生活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清风帘幕,明月枕头,知世故而不世故,安于尘,乐于尘。

这种至善至美、至真至诚的境界不是一般人所能抵达的,而我们,更多的是平常人。譬如我,我崇尚那种生活,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听溪涧和鸣,浴晨光夕晕,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然而,就如有句话说:丰满的理想敌不过骨感的现实。于是,总会产生厌倦当下生活的罪恶念头。

林间的风,是清香的;石缝的水,是澄碧的;山里的路,蜿蜒无尽头。

上月下旬,我随朋友去了百丈崖。一扇石门,一条小径,“初极狭,才通人”,即入口。树状栏杆,流水潺潺,石影相见,嬉戏鱼卵。我们一行人,一深一浅地走着,说说笑笑,还不忘记拍拍透明的水,朋友索性跃进水中,成功地俘虏了鹅卵石,再摆个萌姿势,悠哉乐哉!

百丈崖有好几处探险点,从走钢丝到梅花桩,再到空中飞人,每个探险点都设有普通道和探险道。我和另一个胆儿小的伙伴一路畅行普通道,看其他同伴在崖壁钢丝上大显身手。她笑称“奶奶级”人物,哈哈。虽是普通道,却也不失雅致,青苔石阶,狭长幽静;无名莺雀,窃窃私语;岁月的凿痕,睡在木板桥上。青山如黛,粗壮的树,笔直的竹,翠滴的叶,平滑的石,细碎的阳光穿枝拂叶,星星点点地散落在苔阶上,石缝里。走在清幽如这般的山路,就是走在岁月的章上,每一步都不深不浅地印在深邃的山中,刻在心上。

山里的天,是那样高远。这让我想起影视作品中,大山里的孩子对外面世界渴望与好奇的眼神。他们世世代代在山里穿梭,已经厌倦了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他们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而城里的孩子,喜欢山里清脆的鸟叫,斑驳的沟壑,还有纯净的山水,他们想来山里看看。《围城》里说:“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而当真正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走遍另一个地方的角角落落,才发现,最难割舍的,却是那片儿时熟悉的天空,不管是在山里,还是城市,也无所谓美丽与否。

那为什么总想着出去呢?不过是给生活着色,毕竟一成不变的人生总是缺了点什么;但是,不论你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自己,带着灵魂,带着最初的本真,因为他们是那片土地给你的,青山故我。
我们和另一行一路从探险道走来的伙伴在情人谷会合,下一个目标——百丈大瀑布。这时候,我已气喘吁吁,不经意瞥见前方转弯处一位鹤发银髯的爷爷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帽子,一步一步,认真地走。看得出,爷爷的身体很好,不然,怎会走到这里?更看得出,爷爷生活得很认真。

阳光越来越稀少,风也变得清冷,隐隐约约听见水流击打岩石的声音。再往前一点,又见阳光;继续向前,呵!百丈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溅起的水花闪着光,沿壁的草,越发得清亮,游人驻足观赏。郁郁葱葱的林木,如削的岩壁,衬得那一缕流动的白光格外的壮美!

我们和爷爷一前一后来到瀑布脚下,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闪烁着孩童般的笑容。

突然,脑海里闪过这样一句话:喜欢一座城,不一定非要住进去,静静地看着它美下去便好。对啊,就像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得朝夕相伴。缘和分是两个概念,若有分无缘,那在一起也不一定幸福;若有缘无分,静静地看着对方幸福下去便好,这也算美丽了曾经的时光;只有当缘和分双喜临门的时候,才会出现最理想的结局,而最理想的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喜欢山水,喜欢晨光夕涧,不必不满此时的生活,山水依旧丽,风光无限美,只要在闲暇时,带上一颗饱满的心,去看一眼,听听风,看看树,玩玩水,足矣。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可爱,一是儿童,一是老人。儿童不谙世事,眼中的一切,都是单纯的;老人相反,饱经风雨,深知事故,在晚年,还能修得一颗安然似水的心,摒却浮尘,乐享天伦。

周末去老校区还书,去得太早,图书馆没开门,便顺路去附近的菱湖公园闲逛。陈旧的匾,刻着“菱湖公园”四字。进门,几个奶奶正和着音乐练舞,初晨的阳光,暖暖的,阵阵的风,拂得两旁的树叶,沙沙地响。石墩,垂柳,木椅,凉亭,拱桥,纪念馆。

公园的面积不小,自然,可赏之景也不少。安庆古八景之一的“菱湖夜月”便是之一。“风动碧荷重打桨,一湖明月恰新秋。”看标牌上写的,应该是在清秋时节,菱荷盛期,在夜月亭赏荷,是最好不过了。花光水气,清辉娱人。

隔一段路,一盏凉亭,总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人一起练戏,拉二胡的,唱谱的,吹笛的,歌声低沉与激昂间或,声情并茂。走着走着,恍然发现,这里几乎全是老人!或许吧,如今的生活压力大,年轻一代都不舍得在如此清新的早晨,与梦乡挥别,要抓紧分秒,补充睡眠。

安庆是黄梅戏的故乡,上一次雪小禅的讲座便在公园门前的再芬黄梅公馆展开,雪小禅说,总会有人嗟叹“中国的黄梅戏也要绝迹了!”“可是”,她反驳,“你来看看,在安庆,大街上,小巷里,随处可见黄梅踪影。”那天的早晨,确实如此。哼着调儿,唱着曲儿,还不时比着动作的人儿,随处可见。

“黄梅山荘”门前,一位上了年纪的爷爷正在池边,用网捕捉着什么,我好奇地走过去问他,爷爷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懂,但他怡然自得而爽朗的笑声,至今想来,也那么可爱!

往前,又是三五个爷爷聚在石桌旁,下着棋。表情凝重,在想如何突出重围;摆头哼唱的,正得意于自己的布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围观的,抱怀,叉腰,窃窃私语,仿佛,若我出棋,定能取胜!再往前,一位老奶奶挥动着有力的手臂,教身边的几个同伴打太极,动作缓慢而流畅,如一曲悠远的老歌。

这种安然、祥和的初晨之景足以胜于所有的霓灯虹廊。

方方正正的荷花池,镶满青青翠翠的浮萍,高高低低的荷叶,姿态万千。荷花灯上,巍然地写着“莲因洁而尊,人因莲而正”,碧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为历代文人称颂。
时光越老,人心越淡。老人,就像一盏古灯,满是岁月皱纹的脸庞,诉说着,他们历经沧桑。活着就是一种修行,修行就是修心,修得一颗似水心,不躁不骄;修得这般的怡然,踏实与安详,是最平和的幸福。杨绛在《一百岁感言》中说,“我们曾经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美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绿水,安尘,安于尘,却不流于尘,知世故而不世故,是最善良的成熟。

岁月盛风酒醇郁,时间煮雨茶香氤。没有人能一路单纯到底,但别忘了最初的自己。陶渊明式完全自然和谐的境地,可望而不可即,但“一日一日来,一步一步走,那份柳暗花明的喜乐和必然的抵达,在于我们自己的修持。”生活,总归不会尽善尽美,而正因为不完美,才会有梦想的远方。因而,不必时刻背着行囊,不必想着一路上,花儿会开成什么样,与内心为邻,同灵魂作伴,把当下过好了,时光也会温暖你。一片青山入座,半潭秋水烹茶,写几行小篆,看一剪流云,没有世事洞明的宽厚气度,却有落尽尘埃的简净与从容。

买断青山还故我,赊来绿水自安尘。这是一种人生的态度和心境,一种最善良的成熟,一种人人皆可拥而有之的财富。很喜欢白落梅的文字:一剪闲云一溪月,一程山水一年华,一世浮生一刹那,一树菩提一烟霞。每个人都是走在生命的一株待放的花,一路走来,绽开一处宁静的美丽,盛放一束素雅的芳华。

(《季节风》 2015.12总第68期)



作者简介
丁洁,安徽六安人,现就读于安庆师范大学,2014级数学与应用数学本科生。喜欢阅读和文字,爱古风,写随笔,享受一个人的天空,一个安静的平凡女孩,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邀你养一畦露水,在露水里养一个清凉的自己。”


jijiefeng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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