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因为是扬州

少年远行的梦中，扬州是必须要去的一站，因为她代表了所有的诗情画意，代表了小桥流水，甚至代表了唐宋风韵，是我所能想象得到的所有美好，能满足我对于远方的种种期待。...

定居扬州十年间，每每被新朋友问起为什么来了这里，熟悉的朋友总会抢先一句：因为爱情。大家一阵笑，为我对爱情的勇敢。其实，细细说来，也正因为是扬州，我也才敢于冒险一试，赌一赌自己的爱情、事业和人生。

十年前的烟花三月里，第一次下扬州。那时润扬大桥尚在建设，乘十几个小时火车到镇江，还需借助轮渡过江。当天就去了瘦西湖，才下16路公交，就被眼前迥异于家乡的风景所吸引，走进一条绿树掩映的小路，边走边拍照，唯恐辜负那一番景色。等到了瘦西湖里面，三步一桃，五步一柳，微风拂面，碧波荡漾，更是如行画图中。夏天里第二次下扬州，去了何园，虽然逆导游路线而上，还是步步美景，处处莲花，置身园中，令人忘却营营。一见倾心，再见倾情。扬州就这样彻底俘获了我的心。别后的四个月中，伴随着对爱情的思念，难掩对扬州的牵挂，终于决定第三次下扬州。这一次不单是观光游玩，我下了很大的赌注，亲手打碎了铁饭碗，背井离乡，只因为爱情，因为扬州。南下的列车行驶在冬天的田野里，将故乡留在身后，远行的兴奋甚至超过了离家的痛楚，我带着重重的行囊，向着我以为明亮的那方出发。那里，必然是一个诗情画意的所在，必然能畅饮爱情的美酒，有了爱，又何惧风雨呢？

然而，美景固然诱人，生活却未必如意，毕竟只身在外，一切只能靠自己。工作重新找，房子要租，我要慢慢适应这个城市生活的节奏。虽然很快找到了一份教师的工作，可是放假即失业，假期忙应聘，离想象差之甚远。两年后有好心人指点说，房价这么高，不如去向别处吧。百般不舍，也不能不为将来打算，毕竟已过了做梦的年纪。于是便去了日照。当海边风起，满城里都飘着腥味，对扬州的思念愈演愈烈。秋风一起，丹桂飘香，何园里那几株活了一百多年的桂树，不知道会散发出怎样的浓香？于是，又一次选择南下维扬，义无反顾。

这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离开扬州的念头。又几年，终于买了房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又有了活泼可爱的女儿。从她几个月大时，凡是天气允许，几乎每个节假日，我们都会行走在城市的风景中，用眼睛去捕捉每一点光影的变化，用心灵去感受每一处精致的美好。从南到北，从东往西，扬州不大不小，恰恰够我们用脚步丈量。五岁的小孩儿，早已把扬州当成了自己的家乡，每次回姥姥家或奶奶家，总是说“扬州是我家”，不几日就念叨着“回扬州”。她自小听《烟花三月》的歌声，会背“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能向亲戚朋友介绍瘦西湖里的五亭桥、个园里的翠竹、何园里的樱花。前几天，我们又去瘦西湖。在二十四桥旁边的亭下小憩时，她热情地跟远道而来的旅客们打招呼，笑意盈盈的小脸上写满了幸福，那一刻，我真庆幸我们留在了扬州。

与孩子相比，我对于扬州的认知则要晚得多，甚至在来扬州后，还不太能接受她怎么不在江南。扬州最初给我的印象都来自于诗歌。从李白的“烟花三月下扬州”到王安石的“京口瓜洲一水间”，从欧阳修的《朝中措·平山堂》到姜夔的《扬州慢》，还有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徐凝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扬州似乎是一个有着美景、美人、美好情感的地方。再后来，朱自清的文章，史可法的故事，又带我认识了另一个有骨气的扬州。少年远行的梦中，扬州是必须要去的一站，因为她代表了所有的诗情画意，代表了小桥流水，甚至代表了唐宋风韵，是我所能想象得到的所有美好，能满足我对于远方的种种期待。

二十年前，历史课上，老师教我们认识大运河，认识“邗沟”，如若不是跟扬州有了关系，也许我也和同学们一样，一直念作“干沟”吧。“至今千里赖通波”的京杭大运河，连通了我的家乡和扬州。“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李白送别孟浩然的那一条江，串联起先生的老家和扬州。扬州以她宽阔的胸襟，接纳了许多像我们一样的异乡人，给了我们她所能给予的一切，关于远方的梦想，关于诗意的生活。

“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人生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午后暖暖的阳光中，你若来虹桥坊一带，定会遇着一些怀揣梦想的年轻人，诗和远方最美的结合，恰巧因为扬州。

20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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