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种了一棵木瓜树

 

“在阳台种一棵木瓜树是个不错的办法,我们可以在应季的时候吃一些免费的木瓜。”...

种了一棵木瓜树


在阳台种一棵木瓜树。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我正站在我书桌前的垃圾桶上方,一手托住半个木瓜,用勺子将木瓜的籽掏出来,然后听见它们掉落,和垃圾袋发生摩挲的声响。

这会是个甜度适中的木瓜,它的表皮大部分呈黄色,但还有一些青色的斑点,是我喜欢的熟度,我喜欢在吃木瓜前削皮,这种熟度的木瓜可以让我在削皮时避免因表皮太软而手滑,也没有青到使劲捏也纹丝不动的地步,那样青的木瓜籽都还是白色的。这颗木瓜很好,它的籽已经是成熟的黑色了,被包裹在透明的膜里面,用勺子挖时要花点力气剥离它和果肉,然后它们便一串串地坠落。

掉落的声响,是不是像一个断断续续的屁呢?我想。

这个断断续续的屁不短,因为这个木瓜的籽很多,不像我先前在家里面吃的那些木瓜。那是舅妈特地找别人拿的品种,很甜,没什么籽。我在家吃的最后那个木瓜,一刀剖开之后,只有一颗黑色的木瓜籽,小小的,无依无靠地待着。舅妈嘱咐我要收集好所有的木瓜籽,“这品种的木瓜籽少,不好拿种子啊。”

种子,在这一串又一串的木瓜籽里,每一小颗都可能是一颗种子,都可能长成一棵木瓜树。挖籽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发现有一颗木瓜籽黏在我的手背上,在近视的我看来像一颗新长出来的痣。捏到了眼前,才发现是颗籽。
那么,就拿它来种棵树吧。

宿舍的阳台常年荒凉着,舍友和我怕湿衣服沾染上北京隔三差五的雾霾,喜欢把衣服挂在室内,地板因此总有几块湿漉漉,但阳台自此就空出来了。冬天的时候,我把阳台当天然冰箱用,买回来的一袋袋水果直接放到阳台,要吃时再哆嗦着打开阳台门取就是了。这样放置的水果,入口冰凉,不知是不是糖分怕冷也全都挤到了一起,总像多出了几分甜。这个木瓜应该也会甜一点。

既然阳台已经成了水果的寄存地,为什么不干脆在阳台种一棵木瓜树呢?

对面的宿舍楼有一间宿舍,夏天时格外引人注目。我猜那间宿舍里一定住着很有情趣的女生(虽然我至今尚未确认住者的性别),她们在阳台种了很多的花花草草,我叫不出名字,但喜欢那些从阳台延伸至空中的枝条上长出的花。我想,如果我在阳台上种了棵木瓜树,它慢慢地发芽,也长出枝叶,也把自己的手臂伸到空中晃荡,对面宿舍的住者只会在夏天辨认出翠绿的颜色,猜测也许是某种绿植,也许会像我喜欢那些不知名的花一样喜欢它。有谁会想到,它是棵木瓜树呢?
它将会在我们狭窄且脏的阳台上安家,扎根于我从快递点过去那块空地上挖回来的土上,汲取阳光汲取雨露,也汲取霾(我开始担心这棵木瓜树可能结出的果子的味道和颜色了),长出叶子,长出花,长出果子。
切好木瓜后,我端着木瓜去找既望闲聊。

我们说起了港台交换项目,再说起伴随而来的保研和毕业的担忧。

既望说,管他的,大学才四年,人生那么长,我为什么要着急着度过这四年呢?

我们边说边吃着木瓜,在短暂沉默的时候一起夸这个木瓜好甜。然后我想,如果我们能一起去台湾多好,那是一个随时可以吃到新鲜且价格实惠的木瓜的地方,我愿意每天不厌其烦地冲水削皮切块放到盘子里加上勺子或者牙签,然后和既望共享一个木瓜。

当然,在阳台种一棵木瓜树也是个不错的办法,我们可以在应季的时候吃一些免费的木瓜。

但我没有告诉既望,我在阳台种了一棵木瓜树。

它要长大的时间太久了,在它长大的时间里我可能又吃了很多的木瓜,说了很多次管他的,对面那间宿舍的住户也许换了好几拨,我的人生进度条可能嗖嗖嗖地变短。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既不操心是不是要去台湾感受一下不一样的气候,也不需要赶紧吸收养分拿到木瓜界中的“保研”资格,只需要静静地长在我的阳台里,可能在它生长的任何一个阶段死去(这真是太令人悲伤了),也可能活着,花很多年,静静地结一次果(希望不是霾味的)。但它如果活着的话,只需要操心结出的果会不会有霾味,相比之下,这真是太令人嫉妒了。

我不喜欢悲伤,也不喜欢嫉妒。

所以我没有告诉既望木瓜树的事情。

我在她讲话的时候,使劲一甩手,将依然黏在我手背上的木瓜籽甩进了垃圾桶里。

一颗木瓜籽的重量实在太小了,它发不出那种类似放屁的声音。

但我还是听到了微小的声响,也许是一声求救。它本可能是一棵长在我的阳台上的木瓜树,就这么掉进了于它而言十分庞大的垃圾桶里。

“嘭——”
废话N


我自己很喜欢这一篇,虽然很短。

写完后给既望看,问她可以发出来吗。

她说,发吧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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