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年,它在武汉神奇存在,一切都像是电影

 

师傅,过不过江?...







那一切好像是现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画面。一位同事回忆说。

锈迹般般的船驳,阴沉冗长的启航声,围杆而站的情侣,拂面江风吹散的头发,拎着行李箱东张西望的游客,以及,上岸后见到老汉口兴奋的脸。

他说的这是十年前,在武汉,过江。




当汽车密集地爬上大桥,江底挖出通达三镇的隧道与地铁,轮渡,大概是最后一个被提及的过江选择。毕竟,它一点都不摩登。

很慢,你需要在码头等上十几分钟;

很笨,码头路线和时间表既定,没理由加速;

很随机,风雨雷电立即停航,复航全凭老天爷一张脸。

在这个随时要求快快快的时代,轮渡显得落寞,剩下的唯一的优势是:不堵,便宜。







▲ 2015年,轮渡年客运量只有巅峰期的1/10,尽管它的收费一直低廉,刷卡才1.3元。

我是坐轮渡长大的一代。小时候念书从晴川阁到汉阳门,初入职场从中华路到武汉关。那些穿梭于江南江北的风,组成我少年时代的梦。一开始我不以为然,直到后来去过更多城市之后才懂:哦,原来不是每个城市都有轮渡。

准确说,是像武汉这样的轮渡。

在上海、厦门、香港都坐过轮渡,价格都比武汉贵,而且大多服务于游客。说着天南地北的方言,支起自拍杆努力刷新朋友圈。武汉不同,除了周末,平日的轮渡上多是面无表情的上班族,以及背着编织袋的生意人。





▲ 阴雨天,两手不闲的生意人要快速占领距离舱门最近的位置。

从中华路到武汉关的轮渡,是武汉轮渡中乘客最多的一条。你大概会记起这些数字:轮渡43号,轮渡16号,轮渡5号。不同船只间有细微改变,比如,二楼红色沙箱的摆放位置。

不变的是,轮渡鸣笛启动后,都非常吵。巨大的轮机组就设在渡船中央,隔着二楼的机组舱门,能俯见裸露的发动机,闻到刺鼻的汽油味。如果没有白手套船员的遏制,几次想溜进去看看。

白手套的权力很大,轮渡靠岸后,由他决定先开哪扇铁门。趸船上的铁门有2扇,通勤高峰期,两扇门前都挤满了人。白手套固定好锚绳后,一个转身,就毫无征兆地在一扇门前站定。押错宝的人,一边碎骂一边小碎步转移阵线。

也有好脾气的白手套。比如,轮渡鸣笛后,看见百米冲刺的你,停下手上的摇杆,稍等几秒。那个年代,舱门开关,全凭船员手摇。

最有趣的是大风天。恶劣天气行船,船体左右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侧翻的样子。这时,所有乘客会下意识地挪动到船中央,身体力行维持平衡。至于这样做是否有效,没人介意。



▲ 等待登船的人就像困在牢笼的猛兽,铁门一开,跃入荒原。

当轮渡成为巴士,只要时间固定,总能遇见一样的脸。

一个有异装癖的男人,每晚的零点航班,准时出现。穿着红色高跟鞋站在一楼吧台(轮渡一楼拐角曾被改装成吧台,当然,并没有酒),紧身短裙裹住黑丝袜,浓妆掩映在昏黄灯光下,模糊了脸,只记得肩膀很宽。

那时的轮渡和现在不同,没有空调,全开放式。二楼没有窗户只有围栏,有点像观光巴士。只在下雨天,会在围栏外遮上一大块尼龙雨布。怎么说,那里是武汉夏天最受欢迎的地方。

但他从不去二楼,也许是怕打扰到别人,就这样偶遇了一个月。没有直播的年代,一切神色各异的人都相安无事,不过是在城市的不同角落,各自生活。






▲ 旧式轮渡的样子,窗口是圆弧形,红绿配色成为经典,轰隆的发动机在脚底震动。(摄影:毛笔)

现在的武汉人应当感谢1900年的清朝人冯启钧,是他购置了两艘蒸汽机轮船,开辟一条从汉江口到武昌汉阳门的轮渡航线。城市在野蛮生长,但116年过去,这种江行方式仍然还在,它是大自然留给一座城市的礼物






▲ 很多外地人就是从轮渡开始,认识这座顺江而生的城。

2010年,1000座的老式轮渡退役,800座的“江城X号”启航。

一切变得高级,是观光轮渡该有的样子。有空调,有电视,有自动门,冬暖夏凉。只不过,我再也不能绕过盘旋交错的锚绳,坐在没人打扰的黑墩上吹风。一个朋友说,他更怀念以前的样子,可以把手伸出舱外,可以大声喊话盖住机器轰鸣,可以偶遇奇怪的小贩。




你问我为什么还愿意花20分钟等待一艘慢船?

我说,只有在慢行的20分钟里,才能遇见那些困在沙丁鱼罐头里无法看见的风景啊。

文  | 方     峥
图  | 宁    波(除署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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