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本论坛】第二期:我们时代的抑郁(3)巫术与心理分析

 

实际的结果是,母与子的关系被颠倒了——母亲成为儿子所使用、所想象的能指,用来意指他人。母亲是儿子用来理解他人、与他人发生关系的媒介,中介。即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他是无法与他人直接发生关联的,这一切需要通过母亲这个能指。...



【编者按】这一篇是哲学系的同志写的。关于这一主题,看上去似乎在完全不同的一个视野中。但真是如此吗?读者明鉴!

【作者简介】 樊熙奇 同济大学政治哲学博士

我来说些题外话,我最近在看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人类学》,里面谈到了巫术与心理分析的关系,觉得很有意思,在这里我就借着这次讨论会的机会,沿着《结构人类学》的提供的路径,来做一点心里分析的结构学探索。

我们先来分析姚峰教授提供的两个关系结构:



1、  家庭关系

这是一个表现(presentation)与表征(representation)的关系。子在这一关系中是被动地,是个他者。两个坐标——好与坏,有联系与无联系。当然,父母子这三者在理论上可以建立完全对等的好坏有无联系的结构,但是这种结构在这里的分析中是无意义的。因为子在这个结构中,被假设为纯然的被动地位,他仅是一个用来表征的符号,一个能指。真正的所指,是父母(夫妻)关系。

2、  母子关系

这一结构的核心概念是安全感secure,而安全感又被假设来自于母亲的关爱;围绕安全感的建立与剥夺,母子关系不再如家庭关系那样以绝对判断“好坏”来区分,而是以关爱程度这个可变量为参数和坐标,分为:

2.1、关爱(好)——positive——secure

2.2、不关爱(坏)——negative——un-secure:

  1. 时好时坏——矛盾型
  2. 坏——回避型


我认为母子结构这是一个原型结构(protype,所谓原型,并非说它主要是时间次序上的源初,即从时间上,母子关系是人最早建立的关系,而是在结构次序上的,原型、第一型,别的人际或者心理结构都是参照它发展变化出来的。)

我觉得这个结构很有意思,很像一个科学实验——有一个很重要的假设——子单元在这一关系中的绝对被动、接受地位和母单元的绝对主动或者施与地位:

母单元向子单元输出,触发,子单元反应。

在相同条件下,只有输出的量的变化(关爱程度),即母单元变化导致子单元的变化。

再来,我认为,它不仅仅是用来分析心理疾病的理论结构,也是用来处理治疗心理疾病的医疗工具。虽然母单元是主动子单元被动,但是,实际的结果是,母与子的关系被颠倒了——母亲成为儿子所使用、所想象的能指,用来意指他人。母亲是儿子用来理解他人、与他人发生关系的媒介,中介。即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他是无法与他人直接发生关联的,这一切需要通过母亲这个能指。而安全感的丧失,即是说,这种意指关系断裂了,能指脱落了,变坏了。表面上看,安全感的丧失来自于母亲关爱程度的下降,但实际上则是能指的脱落。

另外,我认为,两个结构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治疗手段本身。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两个结构在结果上看达到了这样一种效果——它的所指被限制了,被限制在家庭尤其是母子关系中,它的能指也被限制了,被限制为一个或两个坐标参数(好与坏、好的程度等等)。就像列维·斯特劳斯所言,在具体的心理治疗中,病人的心理是一种与神话同构的东西,它需要的是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平衡,而巫术的治疗手段也好、心理分析也好,想要达到的效果之一,也是这种能指与所指的平衡(《结构人类学》p19)。“正常人总是缺乏能指,不正常人总是能指过多。”(p19),巫术的效果便是对于所指缺乏的恐惧与过多的、溢满的能指的病态之间的一种平衡。

这种平衡的关键在于——寻找到那个阻碍,寻找到那个不顺畅的节点(p18),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母子结构把这个节点归于安全感(secure),继而归结于母亲与儿子的亲密度这个可操作点之上。即是说,这是一种强——可理解(我自造的词)的结构——有溯源(即有虚拟的所指,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儿时和母亲的记忆)、有症候(抑郁症)、有节点(安全感)、有操作性(母子的亲密度)。

它的厉害之处在于,它让病人那无处安置的过多的能指(抑郁、不安感、焦虑、胡言乱语等等)找到了家园、找到了所指;也让正常人暂时找到了自己所急需的能指。

这个很有意思,和巫术的治疗原理是一致的。在巫术中,按列维·斯特劳斯所说,巫师的说,起到一种双重作用,即带领(代替)病人安置能指,它们不再狂乱,让它们有序化、结构化,通过一种情境的模拟(模仿巫术);又为观众(正常人),提供能指。在这里能指,即表征,即病人(巫师)的语言、行为、情感。它们表征了世界上各种疾病、困苦、自然力,表征了它们的机制、结构。它是正常(观众)思维和病态(巫师)思维的平衡。神话就是在这种平衡中建立起来的。(p20)

当然,这是一种巫术思维,心理分析和它还不太一样。因为心理分析的特点就在于它是一种科学,一种医疗手段,它是具体化的、单一结构的(医生——病人),它的研究对象仅仅是病人,这一对象是客观的,是一种直接表现自身的(presentation)。病人这个概念在医生这里,是一个直接对象,不需要表征来维系这个对象。表征只是医生分析病因和治疗的手段。

但是问题出来了,就像列维斯特劳斯所说,现在心理分析有一种泛文化分析的倾向,即把所有人都当做病人,把那些自己不认为、别人也不认为自己有病的人也当做潜在的病人。这种泛化倾向其实是一种翻译,即把正常人的语言、行为、情感翻译成病态、至少是潜在病态的表征。我想问,姚教授和在座的同仁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至少列维·斯特劳斯认为,这是一种向巫术思维的回归,当然,他也没说这就一定不好,只是提醒大家这是一种科学的倒退,科学之所以成立,就在于与巫术思维的彻底决裂。当然,从有用性来说,科学思维未必比巫术思维有用,但是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是一个道路的选择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我刚才也提到了,即病人的心理都是一种神话(p45),与神话同构,因为它的目标、目的都在于一种可理解性。这种可理解性既是能指与所指建立起关系来。这种关系可以是借喻式的、隐喻式的、直接的、间接的,更多是各种模式的大杂烩。病人对于过去的回忆,即是一种神话思维。所谓神话思维,即目标不在于单纯的叙事,而在于可理解性,安置能指,是一个填空题。就好像史诗,它就是个填空题,空格之外的能指结构是超稳定的,空格之内的东西则是所指,它可以通过当事人的不同而被替换。它们都在说明一个东西——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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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丁大口、杨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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