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友辅仁】丙申二月初五《近思录》读书会实录

 

地点:四川大学望江校区文科楼中国哲学教研室。成员:游森、吴高秀、庞令强、孟璞、张小雨、林小芳、张宇琛、杨佳秀。主讲:张宇琛、吴高秀、林小芳、孟璞。主持:游森...



地点:四川大学望江校区文科楼中国哲学教研室

成员:游森、吴高秀、庞令强、孟璞、张小雨、林小芳、张宇琛、杨佳秀

主讲:张宇琛、吴高秀、林小芳、孟璞

主持:游森

21.“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后稷之克岐克嶷;子越椒始生,人知其比灭若敖氏之类。)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於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义理】

人秉理而生,“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遗书》)。所以人天生的自然资质叫做“性”,性即理。但是无理气不得聚,无气理不得其载而不能显,理气不离不杂,所以“性即气,气即性”。人性至善,元无欠缺,然气有清浊,秉气清者为善为贤,秉气浊者为恶为愚,善恶由此而分,亦是理所当然之事(“理有善恶”比较难说。我们不能说“理”中有“恶”,但可以说理中有“善恶之理”。明道以为“天下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非本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如杨墨之类”;“事有善恶,皆天理也。天理中,物须有美恶。盖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但当察之,不可自入于恶,流于一物”;“万物莫不有对;一阴一阳,一善一恶;阳长则阴消,善增则恶减”。(《遗书》)伊川亦以为“天地之间皆有对;有阴则有阳,有善则有恶。”(《遗书》))。所以,所谓“自幼而善”,“自幼而恶”皆是气禀使然,而非性中本有恶。“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朱子以为“‘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一句,又似有恶性相似。须是仔细看”。我想我们可以这样解读这话,或者说像前面所说“性中具善恶之理”,那么这话就不难理解了;或者将此“性”理解成后天之已依气而生之性,这样这句话也可以说得过去。还有一种解答方法,就像前文明道所言“谓之恶者非本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如亲爱亲人为“仁”,是人性,但仁爱过流为姑息,则是恶,此“恶”亦是仁爱所致,不能说是非性。我个人最赞同这种解释。“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此时是指未与气相接之性;“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人之生必依于气,所以言人性时,即已带气禀言之。孟子非以性喻水,而是以人性之善喻水性之就下,水无不下,性无不善。水有清浊远近之不同,犹气禀昏明驳杂有浅深。水在未流之初,故是本清,及流而浊,亦不能谓其为非水。人之复性,如在浑浊水中擦拭宝珠,或学知利行,或困知勉行,用力有勤惰,则成功有迟速。然及其成功,一也。人之复善性,犹如宝珠重现光泽,亦如浊谁复归清澈,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只是除去私意与人欲之蔽,把不属于性的部分去掉,全性之本而已。“天命之谓性”,天之赋予万物则谓之命,万物禀而受之则谓之性,如仁义礼智即是人之性。率而行之则是道,如循性之仁而行之,则父慈子孝,以至于仁民爱物,道则在其中矣。圣人又因道之自然,立法垂训为之品节防范,如修父子之道,使父父子子,则仁之教立。“自天命以至於教”无不是因性之本然,顺理之当然,皆为自然而然的过程,我之作用也只是“赞天地之化育”,而不是于“天命”或“教”上有所加损而使之如此。

【讨论】

游森问:“此章义理总体上无异议,但有细节需要探讨一下。如‘水在未流之初,故是本清,及流而浊,亦不能谓其为非水’一句,不知为何要这么说?又如‘教’的问题,《中庸》言‘修道之谓教’,朱子训‘教’为‘品节之’,我认为‘品’和‘节’可以先分开解释,再连起来解释。‘品’有探索学习的意思,‘节’是我们根据‘品’来制礼作乐,然后按照礼乐规范来行动。所以我认为我们在‘教’上是有所加损的。”

庞令强答:“首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此乃一比喻,人性之初就如水未流之初,人性固是全善,水未流之初亦是完全清澈之水,但是人性与气相接而产生恶,就如水流之后而产生清浊。但是浊水亦是水,不可谓之非水,就如仁爱乃性,但是过而成溺爱,溺爱亦不可谓之非性。再回答第二个问题。游森同学把‘品’与‘节’先拆开理解,后整体地理解,我是赞同的。但是依照《中庸》,‘制礼作乐’的主体应当是有位有德的圣人,我们所需做的就是依照圣人所作之礼乐行事。所以‘品’字可以含有探索学习的意味,但此‘探索学习’所指向的即是圣人所作之礼乐,及礼乐背后的义理。而‘节’即是按照我们探索学习的所得来行事。”

25.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每中夜以思,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义理】

如有高必有下,有清必有浊,有大必有小。有形而下的高下,清浊,大小,则必有形而上的高下,清浊,大小之理。天地生物如此巧妙,还不足以令人“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吗”。

26.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则不是,惟敬而无失最尽。

【义理】

喜怒哀乐之未发,无所偏倚,此谓之中,中也者,性也,言“寂然不动”者也,故曰“天下之大本”。所谓大本,以其无不该遍,而万事万物之理莫不由是而出。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也者,情也,言“感而遂通”者也。“出”便是“已发”,已不可谓之“中”,发而中节已是“感而遂通”者,所以不可谓之中,而只能谓之和。敬不可谓之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中也。

27 伊川先生曰:公则一,私则万殊。人心不同如面,只是私心。

【义理】

天地万物人我皆是禀纯粹至善之理而生,则必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岂有人心不同之说?所谓不同,也只是为私欲所障蔽。若摒除私欲而至大公无私,去气质之性而存天地之性,则吾人只见一实仁,而不见万殊之私心矣。

34. 明道先生曰: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感与应而已,更有甚事? 

【义理】

关于感应本身,朱子有解释,“感应”二字有二义:以感对应而言,则彼感而此应;专于感而言,则感又兼应意,如感恩感德之类;物又有自内感者自外感之别。

天地间自然有感应,而明道说到只有一个感应,让我们从认知上到“阴阳之变化,万物之生成”层,可联系第九条。

  35. 问仁,伊川先生曰:“此在诸公自思之,将圣贤所言仁处类聚观之,体认出来。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也。’后人遂以爱为仁。爱自是情,仁自是性,岂可专以爱为仁?孟子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则不可便谓之仁。退之言‘博爱之谓仁’,非也。仁者固博爱,然便以博爱为仁则不可。” 

【义理】

端之云者,言仁在中而端绪见于外也。孟子所谓“恻隐之心,仁也”,是于已发之端体认,欲人沿流而溯其源,以恻隐知其有仁也。圣贤随时言仁,各有所指,若不类聚观之,单执一说,则既失之偏,而言后亦相枘凿。若孟子言,是就外面之可见,验其中之所有耳。仁是爱之体,爱是仁之用,退之以博爱为仁,是举其用而遗其体。

  36. 问:“仁与心何异?”曰:“心譬如谷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处乃情也。”

【义理】

谷不过是谷实结成,而谷之所以才播种而便萌蘖者,盖其有生之性。心不过是血气做成,而心之所以有运动恻隐处,亦以其有生之性。人心之于谷种,惟其有生之性,故谓之仁,而仁则非牿于二者之形也。孟子恐人悬空去讨仁,故即人心而言;程子又恐人以人心为仁,故即谷种而言。

37. 义训宜,礼训别,智训知,仁当何训?说者谓训觉、训人,皆非也。当合孔、孟言仁处,大概研穷之,二三岁得之,未晚也。

【义理】

仁义礼智,皆吾心之天理,而仁包乎三者,其道至大,故三者易训,而仁难训。巡犹解也,以此字之义,通乎彼字之义,而得其解也。义者,天理之裁制,所以决断事物而得其当然之宜,故训宜。礼者,天理之节文,所以别亲疏贵贱之分,故训别。智者,天理之明睿,所以知可否是非之辨,故训知。然人是气,仁以之为体,而觉又不足以尽仁之蕴,所以朱子有“心之德,爱之理”,不必以一字训。

38. 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则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

【义理】

斯理也,造化流行之初,则为“续之者善”,人生禀受之后,则为“成之者性”,。在天在人,一也。未发之前,气不用事,所以有善而无恶。原其所自,从无夹杂,只有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当其喜怒哀乐之未发也,仁义礼智之性浑然在中,何尝不善?及其发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随应而出,适中其节,何往而不善?节本具于性之中,其所以为节者,理也,惟无以养其性而守其理,故或过或不及,而不重其节,然后为不善,而非性之有不善也。善则吉 ,恶则凶,善者为是,恶者为非,自后而论,是对待的,从本原来看,是分先后的,不可以并提立论也。

 39. 问:“心有善恶否?”曰:“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如水,只可谓之水;至如流而为派,或行于东,或行于西,却谓之流也。”

【义理】

天道流行,赋与万物,谓之命。事物万殊,各有天然之则,统而名之,谓之理,人得是理以生,谓之性。如上条所说,在天在人,一也。推本而言,心无不善,至事物一触,思虑忽萌,那时天理呈现,人欲亦呈间而入,方有善有不善。善其本然,不善为外诱之私也。

40.性出于天,才出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才则有善有不善,性则无不善。

【义理】

性出于天,本乎理,固无不善。“才”本乎气,气有清浊昏明之分,所以“才”有昏明强弱,有善有不善。气质虽有不同,但人之性则是相同的,所以学者可以通过学习来变化气质,复其性。

41.性者自然完具。信只是有此者也。故四端不言信。

【义理】

性完备的兼具仁义礼智,性在四者当中,且诚实此四者。不单独说信,是因为四者都不能离开信而存在,信不在四端中独立,却始终不离四端。

【讨论】

孟璞:信和四端是什么样的关系,信是否包含着四者,承载着四者?

庞令强:李果斋曰:“五常言信,配五行而言;四端不言信,配四时而言也。盖土分旺于四时之季,信已立于四端之中也。”

张小雨:信即诚,实理也。信是诚实此四者,实有是仁,实有是义,礼智皆然。

42.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

【义理】

心以“生”为道。这个“生”是天地之大德,也是人心之大德,心作为一个承载物,物所具有的心,使其以该当的形而生,万物莫不如此,此生之道在人则表现为恻隐之心。

【讨论】

庞令强:孟子的“以生道杀民,谓本欲生之也。”是什么意思?

张小雨:杀民以除恶去害,并不是本身就想他死,而是不得已而为其所当为,是以一种该当的方式来对待,所以说“谓本欲生之也”。

43.横渠先生曰: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阴之浊。其感遇聚结,为风雨,为霜雪,万品之流行,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无非教也。

【义理】

坱然大虚,周流上下,亘古穷今,未尝止息者,元气也。虚实动静,妙用由是而形,故曰机。阴阳刚柔,定体由是而立,故曰始。判而为上下清浊,合而为风雨霜雪;凝而为人物山川之形质,散而为糟粕煨烬之渣滓。消长万变,生生不穷,皆道体之流行,故曰无非至教。

44.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

【义理】

阴阳二气升降无息,感遇聚结而生成万物。日月运行,寒暑往来。阴而阳,阳而阴,乾道之所以变化,而性命各正。天地之所以氤氲,而万物化醇者,也不外乎此二气之运行。

45.天体物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①无一物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②无一物之不体也。

【注释】

①出自《中庸》:“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然后行。”

②出自《诗·大雅·板》

【义理】

天者理之所从出,一物一理,即一物一天。无一物无理,即无一物无天。故天体物而不遗。仁者心之德,爱之理,遇父则孝,遇子则慈,遇民则爱,故仁体事而无不在。大而纲常伦理,小而事物细微,莫非天理之流行,无一事而非仁也。一本而万殊,万殊而一本,莫非实理之充周,无一物不体也。

46.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

【义理】

天之生物,阴阳二气而已。阴阳非鬼神,其往来屈伸,灵妙不可测处,乃鬼神也。鬼神一往一来,一屈一伸,自然而然,非有安排,故谓之良能。

本文由钦明书院中孚堂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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