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景行|點校】淮雲問答條二十

 

【條二十】問: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吾輩平日有一心得,輒躍然欲為同志道之。即用力禁制,不覺又發。雖公善之懷,恐是伐善、施勞之病,幸析言之。...



作者:陳瑚

點校及答者:閆雷雷

【條二十】

問: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吾輩平日有一心得,輒躍然欲為同志道之。即用力禁制,不覺又發。雖公善之懷,恐是伐善、施勞之病,幸析言之。

答詞亡

【附蕃侯答】

吾輩未至顏子地位,有善可伐、有勞可施,此正學問相長處。吾輩原少不得此興致,兼不得與人為善之樂;既至顏子地位,自當更進一步。若不能去伐善、施勞,豈能至化境?

【附聖傳答】

吾輩與顏子不同。顏子是工夫進後,吾輩功力未進,心氣貴發露,若用力禁制,則後起之善端不發。更有說焉:吾輩即有心得,未敢遂執以為是,不質之同志,則非者不覺。此亦是辨論工夫,說不上伐善、施勞。

【附重威答】

只看本體如何。若有為己之心,雖有得輒以語人,亦是問辨工夫,不害其為公善;若有為人之心,雖緘默不言,亦是矜己守殘,亦是驕心吝氣,不免為伐善、施勞。



無伐善、無施勞,工夫儘深細。凡見善勞而有一毫欣喜自得者,皆施伐也。而今學者且不必講,恐涉助長。到得後來工夫純熟,自無此病。問:“何為也?”“‘仁者安仁,智者利仁’,惟仁者生知安行,故于善勞處只是自然而然,不見形跡;若智者便有一種欣喜愛慕、手舞足蹈光景也,是伐善、施勞,然此是長進工夫。恐用力克除,善機反為阻遏。”曰:“然則何云‘工夫純熟,自無此病’?”曰:“工夫久則愈真,真則愈澹,浮氣盡斂,一歸平實。不求無施伐,而施伐自亡矣。”

【附閆雷雷答】

三人所答,開始都指出顏子地位與學者不同,繼而也都肯定向同志道出所學心得屬學問之事(如蕃侯“此正學問相長處”、聖傳“此亦是辨論工夫”以及重威“亦是問辨工夫”,當然在重威那裡有公私之分)。然在分析何為伐善施勞及其與講出學問心得之關係上,三人又有所分歧。

一、在蕃侯,學者還未至於顏子之善勞,講出自己的心得即是有善可伐、有勞可施。通過此種伐善施勞而達至善極大、勞極多的地步後,此時方有必要說“去此伐善施勞”。

二、在聖傳,也是先肯定學者講出自己所學心得的可貴。學者貴发露心氣,此與蕃侯所言“興致”相似。其後又補充說只有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質之同志,才有被批評指正的機會,此意則與蕃侯徑視“為同志道出所學心得”為“與人為善”不同。最終,聖傳說出“此亦是辨論工夫,說不上伐善施勞”,也與蕃侯直接視其為伐善施勞大為不同。

三、蕃侯、聖傳之意,一視講論為伐善施勞,一視講論為說不上是伐善施勞,然對於問者所說的為同志道出所學心得之事皆以其能引發善端、发露心氣為可貴。然重威之答,又為不同,蓋以心意之公私為衡准。若其為己,即便有得輒語人,不妨其為公(則蕃侯“有善可伐、有勞可施”不得與焉);若是為人,哪怕緘默不語,也終是驕吝之心、矜己守殘,屬伐善施勞(則聖傳所說“質之同志、以正得失”也只是在說理想狀況而並不全面)。

下半部分,重威又把判斷為己还是為人落實在見善勞是否自得、欣喜上來說。為避助長,學者分上且不須說“無伐善施勞”。蓋從“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上說,智者之利仁、欣喜愛慕一己之善勞正是伐善施勞,然此實為從利仁到安仁之必經之路。如此立論,似又與蕃侯同。聯繫重威回答的前半部分,可以反問:“知者利仁若為伐善施勞,那麼此‘利’中的欣喜自得如何不帶有矜己守殘、驕心吝氣的意味?”

大概來說,問者擔心的是講出所學心得一事,在與諸友切磋、印證所學心得的心願之外,一種歡心、迫不及待的心情恐怕摻有驕吝之心。如程子所言:“富貴驕人,固不善。學問驕人,害亦不細。”此條涉及的問題即是如何在一儘可能公正之事上避免出現背公為私的情況。若出於印證心得的目的,則自然要表達出來;而或恐其有驕吝之心,單是靠著強忍不說就行了嗎?恐怕也並非正解,如聖傳之所擔心、重威之所批評,皆不無道理。而哪怕說出心得來會有助長此驕吝之可能,也總勝過一味不語而對向學之心的消沮,如三人批評的那樣。所以,問題的癥結倒不在於說還是不說,而是在於如何說,即說時著什麼工夫。克服可能的私心,正途即在表達之時對此驕吝心的克除,而把克制著不說當作輔助手段。比如可以在自己明顯覺出講論時的驕心、意氣時,待心情平復後方出所見。最後一點要說的是,不得以一般學者與顏子不同而認伐善施勞於顏子方為待治之病,而他人反需之。一事若為弊病,則無論賢愚皆當克除。

本文由钦明书院中孚堂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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