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人需要默默的去寻找和坚持传统

 

“我想着有筛子,茶厂做茶方便,茶农才能有收益嘛——方师傅语”。...

《东至寻筛记》
海峰/2016.11.10




按:说传统,特别是说中国农业的传统,有一个必须强调的背景,是基础于农耕文明的一套基层生态和作业准则,在现代的工业化和资本主义浪潮追求质量和速度的破坏力下,日渐丧失了生存空间。在传统生态和作业准则基础上生存的传统手工艺,已经落寞了很多年,而且很多已经消失。

祁红自诞生时,对接的就是以英国为主的西方市场,需求大、路途远,产品的生产环节直接导入的是西方的工业标准,而彼时中国农村的生产力并不能适应。祁门之所以能迅速适应大量的红茶生产,一个是数千年的茶叶种植生产,早已经形成了完善的基础生态和作业标准(之前的安茶也是大宗生产,转换至红茶生产有非常好的基础),二是祁门地区劳动人民在生产工具上的创造力,只有优秀的工具,才能搞快速的满足西方庞大的市场需求。

而今天,我们去寻找尚能制作工具的老人,虽然这些工具的生产效率在今天看来有些尴尬,但总要有些人默默的去寻找和坚持传统。

一、问路

问路人方师傅的家在哪?离镇子稍远的地方,都说没有这个人,拿着书上的照片给他们看还是很确定,告诉我们葛公镇还在前面。

到镇上正是学校放学的时候,和当下中国很多地方一摸一样,学校门口挤满了接送孩子的家长,各种的车子,形形色色的人,挤过最挤的那一段,停在路边继续的找人问,先问了路边饭店里聊天的三个年轻人,东至的方言也属于安庆话,对于来自祁门的我们来说是亲切不陌生的,祁门有很多的安庆的移民,比如老冯家,比如我家附近以前木器社,裁缝社,铁器社的那些人家,他们离乡几十年或几代人,乡音依旧未变,之前说的关于家乡最顽固的记忆就是方言和滋味,方言的顽固我觉得还在前边,我家附近的那些人家的二代或三代人,平常也许说的就是普通的“祁普”,但家人聊天时,用的依旧是乡音。
三个年轻人都说不知道,看到我带的书,也还惊奇还有这样的人物在这里,建议我去找年纪大的人问,再问街上是否还有篾匠的铺子,也说都没了,书上说去年还有的,恰好是一年的时间。

准备去学校门口打听,正好看见一位大叔走过来,走上前问,大叔也很模糊,直到我把书上关于水库边的信息告诉他,他才明白说的是谁,说那个地方不叫葛公,是沿水库进去的一个叫“良公”的村子,路口就在你们停车不远的那里,一直往里走。

也是村村通的那种水泥路,一路惦记着“水库”,“小桥”这两个关键词,缓缓的上坡着,往里山越来越高,路大抵是沿着河谷在走,路边及河谷边山上的茶园也很多,文师傅望着窗外的茶园说,好多是小叶种的茶,这里面的茶不会差的。

先看到水库退水后露出的沼泽地,水线分明,看到水库的全貌时我下车拍照,光线已经很弱了,水库就是在河谷里建坝拦水而成,上游各个山涧的水汇流到此,继续走着,看到了一座过河去的桥,桥那边有村子,但没有看到书上写的竹林边的屋子,还是过去看一看,过桥,河谷在这样的大山里算是比较宽的,水量很少,在各样的石头间穿梭着往下,家家都关着门,只有一家出来了个老人家看着我们的到来,径直去问,老人说:“你们是祁门来的吧,来找这篾匠的大多是祁门来的”。看来很多人都来这里问过路,老人说还要往里走,看到一个横的房子,然后过桥,临走,老人还说:“我家祁门也有亲戚”。
终于走到另一座桥,路边的新房的确是横的长条形,有老妪在门口吃饭,问起自然就是了,说方师傅刚还在这玩,刚回家去,老妪也说:“你们是祁门的吧,来找他买东西的都是祁门的,没想到生意还真好啊”。老妪给我们指路,过桥往左走,一直往坞里去,你们要走得快也许还能赶上他。

二、山居



过桥水泥路很快到头,接着一段走实的土路,路边是箬叶杂草,右手边有一些茶树,要不是有指路,以为这就是一条进山采茶砍茶的路,不会想到里头有人家,看到几棵芭蕉树还有竹林,就看到了土房,夯土墙的房子,瓦还是老瓦,典型的以前山里的民居,中间高的是厅堂及卧室,两侧是厨房和杂物间,里面的隔断都是木板的,这样的屋子越来越少,没人住日久倒塌,或拆除了建水泥砖瓦的新房。
进到屋子就看到堆码和靠墙站立的竹筛,如果不是这些,你不会觉得这是个篾匠的家,看不到那些细碎的下脚料,也没有看到太多的工具,更没有除了这些竹筛之外的其他的生活用的竹器,两张八仙桌,厅里有电视和火桶,家里就方师傅和老伴两人,不用言语,师傅也大抵我们是为这竹筛而来,说怎么没有提前电话,好做些晚饭,老伴给我们泡茶喝,用的是产自祁门的瓷茶杯,茶是自家的茶。


把书给方师傅看,说我们的来由,师傅没有收到杂志社的书,但还记得杂志社的名和当时的记者小杨,我翻写师傅的那页给他,师傅凑着光线,看书上那些关于自己的图和文字,很快就放了一边,和我们聊竹筛的事。



近年有很多人来买这套筛子,有自己厂里用,也有买去做摆设展览的,祁门的多,也有本地做茶的,一套十二把,也可以按要求增加规格,一般都是按十二把来,基本就够用了,最近他就打了这么多,现在的料附近没有了,都是等到气候合适的时候去山里面找,这附近的竹子大多都是靠着河边的,用起来不行,现在打的这些料还都是去年备下来的,再过些日子,就要去里面砍竹子回来。
茶讲究,做茶的筛子也要做的好,好料做的就能多用很多年,也对得起打这些筛子费的手工的功夫。



我们要定筛子,问起价格,方师傅说了去年的价格,然后再要算算现在找料的人工及其他的因素,给了我们今年的价格,价格我们觉得还是很合理的,目前在祁门及附近浮梁东至这些祁红传统的大产区里,听说能够完整打制这套工夫红茶精制阶段竹筛的,并且颇有名气为业内知晓的就只有东至的方师傅了,按之前杂志上的描述,师傅每年还要去外地的孩子那住上一段时间,下半年回来打筛子,而且年岁愈大,如今也是尽量的按订单来打制一些,有订单就做。
以我们的看法,这样的手工艺已经不是简单的手艺活了,它在某种程度上是传统祁红工夫精制工序里最重要的生产工具,抖筛手筛都有严格的标准,多少孔,孔的大小,耐用性,都必须精益求精,这一切,都要靠师傅的手上工夫和经验来完成,但在方师傅的眼里,这些就是他普通工作而已,从当年茶厂的人来找他打,然后自己通过其他筛子来研究,这么多年,经自己手有那么多的筛子还在继续的在各家茶厂里使用,这就是除了打筛子的经济收入外最大的满足。
杂志上这么写过:“我想着有筛子,茶厂做茶方便,茶农才能有收益嘛——方师傅语”。

说好我们定筛子的事情,付了定金,约好明年正月茶季前来取筛子,今天来的迟,没有再多聊其他的事,取筛子时再来。
临走时,师傅说,他的老家也是祁门的。

海峰/2016.11.10

注:

1、文章里提到的杂志是《茶道新生活之茶源地理—祁门篇》

2、传统祁红工夫需经过精制过程,还须进行精制,精制工序复杂花工夫,经毛筛、抖筛、分筛、紧门、撩筛、切断、风选、拣剔、补火、清风、拼和、装箱而制成。其中的筛选过程必须用到此文中提到的整套的竹筛。

附:《东流游记》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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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省祁門縣歷口鎮大成茂號祁門紅茶
始於清末,盛於民國,傳承至今第五代
相思雀茶標 / 仙女 / 赤烏 / 花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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