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安排时间

 

随想录 | 翁贝托•埃柯《怎样安排时间》...

翁贝托•埃柯和妻子在一起演奏
随想录
翁贝托•埃柯
翁贝托•埃柯
(Umberto Eco,1932-2016 )意大利作家

怎样安排时间
翁贝托•埃柯
我给牙医打电话预约,他告诉我他在下周已经连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都没有了,这话我相信。他是一个严肃的专业人士。但是,当有人邀我参加会议、圆桌讨论,或请我编一个纪念文集、写一篇文章,或参加一个专家论坛时,我要是说我没有时间的话,根本没人相信我。他会说:“得了吧,教授,像你这样的人总能找出时间的。”很显然,没人认为我们人文学者是严肃的专业人士,我们是一群闲人。

我作过一些统计,而且我力劝我的同行们也作一下各自的统计,然后告诉我,我的统计对不对。一个普通的年份(不是闰年)有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按每天八小时的睡眠,一个小时的起床、洗漱、穿衣,以及半个小时的脱衣、如厕,加上不到两个小时的吃饭来计算,我们共要用去四千一百九十七点五小时。每天还有两个小时奔波于市内,一年又是七百三十个小时。

一周上三次课,每次两小时,不算每周一个下午的辅导学生(一百小时),我每年集中二十周在大学里教书,共花去二百二十个小时,此外还要加上二十四个小时的考试,十二个小时的批改论文,以及七十八个小时的教员会议与委员会。一年平均五篇论文,每篇平均三百五十页,每篇起码要在修改的前后读上两遍,每页按三分钟计,我要用去一百七十五个小时。至于短文,由于我的助手会批改大部分,我按六种课程中每一课程读四篇计算,每篇平均三十页,每页连阅读带讨论共需五分钟,这又是六十个小时。这还没算上我本人的研究,就已经是五百六十九个小时了。

我负责编辑一份符号学评论《VS》,一年共出版三期,共计三百页。不算审读后决定不用的来稿所花费的时间,每页(评估、修改、校读)十分钟,共计五十个小时。我还负责两个与我的专业相关的学术性丛刊,一年六卷,共计一千八百页,十分钟一页,又是三百个小时。翻译我自己的作品——论文、著作、文章、大会发言稿,等等,只算那些我能够审查的文字,我一年要读一千五百页,每页(阅读,对照原文审查,亲自打电话或写信与译者商讨)二十分钟,一共要用掉五百个小时。然后还有我的原创写作呢。即使假定我不写书,单是论文、发言稿、报告、讲课稿,等等,很容易就会写到三百页。如果把思考、写提纲、写作和修改的时间都算在内,每页至少要花去一个小时,这就又是三百个小时了。每周我还要为杂志写专栏文章。乐观地估计一下,从选材、写提纲、查阅书籍,然后起草、剪裁至合适的长度、记录打字、最后寄出,每周要花三个小时。再乘以五十二个星期,一共是一百五十六个小时。(我花在其他文章上的时间并没有计算在内。)最后是我的信件。许多信件至今未回复,可我每周要花三个从九点到一点的上午时间,这占去了六百二十四个小时。

我算了一下,去年我只接受了所收到邀请的十分之一,而且将自己限制在与个人专业密切相关的并将在会议上发表个人或同行研究成果的学术会议上,此外还要出席各种无法回避的(学术典礼以及相关机构要求参加的)会议,我在有益的活动中(不算浪费的时间)共花去了三百七十二个小时。由于这类活动不少是在国外,我还要算上三百二十三个小时的旅行时间。这项计算以米兰至罗马的旅行为四小时,包括乘出租车去飞机场、候机、飞行,乘出租车进罗马市,在旅馆里安顿下来,然后到达开会地点。去纽约旅行则要花去十二个小时。

所有这些共计八千一百二十一点五个小时。把它从每年的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中减去,我还剩下六百三十八点五小时,换句话说,每天我只剩下一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我可以在这段时间里从事性活动,与朋友和家人谈天,参加葬礼,看病,购物,体育锻炼,看戏。你看出来了,我还没算上阅读与我的工作无关的印刷品(书籍、文章、漫画)的时间呢。假定我在旅行的三百二十三小时里读书,五分钟读一页(简单阅读并注释),我有可能读完三千八百七十六页,仅仅等于三百页一本的书籍共十二点九二册。还有吸烟呢,每天六十支烟,假如一支要花半分钟(找到烟卷、点燃、熄灭),要花去不止一百八十二个小时。太多了。我得戒烟。

多多 译

原载《世界文学》199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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