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绿妖妖

小兽绿妖

我们都是动物，藏起伤口，从一个人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

从绿妖的书里，我看到了一个县城青年的北漂记忆与记录。当然，如果在青年前面加上“文艺”二字，我想会再恰当不过了。绿妖是外省文青漂泊北京的缩影，同时也是一代人在北京追求文艺梦的集体镜像。因此，绿妖的文字读起来绝对不会缺少代入感，因为她成功的抠住了一代人的脉搏，及这脉搏震动下引发的共鸣。

先说说她最新的散文集《沉默也会歌唱》，文章写作跨度长达十年，写作涉及内容庞杂，既有北漂过程中的辛酸经历，也有不少酒桌、饭局的聚散谈欢。当然也有初到北京时写的大量回忆或是怀念故乡的文章。零零碎碎，集结成这本书，平心而论，由于时间跨度大，作者文笔乃至经历的转变等等因素，造成这本书在质量上参差不齐，既有写的极为令人动容的篇章，也有味同嚼蜡，不敢恭维的匆匆之作，至少是在其文字上不够成熟的作品。

然而，不得不赞叹的是绿妖极好的文字感，读绿妖的散文是有黏性的，她会在不经意间，将你带入其中，进而沉醉在她的文字之中。她的文字不是糖，甜腻腻的，也不似酒，有一股桀骜不逊的气质，她是介乎两者之间的，所有读起来便有有了味道，想象一下，在微醺的时候，尝尝略微甜糯的感觉，那是怎样的一种状态，读绿妖的文字便知道了。

她书中的第一篇《我曾遇到这城市的青春》，就可以充分反映作者的文字风格，如掺了蜜的烈酒，不知道这在现实中能不能喝，但绿妖的文字就给你这种感觉，感情热烈粘稠，奔放又收敛。文字简约，又不失庄重的文字质感，我想这绝对算是绿妖文字的最高水平了。

她在文章中这样说“谁曾在年轻时候到过一座大城市，奋身跃入万千生命热望汇成的热气蒸腾……犹如岩石上开凿羊道，一刀一刀塑出自己最初轮廓，烈火烹油中来，冰雪浇头里去……”这就是绿妖文字的味道，有男性的荷尔蒙，在女性的身体里释放，往往会散发极强的文字力量。

当然书中的第二辑“最初的甜，最初的咸”作者坦言是初到北京的时候，写了大量回忆家乡的文章，也有一些是作者的回乡速记。老实说这一辑的文字并没有绿妖文字应有的力量，或许是回忆故乡的缘故，近乡情更怯，因此文字便失去了本来有的质感，毕竟我认为绿妖是不适合写乡土文字的。

第三辑“一个外省青年疯癫史”，这是绿妖自己的自况，同时也是和绿妖一样这一个群体的自况，于是，绿妖在这一辑里写了不少具体的个人，她写张浅潜，果子，柏邦妮等等，写与他们的际遇或是故事，这构成了一面镜子，这一代文艺青年的百态境遇图像。然而，组成这图像功不可没的当然是绿妖的书写与记忆。

读完《沉默也会歌唱》，至少内心是平静而释然的，因为只有这种感觉才配得上绿妖的文字。明明是激情澎湃，或是辛酸曲折等等的各色生活，绿妖的文字下却有了一种抚慰的温度。感情热烈，但读起来却会被她的文字控制住这股汹涌的力量，她让我感觉，有力量的文字恰当的热烈，刚刚好的温度。

《北京小兽》是绿妖耗费五年心血之作，读下来会发现，这更像一本自传性的小说，至少里面无时不在充斥着绿妖的影子，李小路的经历，李小路的态度，更像是作者将自己扎进李小路的灵魂里，在代替着作者游走在故事里，犹如在北京乱窜的小兽。

从李小路参加饭局，混迹时尚界，邂逅爱情，进而与各式各样的人形成交集，多多少少都像是绿妖在写自己。但这丝毫不影响小说应有的故事性。往往亲身经历的故事，更加真实，也更不会陷入凌空蹈虚的状态。

《北京小兽》写下来并不复杂，只是它更多的是在验证和书写一个群体，恰如柏邦妮所说“我们都是动物，藏起伤口，从一个人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是坚强的蚂蚁，是只有一只眼睛的熊，是迟钝而固执得犀牛，是割掉鳍的鲨鱼，是好斗的獒犬，如此种种。”她在描绘北京小兽的众生相。而支撑这个众生相的，靠的不是多么缜密细致，跌宕起伏的情节。

它靠的是绿妖深入细致的刻画，和极好的文笔，若抽离绿妖文字的力量，那么通本小说，不仅情节死气沉沉，更重要的是少了鲜活、有血有肉的感觉。对于绿妖极其用心的文字，小说中处处可见，如“快中午了，雨停了，马路当中被车轮碾压的只剩黑黢黢的冰渣。车轮压过去，冰渣逆来顺受地发出一声麻木的噗噗声，并不清脆。马路边有一些麻雀，在积雪中来回蹦，也许在取暖，也许是觅食。”寥寥数笔，情境呼之欲出，绿妖的文字便是有这种强烈地支配环境和情境的力量。这也是这本小说闪烁着光泽的另一面。

读完绿妖的小说和散文，除了敬佩绿妖拖着一只箱子，冰冷的离开父母，北漂的勇气之外，便是对她文字的着迷与沉沦。对于绿妖来说，她可能更适合写散文，那才更符合她的气质，不过她自己本身的经历和故事就更像是一部小说，不是吗？

后记：文章封面是由李霄峰导演，根据绿妖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少女哪吒》剧照。去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绿妖的同名小说集《少女哪吒》。作家路内在序言中说，“绿妖的这几篇小说是短篇小说写作的范本。”可见其评价之高。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并未读过绿妖的《少女哪吒》，不过她在散文中不止一次的提到《硬蛹》和《少女哪吒》，也可见绿妖对这篇小说的重视程度。我之于绿妖，并不熟悉，只知道她和周云蓬谈过一段恋爱，绿妖曾写过不少关于她和周云蓬在一起的经历。从绿妖的文字中来看，她们的爱情还是挺让人羡慕的，虽然最后他们以分手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