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星《十滴泪和十个自扮像》：剥离“青春残酷”外壳，后现代语境中的重读

 

出版物封面

《家庭(No.1)》布面油画 150×150cm 1992年 

《电厂一 家人的日子(No.5)》布面粉笔、 亚克力 150×150cm 1995年 

《无题(No.4)》布面油画 140×180cm 1999年 

谢南星意志在不停地探索，他是一个理论型的艺术家，思考的东西总是大于形象的表现。从类型上说，这样一种风格可以归入象征主义的倾向，因为象征主义的基本概念是形象和内容只是思想的符号，亦即符号不是内容本身，真正的内容在符号所暗示的意义或思想。从19世纪末的象征主义到20世纪上半叶的超现实主义都具有这个特征。但是谢南星的作品在象征主义的掩盖之下还有更多含义。

谢南星的近期创作《十滴泪与十个自扮像》组画确实是需要解读的作品，这种解读不只是指作品或画面上的内容，而且还包括隐藏在一般绘画意义后面的视觉方式，后者甚至比前者更为重要。尽管“后现代主义”是一个被滥用的话题，但在分析谢南星的作品时，仍是一个绕不过去的事实。后现代主义的概念在中国的艺术界已被普遍地误读，这也可能与中文的语句结构有关。在拥吻原义中，后现代主义只是指现代主义之后，即在现代主义作为一个文化阶段的终结，“POST”这个词不仅有“之后”的意思，也含有一种价值的倾向，即对现代主义价值的质疑，但这种质疑也只是针对现代主义本身，并非指现代主义之后的价值定位。由于中文的结构问题，无法把“现代主义之后”作为一个独立的词来使用，就顺理成章地译成“后现代主义”。误读也就由此产生，即将“主义”作为一种世界观和价值体系来看待，并由此引申出相应的运动、流派与风格，甚至样式。如果我们按照“后现代主义”的原义来理解，即现代主义之后的意思，就可以去掉“主义”两个字，只留下“后现代”就可以派生出一系列的概念，如后现代世界、后现代环境、后现代语境、等等。之所以要得出这一系列概念的结论，就在于要把谢南星的作品放到“后现代语境”中来分析。

中国目前油画的视觉特征有三种主要风格，即写实的，现代的与观念的，写实的以学院和古典技法为特征，目前已演变为主义为基础，不受现在的局限，强调工业化时代的视觉经验。古典的与现代的绘画在价值判断实际上都是依照传统的标准，即按照没得规律来造型，即使是表现的与抽象的绘画上，也仍然有着（视觉的）技术标准。观念的则以观念性为特征，造型的与视觉的审美标准在这儿都是去了意义，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完全不考虑因素的话，这些画就不会是一幅好画，甚至不能算一幅画，如波普风格的现成品平涂。这也就是西方在70、80年代所谓的“坏画”。当然，坏画的概念与前面所说的观念绘画还是略有不同，坏画的观念性体现在“画”本身的概念，即一种“非画”或“乱画”，用以否定日益唯美的现代主义的形式主义原则。由于中国的前卫艺术观念都来自受过学院训练的艺术家，其观念一变体现在对“画”本身的概念提出挑战，这种意识一般反应在表现的抽象的非学院风格中。观念性主要体现在形象或图式所提供的或暗示的观念，而形式的价值则被无形地消解，尽管这种消解不是画的目的。这似乎回到了一个传统的命题，绘画创作的要旨不在形式而在题材与主题。



我们再来看谢南星的作品，虽然他利用了传统的绘画形式，但画面上只有简单的形象和单一的颜色，甚至把两个看似互不相干的画面组合在一起，也只有是为了叙述需要，而不是形式的追求。我们可以把他这组作品看成对个人精神自传的特殊叙述方式。对个人的精神状态与精神自传的关注意志是谢南星作品的潜在主题。就任何一个独立的画面而言，在《十滴泪与十个自扮像》中都不具备传统概念上的绘画性与形式感，关键在于叙述的内容和叙述方式，后者尤为重要。整个作品采用了比例与颜色不对称的上下结构的双联画形式。上图较小，都是用黑灰色表现的一个流泪的女孩头像的局部；下图较大，都是用蓝色画的一个做出各种动作的男青年，“十滴泪”和“十个自扮像”看来是分别代表上下两联的所指。把两联的内容综合起来，其中反复陈述的内容是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和遭遇。从女人的表情和男人的动作来看，这种遭遇无疑是悲剧性的，是一段痛苦的经历。如果我们不作更深一层分析的话，整个作品的释读也就到此为止，作者只是在一种图解式的形式中描绘了爱情的悲剧，通过悲剧式的反复呤诵，从而暗示了性的压抑与人的精神遭遇的关系。

身份自传构成谢南星作品的一个意义侧面，还有另一个侧面就是故事的叙述方式，这种方式同样是在后现代语境中进行的。整组作品虽然是叙事性的，但不是一个连续的过程，而几乎是同一片断的不断重复，通过两个画面的退避来显现事件的内容。这种叙述方式既非传统的现实主义，也非梦幻式的超现实主义，而是对卡通漫画的一种反讽式的模仿。每一组作品都是将头像的局部与一个表演场景相结合，这正是类似于卡通漫画的拼贴式构图。后现代世界正浸淫在铺天盖地的大众文化之中，网络世界不仅在深刻改变着人的交往方式，也在深刻地改变着人的视觉方式。这种变化由浅层往深层发展，即由一种视觉习惯的变化逐渐转变为一种思维方式的变化，谢南星的作品可以是多方面地反映了这种影响，拼贴式的组合，歌星式的表演，广告式的肖像造型，等等。“卡通的一代”正在地平线上浮现，如果说在出现得时候还只是简单地搬用卡通的样式，用以宣布一种新的视觉价值。谢南星的作品则反应了新的发展，他正在转变为一种思维方式，尽管还是在一个磨合的过程中。这种叙述方式本身就是对后现代世界的接受，在这种方式之下隐含着对当代主义的初期，立体主义的出现并不只是对机器时代的视觉方式的简单反映，同时还包含着对现代主义时期一切人文价值的反思。

观念性绘画在中国发韧于90年代初，以搬用波普分割为特征，一批参与过80年代前卫艺术运动的青年艺术家逐步实现了波普风格的本土化，其中以几位湖北、四川的艺术家哎最为突出，1997年在北京的几个个展中，已显露绘画在前卫价值上观念化的转移。谢南星的作品也处于何种趋势之列，不同之处在于他反映了更年轻一代的思考，更多地把后现代文化作为一种既定的天然的资源来接受。

作品局部细节：灯泡中用手半遮面孔的忧郁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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