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球通信十九】一场怀旧霓虹秀

当曾经风光无限的霓虹招牌随法例的出台和时代前进逐步消失之时，西九文化区仍在筹备中的M+博物馆尝试把这些具备香港特色的设计保存下来。...





还有几秒，黎明饰演的专业杀手就要下车。他乘坐的巴士穿过湾仔骆克道，一路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抛在身后：“名人夜总会”（CLUB CELEBRITY）、“烈唇酒吧”（CLUB HOT LIPS）、“百老汇海鲜酒家”、“钻石皇宫桑拿”……狭小街道的半空被这些充满迷幻色彩的发光体占领。



在王家卫拍摄于1995年的电影《堕落天使》里，霓虹灯构筑了关于香港的城市意象。而此前半个世纪，香江上的霓虹灯影已经为《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勾勒出“东方之珠”的城市形象。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霓虹灯逐渐成为香港的名片。在1964年的《香港年报》里，这些灯光甚至还留下了文字印记：“成千上万的霓虹招牌照亮了街道，以五光十色传递着各种讯息。”

然而，进入21世纪，成本更低、亮度更高的LED灯具渐渐抢占了霓虹的市场，不断出台的新安全条例又进一步限制了这些半空中的庞然大物。当曾经风光无限的霓虹招牌随法例的出台和时代前进逐步消失之时，西九文化区仍在筹备中的M+博物馆尝试把这些具备香港特色的设计保存下来。



今年春天起，M+博物馆在网络上公开征集带有霓虹灯标识的城市照片。3月21日，“探索霓虹”展览在NEONSIGNS.HK网站发布。这是M+博物馆的第七个临时展，也是第一次网络展览。到6月30日征集结束时，公众一共为展览贡献了4168张霓虹标识的照片。网站点击率超过30万，同时，一个名为“霓虹的制作”的视频在YouTube网站上被观看了12万次。

这场网络展览从图片、文字、声音、视频等多个角度，几乎将香港大街小巷的霓虹灯招牌一网打尽。点击网站上的“霓虹地图”标签，一张黑底灰线的香港地图铺陈开来，带有电子色彩的彩色图标标识出城市中霓虹灯的位置。轻点鼠标，霓虹灯招牌逐一显现。



位于大埔的大日子酒家，竖排的灯牌在夕阳的映衬下夺目异常；观塘的鸡记麻雀馆，傲然而立的彩色大公鸡俨然已经成为它的代表。更多的霓虹灯牌在香港本岛湾仔、铜锣湾一带扎堆。祥云和盘龙点缀的麻将馆招牌、鲤鱼摆尾的粥铺标志、萨米厨房（SAMMY'S KITCHEN）的绿色奶牛形象……没有千篇一律的困扰，地图上的霓虹灯牌个个性格分明。

香港建筑师兼城市规划师Peter Cookson Smith曾经检视香港的街道文化。他在笔记中这样评价道：“即兴与凌乱带来的发展与变化，大胆地颠覆了原有的建筑架构……层层叠叠的招牌、种种琐碎的细节和与人沟通的装置，让乏味的街景变得统一而充满乐趣。”



上世纪70、80年代是香港霓虹灯的黄金时代。乐声霓虹灯牌曾经被载入吉尼斯纪录，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霓虹灯牌。红色的TDK灯牌，在无数港产电影中作为城市的象征被反复特写。



改变是城市的特质，也是霓虹灯牌消逝的原因。2009年，裕华的招牌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被摘除。因为违反安全条例，高达4.5米的萨米厨房绿色奶牛灯牌也被勒令摘下。M+博物馆决定买下这块灯牌，收作馆藏。绝大多数霓虹灯牌没有这样的好运。“霓虹地图”专辟有“消失的霓虹灯”一区，以纪念这些曾经点缀了城市的光影。



“霓虹探索”策展人陈伯康在展览的前言中这样写道：“虽然这个快将消逝于香港街头的都市景观确实会令人产生怀旧情结，但展览并非为了怀旧，而是出于它本身的意义。”然而这个吸引了30万点击的线上展览，却无时无刻不触动港人心中的怀旧琴弦。

多次与王家卫合作的摄影师夏永康以霓虹和城中之人为对象，奉献了一套名为《被遗下》的摄影集。这套摄影集将镜头对准了居住在香港老屋中的普通人。在毛线公司工作了一辈子的阿伯、街口美食店的阿婶，还有屋中休憩的年轻情侣......屋外霓虹灯光源的映射下,看似平凡的日常生活也有了不寻常韵味的沉淀。



为《重庆森林》和《堕落天使》掌镜的杜可风,也为展览创而为《重庆森林》和《堕落天使》掌镜的杜可风，也拍摄一部名为《霓虹影像》的视频短片，以此纪念曾经在他的镜头下诉说港岛故事的彩色光源。不过，这位金牌摄影似乎对霓虹灯的前景并不担心。“霓虹灯还会回潮，就像宝丽来照片和电影胶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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