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美女的热爱是撩她,对美味的热爱是干它

 

上帝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上帝更保佑吃饱了豆花饭的富顺人民。...



读者交流专用



下面这篇短文,是我为高仁斌的随笔《富顺豆花:一个城市的浪漫主义》写的序。

由于高仁斌同学痴小几岁,我时时像个慈祥而伪善的长者,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鼓励他:小高,好好写,二天不会在农村的。

昨晚聚饮,说起此书,自然也说起富顺豆花。口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真是:知我者谓我想吃豆花,不知者谓我还想喝酒。

好,今天就来谈谈豆花,中国富顺豆花。

先看序,当前戏。

豆花就是故乡的味道

美食给人的印象最是深刻而恒久。惯常,当我们说起曾经走访过的某一地方时,第一时间涌出记忆闸门的竟不是那里的风景与人情,而是令我们曾经为之倾倒的美食。――至少,对我这个喜欢吃喝的俗人来说就是如此。

勿庸置疑,作为我的故乡,富顺承载了太多的光阴与记忆。我在那方沱江河纵贯的紫色丘陵上生活了二十年,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二十年,它属于成长和对外部世界的想往与冲动。

对于富顺的山川风物,民情习俗,我当然是了解的,因为我就在它们的掩映之下生活过。因此,如果有人要我用某种事物来作为故乡的象征时,也许我会在文庙,西湖,刘光第,盐井,豆花之间略有犹豫,但最终,我可能会选择看上去显得很市井很乡土的豆花。

与文物级别的遗址和伟人级别的英雄相比,豆花的确太过普通了些,但对普通百姓而言,它也就更加亲切可人。有无数多的富顺人,就是吃着豆花,喝着甜汤长大的。

多年以后,当他们像被命运的阵风吹向远方的种子,在遥远的异乡生根发芽时,他们对故乡的怀念,往往会具体到一碗白嫩的豆花,一钵令人暗咽唾沫的蘸水。

那时候,豆花就不仅是一味小吃,那时候,豆花就是故乡的味道,亲人的味道和思念向着童年的方向飞奔而去的味道。

给富顺豆花写一本书,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雅事。豆花因而从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乡村美食,一下子上升到了文化的层面――其实,豆花本身就具有深厚的文化背景,制作豆花的卤水,乃是井盐生产中捎带出来的副产品,豆花文化事实上就是井盐文化的延伸。只是豆花的这一特性被大多数人忽略了而已。

富顺这个曾经影响甚夥的中国最大的井盐基地――几十年前的富顺,其幅员涵盖了今天自贡市除荣县外的大部分地区――当井盐作为夕阳产业而日益走向历史深处时,豆花却从民间小道上走进了千家万户。

平易近人的豆花是一种象征,它象征着才子之乡所具备的绵长的草根精神。而对远方的游子来讲,豆花则是一味治疗相思与乡愁的良药。当千里风尘的游子回到故乡时,两碗豆花下肚,故乡和往事都会在一个满意的饱嗝之后变得具体而生动。

关于富顺豆花的制作,我在这里科普一下。顺便说,图都是网上扒的。



豆花就是这种东西的产物。它叫黄豆,我老家叫豆子。古时候还没发明石磨,人类把豆类煮了当饭吃,既不好吃,又不易消化,向来是穷人的专利。豆饭吃多了,肚子胀气,放屁连连。一群人坐在一起,屁声此起彼伏,宛如情歌对唱。



这就是黄豆还没收获时的样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同学该看看。夏天时冷啖杯摊子上喝啤酒吃的盐水毛豆,就是它的青春期。老了,就成黄豆了。唉,再老的黄豆也是毛豆变的,再老的人也长过青春痘。



制作豆花第一步是把黄豆放进水浸泡。浸泡时间以黄豆皮起皱为佳。起了皱的黄豆像是资深美人的皮肤,乍看还算光滑,举手一摸:唉呀,我的天,原来是只鸡。



再把黄豆和了水一起用石磨磨成浆。二三十年前,几乎每个富顺的农家院里,必不可少的有一台沉重的石磨。大多时候推猪食,偶尔推豆花。



酱紫推的。因为推的不是猪食而是豆花,你看推磨的聂大爷踌躇满志。旁观的陈大妈各种羡慕嫉妒恨化为一句讪讪的问候:吔,又推豆花啦?聂大爷,你的日子硬是过得哟。聂大爷就故作淡定地说,好啥子哟,还不是党的政策好啊。聂大爷啊您老这觉悟,真该当队长。



把浆倒进大锅,令小厮在灶下猛火烧开,之后改用文火。最重要的一步到了:点豆花。也就是用凝固剂把它从液体变成固体。



大多数地方点豆花用的是石膏,惟我们富顺用的是井盐的副产品:卤水。二者点出的豆花之区别如东施与西施。石膏所点,豆花无清香,汤水亦寡淡;卤水所点,豆花细嫩绵软,汤水回甜。宿酒醒来,一碗甜汤下肚,让人忍不住要感谢人生感谢天麻杜仲和当归。



豆花好,也才成了一半,尚须蘸水努力。蘸水须用富顺所产辣椒杵得绵烂,曰糍粑海椒。再加入芝麻、花生、胡椒、香葱、辣油以及其它不传之秘制调料。



最重要的是必须加入这种草:鱼香。不仅豆花蘸水,举凡烧鱼烧青蛙烧茄子,鱼香都是必不可少的调味品。鱼香一出手,味道就有了保证。如同领导点了头,许多困难也迎刃而解。



豆花饭是个系统工程,饭也是重要环节。得用这种木甑蒸新米。米粒不软不硬,如二十五六之少妇,增五岁太老,减五岁稍嫩。惟火候得当,方能与豆花珠联壁合。否则,豆花空有一身好本领,也是难以发挥。



最后,上桌时是酱紫的。旁边必有一小碟大蒜,旋吃旋剥。倘怕污了口气,美女不肯亲近,可再喝甜汤一碗。口齿留香,香远溢清。



说是豆花饭,其实,就我遇到的情况而言,每一次都会有几个富顺家常菜。这是火爆肥肠,香辣无比,食指大动。



这是烧白。半肥半瘦的五花肉蒸得软软的,入口化渣。当性感的猪肉与口腔挨挨擦擦,卿卿我我,人便酥了,口水激射而出。这正是:烧白舌头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是仔姜鸭。佐酒之尤物也。富顺人爱养鸭,以前,我们家也养了几只,它们的名字分别是:仔姜鸭、香酥鸭、甜皮鸭、魔芋烧鸭和侧耳根炖老鸭。我念着它们美好动人的芳名,看着它们从一团黄毛长成一道大菜。金系好开森好开森哪。



这是蚂蚁上树。相当于某种场合的角色扮演:牛肉或羊肉扮蚂蚁,粉条扮树。某年,我为某人亲烧此菜,某人吃得神采飞扬中国郎,务要许以终身。是故,友情提醒:此菜乃送饭重器,不可轻做。



在火爆肥肠、烧白、仔姜鸭和蚂蚁上树的簇拥下,白嫩嫩的豆花端坐餐桌正中,仪态万方,楚楚动人。每一只悲伤的胃都想亲近它,容纳它。然后,你只好听从命运的安排:对美女的热爱是撩她,对美味的热爱是干它。



豆花饭和它的朋友们联手填饱了我们的肚子,人生的失意便杳杳远去。就像那副对联说的:东不管,西不管,酒管;兴也罢,衰也罢,喝吧。走在路上,随时都想快乐地劈个叉,只怕扯着蛋。上帝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上帝更保佑吃饱了豆花饭的富顺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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