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刘韶：故里桔花香满园

这棵老桔子树，一年又一年，寂寞地生长着，每到暮春，仍然会开满白色的小花，那馥郁的香气，仍然会侵入每一丝空气，进入我们的肺里，而这棵树，也成了我的一个情结。...

暮春时节，夜凉如水，饭后沿着日日散步的小径，一路迤逦。忽闻暗香扑鼻，循香望去，只见幽径两旁的柑橘，满树满树的白花正在怒放，那样热烈，那样张扬，丝毫不以自身的渺小和素朴为意，毫无保留地把馥郁的香气洒向空中。



这悠远的芳香，使我想起我的家乡来了。

我家乡的小山村，盛产的正是这种桔子。大概在我十来岁的时候，尚年轻的父亲和叔叔不知从哪儿弄来许多桔树，把屋前屋后都栽满了，于是我家前坪便有了偌大一个桔园，屋后也是成片的桔树，缀满整个后山。每到暮春时节，桔花便灿烂地开放，这些白色的精灵，发出浓郁的幽香，仿佛要占领每一丝空气，再钻入我们的肺里。



儿时的我，坐在窗下读书、写字，远处小溪流水潺潺，田野中蛙鼓时鸣，近处桔香扑鼻，常有宛若仙境之感，总会不自觉的出一会神，再慢慢的转回到现实。读书累了，在床上躺一会，深深地呼吸，满鼻子的香气。

屋后的桔树当阳，往往尽早开放，开完了，前坪的又接着开放，接连不断的香气，可以陪着我们从暮春到初夏。我们有时会去山上采一大把映山红，用水瓶养着放在桔树底下，火红的映山红，与素白的桔花，相得益彰，常让我在桔园流连忘返。



到了暑假，桔子树上便挂满了青青的果子，不及鸡蛋大，却累累的把枝头都压弯了。调皮的我们，会顺手扯下一个来，这时的桔子，桔瓣还只微黄，塞一瓣到口里，会酸到牙齿发软，于是发誓在桔子黄之前再也不摘来吃，但是过了几天，又会忍不住摘一个来尝尝，是不是熟了些？

家里堂姐弟六个，没有谁不是吃着这些酸桔子长大。据说有一年在邵东农校读中专的堂妹和在一中读高中的弟弟，暑假过后去上学，带的行李有一半是桔子，在家里到县城的中巴上，两个人嫌坐得无聊，便一个接一个地吃桔子，你吃一个，我便吃一个，吃着吃着就到了县城，带的桔子也基本吃完了，然后两个人都连续上火好几天。



到了阴历的十月，桔子便黄了，金灿灿的挂在枝头，煞是诱人。这时候，父母们便会用剪刀把桔子剪下来，再到山上采一些松枝，一层桔子一层松枝地收藏起来，这样收着的桔子，可以一直吃到过年。

忙不过来的时候，大人们也会吩咐放学回家的我们去剪桔子。记得有一次，大堂妹因为剪桔子，忘记了火上炖了肉，等剪完一袋桔子回家时，肉已经烧成黑炭，堂妹心痛得不行，又怕婶婶骂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时候物质条件差，过年除了瓜子花生糖粒子，唯一的水果就是桔子了。收了一个冬季的桔子，不但没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反而去除了酸味，变得醇厚甘甜。过年时吃多了油腻或者炒货，吃一个甘甜清爽的桔子，顿时觉得美味无比。



慢慢地，吃着桔子的我们一个个长大了，也一个接一个地飞离这个小山村。父母们依然会把成熟的桔子剪下来收藏好，等我们过年回去吃。那时候还健在的父亲，在看到我们回来的时候，总会乐呵呵的端出一大盘他精心挑选的桔子，看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我们吃得高兴，他也无来由的开心。但物质生活日渐充裕，渐渐地在外过惯了的我们也不爱吃家里的桔子了，父母们辛苦剪下来的桔子，费尽心力收到过年，我们顶多尝一个就置之不理。

就这样，桔子树们便失去了市场。到2006年，家里新建房子，把原来的地基往前移了好几米，便把桔园占了，桔子树们在斧头下应声倒地，完成了他们光荣的使命。不知是妈妈舍不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终究在房子右前方的角落里，留下了一棵桔子树。



这棵老桔子树，一年又一年，寂寞地生长着，每到暮春，仍然会开满白色的小花，那馥郁的香气，仍然会侵入每一丝空气，进入我们的肺里，而这棵树，也成了我的一个情结，在外乡，每每闻到桔花的香气，我的思绪便会飘回故乡，想窗前的那棵桔树，是否也如这般开满了花，正幽幽的散发着它的香气呢？

故乡的桔树啊！

作者：刘韶，双峰杏子人，现任教于湖南汽车工程职院。性格开朗，喜欢文学、摄影，愿意结交为人真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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