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卡拉扬”蒂勒曼

爱蒂勒曼的人“乐迷”越来越多，而他的境遇却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克里斯蒂安·蒂勒曼自从上个世纪末主...

爱蒂勒曼的“乐迷”越来越多，而他的境遇却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克里斯蒂安·蒂勒曼自从上个世纪末主宰柏林德意志歌剧院之后，俨然成为赫伯特·冯·卡拉扬的衣钵传人。古典音乐的旗帜重新回到德国人手中，早已渐行渐远的老德国风格在一位年近四旬的才俊身上附体。虽然柏林爱乐的乐手将新领路人的重任从意大利人手中移交给英国人西蒙·拉特尔，但柏林的“城市英雄”毫无疑问是蒂勒曼，他只要有时间有精力，想指挥多少场柏林爱乐的音乐会都是没有任何约束的。而数量众多且水准优异的德国城市乐团为能请到蒂勒曼做一次客席指挥已经排起了长队，其中如愿以偿的当然都是德国最好的乐团。蒂勒曼以“小卡拉扬”侠名出道，他比卡拉扬更极端的是几乎不指挥德国以外的作品。这一点限制了他在全球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但对于那些对德国音乐有特殊情结的人来说，蒂勒曼甚至具备了救世主一般的崇高性和帕西法尔一样的纯洁性。当然，对于一个国际化开放式的乐团或者歌剧院来说，蒂勒曼很有可能便是一剂药性猛烈的毒药，他不仅限制了演出的曲目，而且有可能使乐团卷入大德意志民族主义甚至种族主义的漩涡，这大概也是柏林爱乐两次都没有把选票投给他的重要原因。恰恰在德国总是有几个最纯粹的地方可以提供他的用武之地，从前是他的在柏林的根据地德意志歌剧院以及巴伐利亚的慕尼黑爱乐，现在是德累斯顿国家歌剧院，而拜罗伊特这个瓦格纳音乐圣殿，已经在他的手里被统治近十几年了，这是他权力巅峰，是他音乐精神的极致之地。

我2002年8月在拜罗伊特节日剧院连续看过蒂勒曼指挥的《唐豪瑟》与《纽伦堡的名歌手》，当全剧结束他率领全体乐手登台谢幕时，节日剧院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潮。无论多么有教养的人，年龄不分大小，他们都在粗暴而有节奏地跺着地板，大地传来阵阵轰鸣，掌声一浪高过一浪。不知为什么，他在台上严肃地一遍遍致礼的时候总让我觉得他很无辜，超过1米90的个头，憨憨的，很害羞地咬着嘴唇，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他只是机械地不断被观众召回舞台，没有鞠躬，没有招手，他也许正在想：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

正是为了准备在拜罗伊特更加隆重的登场，2003年1至5月，蒂勒曼在柏林德意志歌剧院盛大上演“瓦格纳歌剧季”。在演绎瓦格纳音乐方面，蒂勒曼确实具有征服性力量。他使德意志歌剧院乐队发出的声音层次精密，高音明亮，低音浑郁，句法缜细，张力十足。听他的音乐会被紧张度感染，几乎要摒住呼吸。他的真实才华深不可测，那似扣住音乐脉门的魔鬼般的手势决非装模作样。他手持半个多世纪以前流行的那种古典式加长指挥棒，动作迟缓简洁，只有字斟句酌的点，没有行云流水的线，左手的表情稍微丰富一些，也只在控制声部的平衡方面。他没有在美妙的音响中自我陶醉，而是全神贯注使尽浑身力气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抠下去。他是一个极其认真的用功大男孩儿，直到挥汗如雨，身体透支，上台谢幕都有点踉踉跄跄站不稳。

拜罗伊特瓦格纳歌剧节2005年新版《尼伯龙根的指环》制作交由蒂勒曼担任音乐指导，使他在拜罗伊特的权柄更加牢固。他已经变得非常成熟，与瓦格纳与古特伦的女儿凯特琳娜（她出任部分剧目的导演和舞台设计）配合的愈发默契，可谓“狼狈为奸”。他们在古特伦和沃尔夫冈相继离世以后，清洗甚至血洗了所谓的“异己”，造成天怒人怨。瓦格纳歌剧节的大权虽不曾落入外人之手，蒂勒曼成为瓦格纳家族无可挑剔的帮凶。过去我每每听到关于蒂勒曼在拜罗伊特的传言，还有点替蒂勒曼难过，以为他不过是瓦格纳家族内部或者外部权力争斗的牺牲品，阴谋不幸选中了他，而他真的就像特立独行的齐格弗里德那样无所顾忌，或者帕西法尔一样是纯洁的傻子。但是今日他在拜罗伊特的所作所为以及他最终与慕尼黑政府当局交恶，提前结束了原本被大大看好的与慕尼黑爱乐的“蜜月期”。这一切都表明蒂勒曼越来越任性，导致有意或无意地被某种政治势力牵着鼻子走。

蒂勒曼失去了慕尼黑，德累斯顿得到了他，世界最古老的交响乐团——萨克森国家歌剧院乐团成为蒂勒曼新的圆梦场，这支瓦格纳或理查·施特劳斯乐团为蒂勒曼的曲目提供了最理想的声音支撑，而每年除夕的德累斯顿新年音乐会也因为蒂勒曼的影响力开始在全球“新年音乐会”的收视率上分一杯羹。平心而论，也只有在洋溢德国喜庆气氛的这类娱乐性音乐会上，蒂勒曼才稍微摆脱了他的严肃与不苟言笑。今年因为有郎朗以及格里格、格什温、伯恩斯坦作品的加入，德国的纯粹被彻底打破，这对于在歧路上越滑越深的蒂勒曼可能是件“浪子回头”的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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