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的力量
在这里,我们找到音乐的精神故里,发现我们内心的所有愿望。...
早在三十余年前,我所接触的音乐学院师生,无不对巴赫情有独钟。细谈之间,发现他们其实只对键盘作品有兴趣(小提琴和大提琴专业的除外)。原来,《平均律》、《帕提塔》、《法国组曲》、《英国组曲》和《戈德堡变奏曲》是这些人钢琴主科之路的必经之途。而其他的声乐和乐队作品在他们耳中还不如莫扎特和门德尔松的优雅动听。面对一位作曲家的作品,专业人士与爱乐者的选择和认识竟如此大相径庭,莫此为甚。
皮奥特·安德谢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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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号英国组曲 - 2015留声机大奖 ▽
巴赫的《马太受难曲》是一个文化史上的奇迹,而奇迹往往最容易被湮没。当原本平凡的门德尔松在肉铺里发现包肉的纸上写有“吾主受难曲,根据马太福音,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字样时,他的心跳停止了,血液也凝固了。就像流星落入他的生命里,他的生命价值得到了最崇高的体现。在他心力交瘁地使一百年前的奇迹再现的同时,他也使自己从天使变为圣徒,好像将要望见圣地的摩西,门德尔松亦在复活《马太受难曲》之后进入了永不苏醒的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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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所在的托马斯教堂 - 门德尔松素描 ▽
岁月又向后推移了一个半多世纪,《马太受难曲》对人类的影响已远远超出音乐的范畴,在叙述耶稣受难的场面时,没有一种艺术体裁像巴赫的“受难乐”这样使感动直入心田,让震撼直抵灵魂,令战栗直刺骨髓。在福音史家充满感情的叙述中,在耶稣视死如归的平和语调中,在锡安的妇女那哀恸的歌声中,我被人类最伟大的思想创造所感动,也为人性的卑劣与可怜而太息连连。夜深人静时分,从头听一遍《马太受难曲》实在需要一番勇气,因为这根本就不属于可以欣赏的音乐。它是那样沉重,听它之前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听的过程中除一脸肃穆地坐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当我感觉到眼睛发烫、鼻子发酸时,却摇头徒呼奈何,欲哭无泪的滋味终于被我尝到,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刚刚读完《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心中郁结大概必须由《马太受难曲》才能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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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太受难曲原谱 - 巴赫亲笔签名 ▽
▽ 巴赫手稿 No.60 Aria ▽
▽ 巴赫手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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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里赫特 - 马太受难曲 - 1971年 ▽
激动人心的日子突然在1992年的一天到来了。我在密集的唱片堆里,惊喜地瞥见我已铭刻于心的字样:MATTHAUSPASSION。像门德尔松在肉铺里一样,我的心跳停止了,血液凝固了。今天看来,索尔蒂指挥的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版本,但我当时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多少钱买的我也忘记了,甚至我是怎样回到家里,怎样开封,第一次听它时是白天还是晚上,我都没印象。我只清楚地记得,在音乐的开头,便有分成两组的合唱队以无比悲切的心情唱出:“来吧,姑娘们,与我共悲伤!看那羔羊般的新郎,他为了赐给我们爱与恩典,亲自背负着十字架,不管受什么嘲弄,他都忍耐了。他背负了世人所有的罪,若不是这样,我们就无法生存。”在悲痛的行列缓缓前进的时候,由通奏低音不断反复奏出一个音符,来暗示耶稣拖曳的步履,是何等的沉重。当锡安姑娘的歌声以半音阶的旋律交织进来时,音乐便发展为壮丽而震人心魄的悲歌。
巴赫 - 马太受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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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蒂 & 芝加哥交响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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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曲家中有谁更接近巴赫呢?此刻马勒的声音不可抵御地飘进我的耳朵,他的交响曲中有私人生活的场景吗?有属于个体人的内心世界冲突吗?有日常生活的烦恼吗?回答是都没有。在马勒的音乐中,矛盾永远是人类与神灵之间的必然存在,解决问题的办法便是通过死亡而进入天国,因为上界美景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所以有多少人未及成年便匆匆离开我们的世界,所以儿童的夭折主题被象征为人类在命运面前的无能为力,所以死亡在马勒的意识中总是那样宁静,美妙,死神的提琴奏出的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小夜曲。
数千年以来,人类在加快自身进化速度时也满被血创,疼痛的伤口是那样需要抚慰。用哲学说教,还是用善意的谎言?自从有了巴赫,似乎找到了最好的办法。音乐不再是属于哪个特定的族类,它已成为全部人类共有的福音,尽管我们在巴赫之后二百多年以后才有缘听到,但今天却能够使我们心满意足地说一句“不枉此生”的话了。贝多芬的音乐如此,莫扎特的音乐如此,马勒的音乐尤其如此。巴赫的音乐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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