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干奶奶手心

【风吟阁】那一袋饼干

漫天的雨丝似枷锁，紧紧缠绕着不大的村子。大门外，刚收割完稻子的田野、远处的大路和静默的群山，全...

漫天的雨丝似枷锁，紧紧缠绕着不大的村子。大门外，刚收割完稻子的田野、远处的大路和静默的群山，全都无声地沐浴在十月的秋雨里。

我踏着湿漉漉的地面，向姐姐家一路飞跑。

路过奶奶的屋子时，只身靠在门框上的奶奶突然向我招手道：“唉！过来！我有好吃的给你嘞！”我心想，奶奶能有啥好吃的，顶多不过是几块别人送的饼干而已。但想归想，我还是慢慢停下步子，跟她进了屋子。

因为我的进屋，她显得特别高兴，以致两只小眼也眯成两道弯弯的皱纹。她让我等一下，然后转身进入昏暗的小房间，双手捧出了一只她拜佛时用的黄布袋。细看，暗黄的面料上还缝着几条升龙和几朵祥云。她低下头，自顾自地解开袋口的带子，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满脸的嫌弃丝的，还很开心地打开袋子，深深地袋底露出薄薄一层方形的、圆形的饼干。

“这些都是别人送给我吃的，我都没舍得吃，都给你留着呢！”她开心地望着我，我只点点头。然后，她一手抄起袋底，一手把住袋口，朝我手心垂直一倒，一抖，就把那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饼干一股脑儿倒在我手心里。

我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饼干，内心五味陈杂。正欲转身离去，目光瞥见刚才奶奶拿出饼干的那个幽暗的小房间——狭窄、阴暗、潮湿、封闭。房间两侧是一大推黑漆漆的杂物，中间过道勉勉强强塞下一张床。而床的左前方，竟然放着一个古老的木头马桶……

这时，奶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我拉到她跟前，示意我把耳朵凑近她，我照做。她右手挡在嘴边，悄悄对我说：“千万别给别人吃！”并用眼神示意了下我手中的饼干……

曾多次听她说过这话，因为我总是把好吃的分享给他人。而她抱着小私心，每次见我分享东西便要跟我说这话。突然，脑海中浮现出往日她对我的种种好，此时再目睹她老人家的生活境遇，竟一时热泪涌上心头，漫出眼眶……

我转过头，在晶莹的泪光中静静地看着奶奶。她与往日一样，穿着一双打过补丁的布鞋；暗黄衰老的脸上，几乎堆满了皱纹；稀少斑白的发间，已几乎找不到青丝。我又低头，看了看她的手——黝黑枯瘦的这双手啊，竟似粗糙不堪的松树皮！

泪，再次滚落下来！

我把饼干仍旧倒入这只袋子，用我清瘦的手，轻轻牵起奶奶的手。她的手，很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飘走。